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旭目不轉睛地看著小若，眼神之中的矛盾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越發濃厚。只是回應他的，仍舊是小若那張果斷而堅毅的臉龐。

今日蔣如月召蔣清華入宮，也不過是臨時之為。李言旭自然無法為這次進宮，做出無比周全的安排。能找到小若，對他來說，已經算是萬幸。若是小若同意與他一起離開，他自然會想盡辦法周全此事，可小若的抗拒態度顯而易見。打暈了她的貼身婢女，然后強行將她帶走，他不是做不到。只是這樣一來，只怕他還沒有將小若送上馬車，就已經被人發現。除非萬無一失，否則他絕對不能小若再次冒險。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在警告著李言旭，他必須立刻作出決定。是冒險將小若強行帶出宮去，還是讓小若繼續留在宮中？無論那一條路，都不是李言旭想要去做，因為都是那樣的冒險。

“姑姑，您叫奴婢做什么？”就在笑兒推開房門的那一剎那，李言旭縱身躍上了房梁。

“我剛服的藥，實在苦澀難當。到現在，口中仍舊有那種味道。水壺之中的茶水已經冷了，你幫我換一壺熱的，沖淡一下湯藥的味道。”小若微笑著看著笑兒，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恩，姑姑稍等。”說著，笑兒就轉身從桌*水壺捧在了手中，離開了小若的房間。

李言旭見人已離開，重新站在了地面上。讓他就此離開，他不甘心。可就這樣讓小若繼續呆在宮中，他不放心。

“你快些離開吧，否則皇后找不到你的人，就該懷疑你了。笑兒馬上就回來了，若是你再不離開，只怕到時候被她發現了，我也說不清楚！”小若臉上盡是懇求之態。

“你……”李言旭本還想再問上一句，小若是否當真不愿離開。只是話到口中，他的心就已經明明白白地將小若的回答告訴他。頓時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圍繞心頭，李言旭無奈地說道：“罷了罷了，你既然一定要留在此處，那就一定要萬事小心。剛才我在房梁之上，瞧著那個叫做樂兒的小丫頭倒是個伶俐的，你想辦法將她收為你的心腹之人。若是遇上什么麻煩，就讓她親自來找我，我會想辦法進宮救你。”

李言旭的想法，倒的確與小若的想法不謀而合。一個人若是心中有念，自然就成了她的弱點。樂兒想要權利，想要高高在上，想要讓她的老子娘不受欺負，想要過上好日子，這一切，自然而然成了小若可以利用的地方。

“我知道了，若是我有麻煩，自會讓人去找你。”小若點了點頭，她不能離開，但是她不會拒絕朋友的幫助。當然，這一切，是在保證不會連累到他人的情況之下。

李言旭深深地看了小若許久，鄭重地點了點頭之后，直接提氣，朝著屋外而去。算算時間，他離開也已經許久，說不定此刻皇后已經在派人尋他。他還必須要想好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他見過小若。

見李言旭已經離開，小若總算松了一口氣。小若閉上了雙眸，安心地躺在床榻之上，細細思索著。

樂兒從小就在宮中，宮里面有什么秘辛之事，自然會比別人多知道一些。瞧著她待人接物的樣子，也是個能說會道的聰慧之人，想必在這嵐蕭宮中人緣應當不會差到哪里去。若是能將她收為左膀右臂，那她做起事來，應該也能得力一些。

只是她現在自己仍舊攀附著謝丹娘，只有謝丹娘受寵，而她的地位也越發穩固，樂兒才有可能會死心塌地地跟著她，幫她做事。只是若是要將消息傳遞給李言旭，還是要等到樂兒完全成為她的人，才能將這樣的事情托付給她。

“姑姑，樂兒姐姐帶著蜜餞來了，姑姑是要先喝些水，還是吃些蜜餞呢？”笑兒一臉笑意地提著水壺，走進了房間，身后還有那位心思不少的樂兒姑娘。

“聽笑兒妹妹說，姑姑嘴里苦澀，無法安寢。瞧著小廚房里左右也無事，所以奴婢就帶著蜜餞又過來了。”樂兒笑著說道。

“先喝些水吧！那藥實在太苦了，倒是將我的睡意都打消了。你來了也好，兩人一起坐下陪我說說話，也省得我整日趴著，悶出什么病來。”笑兒伺候著小若喝了些水之后，小若就招呼著兩人各自搬上椅子，坐到床榻邊來。

“姑姑再吃些蜜餞，這可是皇上賞了給皇貴妃娘娘的好東西。娘娘腹中有孕，見不得這樣甜膩膩的東西，所以就由著小廚房的許管事分著，賞給了下面伺候的人。奴婢在那里做事的日子也久了，與那許管事的關系好些，自然就多得了些。姑姑嘗嘗，可喜歡這個味？”說著，樂兒就打開了存放蜜餞的罐子，朝著小若遞了過去。

小若依言，伸手捻了一顆，放入口中。那蜜餞的確淹得甚是入味，雖說是蜜餞，卻也不過分甜膩。怎么也是藍士康給謝丹娘的吃食，自然是頂頂好的東西。

“小廚房可是油水最多的地方，樂兒姑娘又能得了許管事的眼緣，呆在那里，日后肯定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小若一臉似是享受著蜜餞的滋味，有意無意地說道。

“小廚房雖說不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自然是方便。可哪里畢竟離主子遠，平日里忙起來，整日的灰頭土臉，一副臟兮兮，油膩膩的樣子，就算是有幸見了主子，只怕也要被嫌棄。再說了，小廚房最高的位子，也就是許管事了。她雖說從前也不過是個廚娘，可畢竟也是淑太妃娘娘從她那送過來的人。就算奴婢再能耐，難不成還能越過許管事去？”見小若說起這樣的話，樂兒自然是有心表述一下她的心思。

“在小廚房里，許是越不過那許管事了。可說不定哪日皇貴妃娘娘就想將許管事安排著去做其它事情，瞧著你的伶俐勁兒，到時候，說不定就輪到了你坐上那位子了呢！那你娘與你，就真的吃穿不愁了。”小若嘴上夸著樂兒，可卻也在試試，她準備入的這水，到底有多深。

樂兒眼中露出不屑之態，說道：“那位子，再大，也不過是安于小廚房，那也只是嵐蕭宮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先不說輪不輪得到奴婢，就算真到了那個時候，奴婢真坐了那張位子，也還是要看人眼色行事，哪里有呆在主子身邊那么舒坦？”她希望，她有一日，能當上皇貴妃娘娘的貼身婢女。到時候，就算是許管事，都要瞧著她的眼色行事。有了皇貴妃娘娘做靠山，她和娘兩人，就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了。

小若沒想到，她不過是想試試水深，竟是發覺眼前這個小丫頭，連小廚房管事的位子也不屑一顧。野心大，有時是好事，卻也要看這人，是否當得起這樣的野心。所以，野心之說，必定要做到心中有數，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再去做多大的事情。

“此處也只有我們三人，你們二人就當我是玩笑話，我就是想問上樂兒姑娘一句‘伺候主子，雖說不用瞧那面人的眼色，可難免還是會主子的受氣。樂兒姑娘芳齡，就沒想過伺候皇上，在這后宮之中，能有一席之地？”小若是在試探，若是此人有睡在龍榻上的心思，那就完全幫不上她的忙。說不定哪日，還會成為她的絆腳之石。

樂兒臉上有些吃驚的樣子，完全沒有預料到小若竟是說出這樣的話來。樂兒有些羞澀，卻也有些明顯的排斥，說道：“皇上不太愛來后宮，宮中除了皇后娘娘最為尊貴，就當屬皇貴妃娘娘最得圣寵。其他妃子之中，容貌遠勝二人的，比比皆是。可皇上卻絲毫沒有看上她們一眼的意思。沒有子嗣的妃子，到頭來，還不如那些個宮女太監。若是奴婢有這樣的心思，只怕這后宮，早就沒奴婢的地兒了，奴婢就算死了，也不知是誰害的。”

小若微微地點了點頭，面色不改，淡淡地笑著說道：“難為你倒是想得通透。要是能伺候好主子，成了主子身邊得力的人，倒的確是不用再有人敢給你眼色瞧。只是樂兒姑娘是想在皇貴妃娘娘身邊伺候著嗎？”只要樂兒不將心思放在藍士康的身上，就不會引起將這禍水引到她的身上。

樂兒心中的確有這樣的念頭，可當著小若的面，又怎么可能與她說，想與她平起平坐？只見樂兒搖了搖頭，說道：“姑姑可知道皇貴妃娘娘身邊的淺、語兩位姑姑是什么來頭？她們可都是皇貴妃娘娘的陪嫁丫頭，情分非同一般。奴婢可不敢想能與她們一起共事。”

其實她這話說的也的確是實話，在小若沒有來之前，哪個不是看著淺語二人的臉色行事？又哪個敢硬湊到皇貴妃娘娘身邊去伺候著？只怕人還沒到娘娘身邊，就已經被淺語二人吩咐著太監拖下去受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