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韌望了翹哥一眼,扭頭看向院門口跪著的青衣人,問道:“有何動靜?”
“屬下按主上的吩咐在張院首的院門四周皆布有眼線,他從主上這里離開回到家中就閉門不出。天黑之時他做小廝打扮從后院的側門離開,向西邊走去!”
樓韌笑,西側是藏書閣,張院首要看書怎么會做小廝打扮?看樣子是忍不住要去見幕后之人了,事情進展真是順利!
翹哥忍不住問:“張院首可是進了藏書閣?那你們發(fā)現(xiàn)了五皇子沒?”
“張院首確實是進了藏書閣!閣里確有人,但屬下等人怕驚動了張院首,只是遠遠跟著,不敢靠近也不能確定那人是否是五殿下!”
樓韌輕挑眉毛,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緒,淡淡的說:“張院首的院中可有別的異動?”
“屬下等人未發(fā)現(xiàn),只除了他的夫人臥床不出!”
“哦?你確定他夫人在院中?”
“屬下確定!晚飯時分,屬下便聽到院里的下人說這幾日夫人一直在房里呆著不出門,連飯也很少吃,該不會是老來得子,害喜了!”
樓韌滿意,道:“好了,你下去吧!”
然后對翹哥說:“本*好也要去藏書閣找些古籍,你就陪本王走一遭吧!”
翹哥嘻嘻笑,回答:“最好能和五皇子來個巧遇,剛好還聽到了他和張院首的談話內(nèi),順帶抓著些證據(jù)!”
張院首進到藏書閣,左右張望,確定并無他人,這才向著里間的小屋走去。
蕭允正坐在桌案前,案上點了盞宮燈,橘紅的光暈在整個屋里顯得有些晃眼,他卻渾然未覺,專心的埋首苦讀。
張院首見到他,就要疾步上前,卻聽他淡淡道:“張院首,你是來查找古籍嗎?古籍在書架那邊,你還是不要到桌案前來的好,人多了會遮住燈光!”
張院首心知蕭允是怕人瞧見他和他私下接觸,忙退了幾步站在書架前,環(huán)視一周,方才不安的扭頭看蕭允,小聲問:“五殿下,下官已經(jīng)按照公主的手諭將事情辦妥了,您何時將拙荊的解藥給下官?”
蕭允輕輕的翻看書頁,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好似沉浸書海之中無法自拔,漫不經(jīng)心道:“你急什么?師娘所中的是慢性毒藥,一時半會死不了,等風聲過去了,本宮自會把解藥雙手奉上!”
張院首哭喪著臉,祈求說:“五殿下,您也知道下官這一生就只有拙荊一個妻子,膝下又無子女,還請殿*恤下官一二,莫要再折磨拙荊了!”
蕭允淡淡的瞥他一眼,見他言真意切,忍不住嘆氣,卻不能心軟。若是現(xiàn)在將解藥給了他,保不齊他轉(zhuǎn)身就去找樓韌告密,到時候別說是樓韌,就是德沛公主也不會饒過自己。
“張院首,本宮知道你的難處,也請你體諒本宮的不易!這件事情是長公主殿下吩咐本宮做的,若是現(xiàn)下將解藥給了你,只怕你轉(zhuǎn)個身就告訴肅王實情!到時候,長公主殿下發(fā)怒,別說是你,就連本宮也不能在這世上立足了!”
聞言,張院首雙唇顫抖,額頭不斷冒汗,這皇家的權力之爭最是駭人,被卷進去就別想有安寧的日子!若不是他的妻子被下了藥,打死他也不會趟這趟渾水!
他從衣袖里掏出布絹拭了拭汗水,囁嚅:“下官不會的,下官不會說的!”
蕭允輕輕笑,道:“那是最好!長公主殿下發(fā)了話,說那手諭不能留在你身邊,命本宮將它收回,不知院首可將其一并帶來?”
張院首警覺,在未拿到解藥之前絕不可將手諭交出,否則難保蕭允和德沛翻臉,他和他的妻子便只能死路一條!
“五殿下,真是不巧!下官以為公主手諭當是供奉在堂上的東西,怎敢隨身攜帶,故而并未帶來!若是長公主殿下想要,不如……等殿下賜藥之時,下官再一并帶來!”
聞言,蕭允暗罵,這個滑頭的張院首。當初為了取信于他,不得不將手諭以宣旨的形式命人頒給了他。
可細想之下才驚覺,手諭在張院首的手上,那自己偽造手諭的把柄豈不是一同落到了他手里。
見狀,蕭允心知不能急切,不緊不慢的說:“張院首,你這是威脅長公主殿下嗎?你須知道,世人縱使知道了手諭的存在,對長公主殿下而言并不會造成什么損害!張逸飛犯了書院規(guī)矩,長公主殿下明察秋毫,令你按照書院規(guī)矩辦事,難道還怕被人非議不成?”
張院首汗流浹背,其實這點他也想到了,只是見蕭允這般在乎手諭,以為能以此為籌碼,故而才會試探。
蕭允見他神色越加不安,忙誘哄道:“你盡管將手諭拿來,長公主那里本宮自會為你說話!”
張院首略微猶豫,既然這手諭拿著無用,不如配合些交出去,也好讓蕭允和德沛對他放心些!思及此,他慢慢將手伸到懷里掏出一裹絳紅色的錦緞。
蕭允眸光一閃,起身去接,突感一陣疾風襲來,直取他的胸口。
蕭允心道不好,但卻未閃躲半分,而是一把搶了張院首手上的錦緞,悶哼一聲,接下了這重重一掌。
他旋身一退,靠著桌案站定,方才看清襲擊他的人是翹哥。再看向門口,樓韌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他的心咯噔一下,強作鎮(zhèn)定,怒道:“大膽奴才,竟敢行刺本宮!”
翹哥不語,死死盯住他手上的錦緞。
蕭允不動聲色的看了看錦緞旁邊露出的印記,確認這便是他偽造的手諭,當即沖著翹哥一笑,手一伸,將錦緞放在了宮燈里。
那手諭本就是背面縫錦緞,正面是上好的紙張,遇到了油和火,當下便燃了起來。翹哥想要搶奪已經(jīng)來不及,有印章的那一角正跳躍這明亮的火焰。
蕭允松了一口氣,這才捂了胸口看向樓韌,文質(zhì)彬彬的說:“夫子,您也來這里查找古籍?”
樓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張院首,道:“你以為你燒了手諭本王便奈何不了你?”
“夫子在說什么?學生不懂!”
“是嗎?你不懂,難道張院首也不懂?”
蕭允聽了他的話勉強一笑,知道他這是想撬開張院首的嘴。不過,張院首好歹是洪武書院的院首,是拿朝廷俸祿的文官,怎可能是樓韌想抓就抓,想審就審的。再說,張師娘的命尚且捏在他手里,他有何懼哉?
思及此,他高懸的心頓時回到原位,面不改色的說:“夫子,學生確實不懂,想來,張院首也同樣不懂!”
話畢,屋內(nèi)的幾人齊齊看向張院首,等著他說話。
張院首真是如炭火上的嫩雞,怎么掙扎都是要被烈火焚燒的,所不同不過就是先燒正面還是先燒側面!
他想,既然已經(jīng)得罪了肅王,他不能再得罪長公主和五殿下,更何況他妻子的性命還在這兩人手中捏著。
打定主意,他也不敢看樓韌,只低著頭,硬著頭皮說:“下官,下官確實不知道肅王爺在說什么!”
聞言,蕭允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只要他一日不給解藥,這個張院首就一日不會向樓韌說實話!
樓韌倒也不生氣,只是很輕松地說:“哦?你真不知道?”
“下官確實不知!”
樓韌輕輕笑出聲,篤定的說:“你莫不是以為蕭允會將解藥給你吧,須知,鶴頂紅怎會有解?他這是在誆騙你!”
張院首驚住,想也不想便問:“殿下不是說那是嗜心散嗎?”
聞言,樓韌哈哈哈大笑,翹哥也得意的跟著笑。
張院首羞惱,后知后覺的明白這是上了樓韌的當,不過一句話就被他套出了真相。
蕭允的臉青黑如玄鐵,半響才對張院首說道:“張院首,本宮有事要與夫子說,請院首到門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