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秋來譚綸辦公室沒幾分鐘就喜不自勝的離開,轉(zhuǎn)身就回科察坐飛機(jī)去京城,這讓消息靈通的常存孝皺眉深思不解。曾毅雖不常來慶縣了,其實離得更近,他就先通個電話,再直接和徐子將開車趕到克綸羅,順便就在旗政府對面的飯館里吃飯。
別小瞧這些在政府對臉開門面的小飯館,這一般只有兩種人能開得了。一種就是領(lǐng)導(dǎo)的親戚,這種人自是有領(lǐng)導(dǎo)在關(guān)照的,第二種就是有些手眼的人。
飯館雖小,開銷倒不見得便宜,來的人超過一大半都能拿發(fā)票去報銷的,除了鄉(xiāng)鎮(zhèn)一級,也不會有人貪個飯錢的便宜。
一坐下,曾毅就點了個鴛鴦火鍋,這一半是清湯,一半是辣湯的,倒是照顧各人口味。切了四斤羊羔肉片,兩盤豆腐,還有一大盤的魚片。
“說不定是想從京城想辦法,他不是京里下來的官嗎?這次調(diào)整,他那些老同事也都升官了吧?”徐子將涮了下羊肉,嚼了幾口說。
“也未必全都升官,但他關(guān)系深倒是真的,奚書記還要再任一屆,這屆任滿他也到點了……”曾毅說,“省委書記六十五歲是大限,省長是六十三歲。”
常存孝就苦笑:“再一屆,他都不知還在不在縣里了。”
譚綸才三十,按理說要不是下來得晚,在辦公廳又荒廢了一些時間,現(xiàn)在就是做不顯眼的副廳也是有可能的。
但要是挨到下一屆,三十五提副廳,那是絕對沒問題了。
“哎,也不用著急嘛,既然他松開了推廣科察羊,那存孝縣長你就放手去干,這做得好了,可是你自己的功勞。”曾毅說。
他是個聰明人,卻也沒瞧出譚綸這次要玩什么花樣。要說譚綸攔著不讓別的兄弟縣區(qū)搞圈養(yǎng),倒也不是沒有理由。前期投入確實比較大,但真要推廣,那投入都是別的縣的,跟慶縣也沒啥關(guān)系。
反倒是做起來了,牧民收入提高,這對整合定居點也是樁好事,畢竟圈養(yǎng)后就不能游牧了。說譚綸為別的縣區(qū)的牧民著想,那也未必,曾毅瞧著他不像是那種會為別人著想的爛好人。
總是左右想不出譚綸心里在想什么,有些憋悶就低頭吃火鍋。
“我京城那邊有些朋友,看是不是讓他們問問?”徐子將突然說。
“問什么?唐知秋去京城做什么嗎?”曾毅皺眉說。
“就是這個,”徐子將琢磨說,“總覺得譚書記這次突然放手有些詭異。”
何止詭異,完全跟譚綸的作風(fēng)不一樣嘛。要說他想給原右任于元浩留個好印象,他連王震林的面子都能不給,還需要這樣?
“我總覺得這事背后陰風(fēng)陣陣,吹得我全身骨頭都不舒服。”常存孝搖頭說。
“哎,他就是有法子挖坑,存孝縣長不往坑里跳,那又怕他什么?”曾毅看他一副被譚綸嚇慣了的模樣,就好笑說,“事情是市里訂的,這要怪,也先怪到市里,他要得罪也先得罪原書記,你怕什么?”
常存孝一想,確實如
此,才自嘲一笑,吃起火鍋來。
譚綸也在吃火鍋,跟施可中、成京在茶莊外頭就堆了口鍋,還在一旁架起了燒烤架,李響和胡沖幫刷燒烤汁,一頭剝好的小羊羔就放在一旁的盆子里。在成京等人眼中,譚綸算是最會享受生活的縣委書記了。
就是不知他怎么沒事就能吃得起烤全羊,這些用來放在火鍋里的海鮮更是了不得。干貨不說,那些干貨每盒都要幾百塊,就是那些生鮮,價格更是級高,沒得一兩千下不來。
這些都是婚禮收到的禮物,光是那禮金單子,都能讓好些人看傻眼。但譚綸自家坐擁巨富,也就不太在意了。
禮物倒是有些不錯,這些海鮮是傅清浦送的,他基本上也算是定下來了,要做副省長,主管金融和工業(yè)是跑不了的,但是哪個省還沒確定。
中組部還在跟他談,傅清浦有他的想法,自不是那么容易談妥的。
組織部強(qiáng)迫干部的事也不是沒有,但那多半都是干部做了錯事,而到中組部要面談的省部級,包括副省部級,都極少會有強(qiáng)迫的事了。
這也是考慮到干部的心態(tài)原因,要是心態(tài)不好,這到不想去的省里,那還能指望他能全心全意的做事?
婚宴上倒是想問,但沒機(jī)會,后來聽說傅清浦不在京城,就沒有機(jī)會再問。
陳鐵城和傅清浦的變動,譚綸還是關(guān)心的。
但這不是現(xiàn)在的他能插手去管的事,就把目光專注在眼前好了。
在慶縣烤生蠔干貝可不是常見的事,何況還有海參鮑魚,這邊烤著,扔著蒜香下去,成京就忍不住了:“書記我先不客氣了。”
托起顆鮑魚就要吃,卻被燙得手一抖,鮑魚就掉在地上,成京苦著臉說:“我難道連吃鮑魚的命都沒有。”
大家看他這副窘樣都哈哈大笑。
“慢慢吃不著急,家里那邊還有二三十箱,晚些給大家都分點。”譚綸笑說。
施可中就看遠(yuǎn)處一輛警車開過來:“是冰鋒來了吧?”
警車慢慢開過來停下,就看冰鋒邁步踏著臺階上來。
“就等你了,”譚綸笑著起身,冰鋒就快步上前,低聲說,“有事要跟書記匯報。”
譚綸微微皺眉,轉(zhuǎn)身往里走,冰鋒馬上跟上去。
“縣里一位畜牧局的副局長在市里把人撞了……”
“是哪個副局長?嚴(yán)重不嚴(yán)重?”譚綸皺眉問。
“是曾秦曾副局長,”冰鋒說,“情況比較嚴(yán)重,是曾秦開車闖紅燈撞到一輛小轎車,當(dāng)場死了兩人,還有一個受重傷送到醫(yī)院急救,現(xiàn)在還不知情況如何。”
“是酒駕?”譚綸臉微微一沉說,“闖紅燈就是違規(guī)了,這件事要通報嚴(yán)肅處理。把李響叫進(jìn)來。”
冰鋒點頭就去叫李響。
李響放下燒烤作料,趕進(jìn)來就聽到這件事,當(dāng)即嚇了一跳,忙記錄下來。
“那個曾秦在畜牧局還算是能做事的,怎么那么糊涂?”譚綸說。
“聽那邊說是曾泰是被市里請過去傳授圈養(yǎng)方面的經(jīng)驗,各縣區(qū)都有派人聽講,散會后就被克綸羅畜牧局請到酒店里用餐,喝多了才會……”
“哼,這事雖說克綸羅那邊做得不地道……”
像這種情況,一定會安排曾秦坐出租,要不就安排人幫他開車,還讓他開車,那不是害人嘛。
“但也是跟曾秦自身的素養(yǎng)有關(guān)系,先讓他停職吧。”
這就不是通報批評那么簡單了,其實做官做多了,臉皮厚沒了羞恥心,通報批評真不算什么。
可停職就要人命了,要知道下面眼睛盯著位子的人,在哪里都有一大批,何況畜牧局在慶縣絕對是炙手可熱。
處理完這件事,譚綸才走出來,讓李響給冰鋒找了張椅子。
“宣傳片在央視播放后,效果不錯,又有馬術(shù)基地在,最近來慶縣旅游的外地旅客越來越多。這旅游服務(wù)業(yè)一做起來,負(fù)面的東西就會多起來,縣公安局那邊可要抓緊。”
說是不談工作,但是譚綸還是很不自覺的提了關(guān)心的事。
冰鋒就笑:“縣局還算不錯,徐濤書記留下來的都是精兵強(qiáng)將,我用著順手得很。旅游服務(wù)上,我知道譚書記關(guān)心哪方面,最近外地涌進(jìn)來的人比較多,涉及到那些方面的事,縣局也都在監(jiān)控。”
譚綸微微點頭,就看施可中懶洋洋地拿著顆生蠔在嗦,心想這小子的日子才叫舒坦啊。
吃得七七八八,譚綸就讓胡沖開車回了常委大院一趟,一人杠了有兩箱海鮮回去。
一般下級送上級東西才叫行賄,上級送下級東西叫分享。
隔天唐知秋就從京城回來了,還帶了兩頭羊,他的行蹤縣里已經(jīng)受到許多人關(guān)注,等他一回到畜科園,讓人打電話將譚綸請過來。
常存孝去了市里開會,焦長陽就極熱心的也想跑過來,卻在那關(guān)那兩頭羊的院子外頭被攔住。
“我為什么不能進(jìn)去?我是縣常委!”焦長陽臉就是一沉。
他在做五鼓鎮(zhèn)鎮(zhèn)黨委書記前,還是畜科園的副主任,哪里不知道能放在這院子里的都是極重要的東西,當(dāng)即就要推開守在院門外的人闖進(jìn)去。
就看譚綸慢悠悠地走出來:“長陽書記好大的威風(fēng),一句縣常委就要闖進(jìn)來,那長陽書記做了縣委書記不是連人家家里都敢隨便闖了嗎?”
焦長陽滿臉訕然,他本想趕到譚綸來之前進(jìn)去看看那兩頭羊有什么玄虛也好跟常存孝匯報,沒想譚綸來得比他快得多了。
“你一個鎮(zhèn)委書記沒事往這里跑什么?畜科園是歸縣里直管,也輪不到你來插手,”唐知秋走出來說,“你想進(jìn)來看也無妨,我就直接告訴你,這是中科院研究出來的基因羊,比原來的科察羊,肉質(zhì)要好百倍以上。”
“啥?基羊??”焦長陽愣住了。
“基因羊!”唐知秋沒好氣地說,“你還是回家多翻翻書吧,連基因兩個字都不懂,不知你平時都在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