聽到任笑天還有一個要求時,胡有成終于忍無可忍,大聲咆哮道:“任笑天,你還有完沒有完啦?我可警告你,做人要有分寸,做事不要太過分。”
“最后一條,說話算數。”任笑天輕笑了一聲,趕忙解釋說。
胡有成沒有好氣的說:“快說,我們還要開始工作哩。”
“要找我們指導員談話,必須要有警方的人在場。也就是說,市局紀委的萬書記必須在場。”任笑天露齒笑道。
他這是最后的保險措施,防止這些良心不正的人,利用韓啟國為人憨厚的弱點,在字眼上做文章。
“任笑天,你這說的是什么話?難道我老皮就不算警方的人嗎?”皮磊志又跳了出來說話。
任笑天不屑地說:“自己端起鏡子照一照,你還算是警察嗎?”
面對任笑天的要求,胡有成也無法反對。萬書記就在現場,總不能來上一個當面反對吧。他只好默默不語的點了點頭。任笑天得到滿意答復之后,也就識相的退出了會議室。
一個上午,他就在派出所門廳那兒的接待處蹲著。因為他昨天不在海濱市,就是要調查,也與他沒有關系。但他也不離開,就象是門神一樣,始終不渝地守在那兒,一步也不挪動。
在這期間,派出所的幾個警察,相繼都被喊進了會議室進行談話。就連剛從外邊回來的程學進和莘浩祥,沒有等得及歇上一口氣,也被立即找進了會議室。
不過,他們在走進會議室之前,都掏出一張材料紙,交到了任笑天的手中。皮磊志看在眼中,連忙追問說:“你們把什么東西交給了任笑天?”
“嘿嘿,皮局長,我后天就要結婚,那是讓任所長幫我請客的名單。”程學進嬉皮笑臉的回答說:“皮局長,這些事情,好象不會違法吧。我膽小怕事,我害怕,你可別嚇我喲。”
莘浩祥則是一臉苦澀地說:“局長,你幫我評評理。我好心好意地借錢給別人,誰知道那人卻昧著良心不肯還債。我把借條交給任所長,請他幫助我去討債噢。”
坐在會議室里生悶氣的韓啟國,聽到這些糊弄小鬼子的話,也忍俊不禁的‘噗哧’一笑。自從任笑天當所長以后,整個派出所的風氣,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放在以前,所里的警察,哪兒會有這么齊心合力!更不可能為了洗刷所領導的冤屈,而奮力在外尋找線索。當然,也不會有這么多油腔滑調的語言來對付皮磊志。
調查組的工作人員,看到韓啟國露出開心的笑容,也都感覺到有點不可理解。剛才還是那么憤怒的人,怎么會笑得出來的呢?更何況,自身還處于吉兇未卜的時候。
局紀委的萬書記,倒是有點會意地笑了笑。這個任笑天,有點意思。就連他派出所的警察,也都是齊心得很哦。到了這種時候,一個個還都表現出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樣子。
胡有成到是表現得很沉著,不動聲色的坐在那兒沒有吭聲。他看著任笑天不停地進進出出,還在那兒連續不斷地往外打電話,心中暗笑道:“任你任笑天再怎么調皮,這一次也逃不掉一個管理不力,造成刑訊逼供致死人命的責任。”
時間在不停地流淌,到了下午,就連參加調查的萬書記也有點坐立不安起來。依照韓啟國和其他的警察陳述,派出所對伍建國的死,無需承擔任何責任。因為自從他被帶到派出所以后,警察既沒有打,也沒有罵,而是關懷備至。
這中間最大的破綻,就是在場的兩個證人卻不知下落。到底是派出所威脅當事人不肯作證,還是其他方面在從中作祟。參加調查組的各個部門代表,都露出了猜疑的目光。
在這起非正常死亡案件中,有所利益沖突的部門和人員并不很多。唯一能算得上有利害關系的部門,就是海東區政府。因為伍建國的死,如果與派出所無關的話,那政府的強制拆遷和現場采取的強制措施,就要承擔全部責任。
只是這樣的推測,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作為政府部門,就是要承擔再多的責任,也沒有必要把責任推卸給一個小小的派出所。而且,這種推卸也經不起時間的推敲。只要那兩個當事人一到場,謊言還是會被推翻的。
照這么說來,文萊派出所警察的陳述,就有了很大的問題。很有可能,就是所有警察都在事發之后,進行了串供。最為有效的辦法,那就是將所有涉案的警察,全部都要進行隔離審查。
“萬書記,你的意見怎么樣?”胡有成開始進行逼宮。要想采取進一步的行動,沒有萬書記的首肯,那是不可能的。
萬書記心中雖然有點摸不著底,但還是在堅守著自己的底線說:“不要問我是什么意見,誰主辦,誰負責。是‘雙規’,那就由紀委發表意見。如果是追究刑事責任,那就由檢察院作出決定。”
胡有成心中暗恨,這發表的是什么狗屁意見。說了一大段,等于是什么話都沒有說。不過,他也不生氣。你萬書記不表態,還有皮磊志在這兒坐著哩。
“老皮,你是文萊派出所的直接領導,現在就等你一句話嘍。”胡有成把皮球踢給了皮磊志。
聽到胡有成的問話,皮磊志的小眼睛眨巴了一下。他也知道,這個態不好表。鬧得不好,就會象上次那個幼兒園老師的麻煩事一樣,惹火燒身。只是胡有成的眼睛在看著自己,如果讓干爹知道自己在關鍵時刻裝慫,等待自己的結局,將會是滅頂之災。
“嗯,作為基層警察局的領導,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件發生。我很痛心,也很遺憾。我相信上級領導機關是英明的,是正確的。既然領導作出了決定,我表示擁護和支持。”皮磊志憋到最后,還是表了一個滑不溜秋的態。
盡管是不想承擔責任,他這樣的表態,也就等于是把自己手下的警察給推往了牢籠。這樣的表態內容傳出去之后,當然在全局上下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前有熊克如的榜樣,后有韓啟國的教訓,再笨的人也會從中吸取教訓。到了關鍵時刻,沒有人會幫著沖鋒陷陣,甚至于出現眾叛親離的狀況,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胡有成一聽這樣的表態,也就不再啰嗦。既然皮磊志已經表態,他也就直接開始安排人手。把手下的人分成六套工作班子,要將除了任笑天以外的六名警察分別帶走,逐一進行審查。
韓啟國和程學進還要好一點,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站起來就準備出發。要說有所區別,那就是韓啟國的臉上,是一副蕭索的神色。他想不通,事情為什么會成了這么一個樣子?
而程學進哩,則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這么多年來,他雖然沒有直接受到打壓。人世間的炎涼冷暖,也是看到了不少。他對任笑天有信心,沒有多大的了不起。
莘浩祥的表現就要差上了許多。他雖然也是一個老警察,卻因為長期擔任內勤工作,在這些事情的應對能力上,明顯有所不足。他在大聲呼喊著:“為什么!你們這是為什么?”
其他幾個年青警察更是不堪,有的已經是泫然欲泣。他們想不通,怎么匡扶正義的人,也會遭遇到這種不白之冤?如果是這么一個下場,這樣的執法者,不做也罷。
到了會議室門前的時候,他們突然感覺到眼前一亮,因為,任笑天又攔在了門前。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全所的警察都產生了一個共同的信念:只要有任所長在,一切都不需要擔心和害怕。
看到任笑天再一次攔在門前,胡有成‘嘿嘿’地冷笑了起來。那對三角眼也閃爍著藍色的光彩,顯示出他的興奮與激動。
任笑天呵任笑天,你的部下已經無法自圓其說。只要再施加一點壓力,那幾個小警察就必然會崩潰。你現在蹦噠得越是厲害,也就越是加重了你自己的責任。到了時候,看你還是不是任我宰割?任我發落!
韓啟國一見任笑天如此做法,連忙開口勸解說:“小天,別堵在門前。再這樣下去,會把你也給卷入其中的。你放心,我們是真的沒有打人,我們不會有事的。”
“任笑天,你有本事就堵在那兒,永遠不要讓開路。哼,真要這樣做,我才會佩服你哩。”皮磊志是唯恐天下不亂,有意刺激任笑天說。
任笑天冷冷一笑說:“皮磊志,你不要想激我犯錯。告訴你,要想把我所里的警察給帶走,那就得說出個道理才行。不然,你就得從我身體上踏過去才行。”
“小天!”
“所長!”
“任所長!”
聽到任笑天如此鏗鏘有力的回答,從韓啟國開始,所里的警察全都發出了激動的呼喊。
看到自己的同事被上級機關查處,相當一部分的領導,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哪兒還敢往前湊。象任笑天這樣的做法,不要說是所里的警察會感動,就連調查組的人也都為之動容。
“任笑天,告訴我,你想要一個什么樣的說法?”胡有成陰陰的笑道。哼,只要你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我就連你一起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