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我從昏迷中醒來之後。
火堆旁,我聽說自己到了富士山,有些不敢相信,杜小姐便推開了御神殿的大門。我便走了出去。
將我出了大殿,白鶴朝著杜小姐揚了揚下巴,“小丫頭,這貨神神叨叨,來路不明。可能是個矇眼賊。”矇眼賊是地佛爺的黑話,意思是說來黑吃黑的。
“白鶴,你什麼意思?”
“留著是個麻煩,我看——”他做了一個背後捅刀子的手勢,說著從腰間拔出一把古怪的匕首。
鄂叉型護手;寸長刀身,主體是茅刃兩邊爲直刃。這是中世紀歐洲最爲流行的斷腸匕首,在護手尾部有圓形機關,扭動觸發護手內卡簧,使刀兩側直刃彈開。閉合時同普通雙刃匕首無二,插入敵人腹部,觸動機關變成叉形,往外一抽,連人腸子都一起抽出來。
白鶴陰險一笑,站起身。身邊的畢夏冷聲呵斥:“杜小姐還沒答應,你胡來什麼?別忘了這裡的領隊是誰!”
“怎麼?你是想和老子試試功夫?牀上牀下任你挑。”
“白鶴!我忍你很久了。”畢夏單手從下面探進後背。她後腰上掛著件厲害的傢伙,雖然沒見她用過,不過幾個內行都是心中有數。這次看來,畢夏是真的急了。
“你倆行了。”九頭蟲撇了下嘴,“大家都是出來掙錢,還沒見到貨就開始內訌,有那精力等你倆活著回來在打吧。”
他說完看向杜小姐,“你出錢,這小子怎麼著。你說了算。”
所有人都看向杜小姐,她有些爲難,最後拔出黑刀,指了指門外。對幾個人說:“我處理完就回來。你們歇著吧。明天就要進去了。”
幾人無話,杜小姐側身出了神殿,隨手關上了殿門。
“畢夏,就這麼個小丫頭,你要護著她到什麼時候?”白鶴不滿的嘟囔。
“小白鶴,你道行還是太淺了。她可是背後毒牙杜雨凝——杜大小姐,可不能當成黃毛丫頭對待。得罪了她,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畢夏從包裡拿出一個精緻的銅盒,打開,裡面裝著三排香菸和一根細香木,她把香木在火堆上一撩,歷時燃起暗紅色的火頭。香木燒的極慢,散發著檀香,她抽出一根菸點燃,然後擦滅了火,又把煙盒收回了包裡。
畢夏優雅的吸了一口,“跟她的隊伍,哪次都沒幾個人能活著回來。也不知道是下面的活太危險還是她太危險。她每次下地都會重新組織新人,來的人都只圖她開的高價,可沒誰是真瞭解她的。”
“咱們這回可不一樣嘍。九頭蟲,她爹不是你的老東家嗎?”
九頭蟲微微皺起眉頭,“我出來自立門戶前,的確受了他老人家不少照顧,也跟著做了幾回大買賣。不過我和這位大小姐可沒打過幾回交道。只聽說大小姐性格乖張,不好惹的很,就連東家身邊的老夥計也沒有願意同她一起下地的。我本來也不想接她的標。只是這次活計太誘人了。”
畢夏超白鶴點點頭,“就是這樣,我們早點幹完,分錢走人。你最好少去挑逗那個小姑奶奶,惹出了麻煩大家遭殃。”
白鶴聽完將斷腸匕首插回刀鞘裡,“那你們覺得那小子是什麼來路?不會是她給咱們擺的什麼套吧?”
“誰知道?沒準你說的是對的……”畢夏沉著臉。
“他是個矇眼賊?那你剛纔爲什麼要阻止我?”
“這裡是日本,又是個偏門地,你覺得能碰上個同行的機率有多大?如果不是事先有人透漏了行程,怎麼可能遇上別人呢?而且你看他出現的地方,明顯是在這裡等著咱們的。他什麼來路還用我多說嗎?我攔你實在是救你一命。這次要弄的可是傳說中徐福的不老藥,誰知道他做了幾顆?多長顆心眼吧,別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呢。”
白鶴聽完暗暗心驚,這娃娃臉的女人果然道行不淺,想他憋寶也有三、四年了,在他們眼裡可能還不如個孩子。他剛要張嘴說些什麼,卻被九頭蟲擡手攔住。
他這才發覺,畢夏已經從揹包裡摸出了白雞血和黑驢蹄子。
九頭蟲見他還在犯傻,向他使了個眼色。白鶴這才發覺,本來燒的極旺的營火這時就只有拳頭大的一小團,扭動的火焰一瞬間便要熄滅了。火堆旁的五人都拿出了戰術手電。九頭蟲的那倆徒弟——奔波霸和霸波奔,依舊無言,從帶來的裝備裡拿出了鹽巴開始佈置鹽線。
他們都是內行人,明白營火不可能無故變弱。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裡又是神殿,鬼知道會有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跑出來。
隨著“噗”的一聲,火團熄滅,與此同時一陣雜亂的怪叫從殿內正中的神龕裡響了起來。如同是數百困獸在嘶吼。而後“砰”的一聲巨響,神龕自行翻滾墜落,神龕破裂。而那叫聲也是驟然加大。
說是叫聲其實並不恰當,那些聲音不陰不陽,詭譎不息。更像是一片“桀桀桀桀”的怪笑聲,只是這覺非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它完全不像是從喉嚨發出來,而像是空氣中自然形成的一般。
五束電光一同聚焦到那個破裂的神龕上,就見數十個手指大小的小東西從裡面爬了出來,就像是童話裡的拇指小人。而在神龕中還不知道有多少在蠢蠢欲動。
“我日它母!肉地藏!”白鶴大罵一聲,身子向後一躍丈開。畢夏也是花容失色,和九頭蟲師徒齊齊後退。
這種東西國內原是不存在的。肉地藏是日本的叫法,在歐美稱其爲“地精”或是“哥布林”。它並非是童話故事或是流行小說中的那種矮人或是小人,而是一種類人型的寄生蟲。
抗日戰爭期間,東三省淪陷,萬惡的日本人把它當作一種生化武器帶進了東北,後來日本人投降,將部分休眠中的肉地藏留在了一處關東軍要塞中,後來兩個摸金京片子誤闖要塞把它們放了出來。最後是關外太歲組織了近百人的高手才徹底清除。那場惡鬥絕對是場噩夢。
後來和李某喝酒時,他還告訴了我一個真實的案子。1964年的3月12日,百餘名荷槍實彈的防暴警察圍住了盛京鋼材加工廠,原因是一批鋼材在破碎過程中發生了詭異的事,現場已導致三十多人死亡。後來一隊穿防化服的傢伙進入現場將人員,材料,以及周邊帶顏色的土壤都帶走了,案子也就此打住。
據說這次回爐重鑄的鋼材是二戰期間的日本人的戰備,裡面有幾個見方的大鐵塊。當時技術水平還很低,鍊鋼需要將大塊鋼材破碎成小塊在倒入熔爐裡。就在其中一個大鐵塊進行高空破碎時,從中流出大量彩色的液體滲入土中,然後是一大羣手指大小,五彩斑斕的小人就怪叫著衝了出來,見人就往身上撲。後面發生的事就是國家絕密了,只知道在場的工人無一倖免。這種色彩斑斕的小人就是肉地藏,被存在鐵塊中做成了生物**。只是戰爭結束的早,還沒來得及使用。
無疑,白鶴他們都認得這種怪物,也知道這些東西不是他們幾個惹得起的。
“快出去,進林子!這東西沒有宿主,跑不了多遠!”九頭蟲一腳踢開火堆,讓還沒完全熄滅的碳灰在前面形成一道屏障。鹽巴對肉地藏根本不起作用,畢夏手裡的那些辟邪之物也是一樣。最好的辦法是用濃酸潑灑,可惜他們根本就沒裝備這種東西。
“糟了!那個小賤蹄子把門堵住了!”白鶴用身子兩撞兩下,門紋絲未動。他滿嘴污言穢語,一邊猛踢門板。
“快!快!”畢夏和奔波霸也推到了門邊。
神龕裡的肉地藏如同潮水般涌出,五色的小人伸展著四肢,如同迷你版的殭屍大軍,瘋狂地撲殺過來,眨眼間已經爬過了鋪設的鹽線。這些小人沒有五官,取而代之的是一堆顫抖的肉瘤,樣子極爲噁心。
眼瞧著它們衝到面前,站在最外側的九頭蟲和霸波奔急急後退,然後……
“九頭蟲,你看著點!老子的腰都要被你撞折了!”白鶴怒聲咆哮,“老子縱橫三十載,要死在那個賤蹄子手裡了!”
九頭蟲也是滿眼兇光,自知命已不長,一反往常的斯文。他突然一手搭在霸波奔的肩膀上,嚷了一聲:“好徒弟,師傅對不住你了,下輩子,師傅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話一出口,照著霸波奔後腰眼就是一腳。這一腳力道著實不小。霸波奔被踹的飛了半步,“撲通”一聲趴進了肉地藏當中,將那些小人攔在身下。
遠處的肉地藏看到霸波奔倒下,都停止了動作。下一秒,它們發瘋般撲向霸波奔,從他的領口,袖口……所有能鑽進去的地方爬進他的衣服裡。他的衣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隆起無數個大包。就算這樣,那些肉地藏還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更多的肉地藏撲向他。它們那疙瘩邱邱的臉好像可以和人體的皮膚相融合,剛剛一碰到霸波奔裸露的皮膚上,就會一頭扎進去,然後在它們鑽進去的地方想成一個拳頭大小的腫瘤。
轉眼之間,他的臉就和那肉地藏一般,已經辨不出五官,只剩下無數個隆起的大包。肉地藏的聲音漸漸變小,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大笑聲。雖然根本辨別不出他還有沒有嘴巴,但可以肯定,這笑聲的確是霸波奔發出來的!
他身體不住的顫動,似乎是那些肉地藏在努力適應這具新身體。
“還沒好嗎!”九頭蟲扭過頭,正看到畢夏一把推開門邊的白鶴。
“滾開,讓我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我盯著眼前這個即熟悉又陌生的小丫頭,摸了根菸點著,深深吸了一口,“你說吧。你帶我來看九頭蟲的屍體有什麼目的?”
“目的嗎?”她咬著嘴脣,“嗯,我確實有事要找你幫忙的。”
我歪歪腦袋錶示願聽其詳。
“哦,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我們來日本這趟其實是來找……嗯,不管你信不信啦。徐福墓,準確的說,是徐福的不死藥。”
徐福練出了不死藥,這並不是什麼新消息了。我從滑頭鬼金子那裡已經知道了。我點點頭。“你想讓我幫你找出來?”
“是我們!”她咬了下字眼,“那裡一個人只能是有進無出。”
我饒有興趣的摸摸鼻子,“那我幫你能有什麼好處?”
“不死藥!你難道不想要嗎?”
我想想變成金子那種不死不滅的怪物,搖搖頭。“抱歉,我沒什麼興趣。”
“錢,你開個價。”
“呵呵,我要錢沒有。”
她盯著我的臉,突然學著我的樣子瞇起了眼睛。“聽說日本這裡啊,那種旅店很發達的。如果你和我都能活著出來。那我就……陪你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