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帳，女詭拿出自己的包袱來，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想到這些東西一上到戰場許多都用不著了，默了一晌，放回原處。只將那匕首和一些**、毒藥以及錢袋放在身上藏好。

不下決心不行啊！只有上了戰場，才有逃出去的機會。

戰場混亂，兩軍相接，到時候趁亂離開才是正道。

這是最后一次機會，把握得不好的話，以后言景瑞就會把他看得更緊了。

話說回來，她有些擔心自己剛剛是不是做得過于著跡了。

女詭晃了晃腦袋，將這些雜念摒除在外，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外頭稀稀拉拉的軍歌不知不覺歇了下來，整個軍營浸染在一股死黑的氣息中。雖然剛睡了兩天兩夜，但如今睡意再次來襲，她抵擋不住，陷入沉睡之中。

睡到日出將近，她被言景瑞搖醒。一眼看見他神清氣爽的笑臉：

“快起來吧！要出發了。”

女詭點點頭，拾起手邊的包袱跟著他出了營帳。

帳簾一揭，外頭黑沉沉的，間或看見幾點火光，聽見隱約的一聲聲有節律的點擊聲音。女詭細聽了一會，辨認出那是馬蹄裹了布發出的響聲。

她緊緊跟在言景瑞身后，繞過重重營帳。忽然闊然開朗，眼前數不清的火把聚在空地上，火把底下，隱約看見一張張陌生的堅毅的臉龐。

言景瑞走上前去，將領紛紛報告自己隊伍到齊的人數。他點了點頭，朗然地說道：

“眾將士，我們出發吧！”

女詭翻身上馬，看著言景瑞被眾人簇擁著走在前頭，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她遠遠落在隊伍后面，回身便能看見不遠處的輜重部隊。

天色逐漸明亮起來，他們移動極迅速，很快便通過了剛剛打下的雁門關，往更北的方向進發。

一路過去，沿途村莊十室九空。這一支由西琉軍和前焉軍組成的軍隊，所過之處，幾乎沒看見生人。

眼所及的全部是頹垣敗瓦，房屋被燒毀、井口被堵死，莊稼都被燒個精光，不時還能看見一兩條燒焦了的尸體。

“看來西琉選擇了‘堅壁清野’的戰略。”言景瑞說道，神色略為凝重。

“我們孤軍深入，若一路無法得到補給，恐怕難以持久。”姬二說。

魏云點點頭，“但我們要打的從來就不是持久戰。按照情報反饋，他們可以一戰的只有八萬人了，就是怎么著也不可能完成大包圍的。況且一路而來，言景樞將百姓驅趕出家園，甚至還殺害當地百姓，民怨已經沸騰，我們的呼聲更高些。”

“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說不定還會有我們沒想到的地方。”言景瑞說道，指了沙盤上的蝴蝶形狀的峽谷。“這是言景樞撤退的路線，通過了這個蝴蝶谷，之后就是一馬平川，急行軍只需一日便能趕回琉京。琉京的糧食水源儲備都是我一手操辦的，我深知他若要死守的話，恐怕最短也要攻個半年。我們要趕在他之前到達這里埋伏，將他剩余人馬一網打盡。”

魏云摩拳擦掌，“這蝴蝶谷兩邊都是懸崖峭壁，一次只能讓三匹馬通過，長度也非常適合前后埋伏。若能先他們一步到達對面，等他們進入峽谷，我們再讓另一隊人馬將路口封住，就形成關門打狗之勢，縱使他們人再多，也只有挨打的份兒了！”

姬二呵呵笑著，摸了摸下巴：“現在關鍵是對方也明白這個關隘的險要。”轉臉看向言景瑞，“依你所知，那個地方有西琉兵駐扎嗎？”

言景瑞點點頭：“有。不過這里能駐扎的人不多，日常配置就只夠一千人使用。趕到蝴蝶谷后還要先滅掉這里的駐防兵，時間有些不夠。”

魏云這時露出陰險的微笑，“不過就一千人，能花多少時間？”

言景瑞怪異地看了魏云一眼，“人數雖少，但蝴蝶谷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要滅掉這隊人，起碼要半日啊。”

“呵呵，呵呵……”魏云笑道，“這有何難呢？我們軍中不是還有七萬西琉軍嗎？因為統一的軍服還來不及制出來，只在額上扎了白帶區分。但只有跟我們交過戰的西琉人才知道這一點，蝴蝶谷那邊的，不知道才是……”

言景瑞話頭醒尾，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現在只需趕在他們之前就可以了。”

計策一定出，寧軍便再次開拔，加速挺進。

照探子回報，經過了前前后后數十場的疲勞襲擊后，西琉那方士氣已經跌到了谷底，連日出現了小規模的逃兵的情形，加上襲擊時傷亡人數，西琉前前后后總共損失了將近五千人。這個數字，確實讓人驚嘆。

西琉軍開拔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寧軍一線，當然，如果言景樞知道這個情形的話，一定會拼了命的趕路的（雖然他現在已經很拼命了）。

但可惜的是，寧軍中有個奇怪的將軍——姬二，他平生最喜好的不是上場殺敵，而是研究盯梢的技巧。他訓練的哨兵都有一個愛好，就是摸哨，而且個個都是摸哨能手。因此言景樞派出去的哨兵居然全數被寧軍的哨兵拿住。

別忘了，寧軍中還有個軍師魏云。

他自然不只擅長策劃這一項，他還擅長易容，只是許多人不知道而已。因此，言景樞的那些哨兵都被換成了寧軍的人，他們給西琉軍傳遞了大量的虛假消息，使得他們的眼睛、耳朵被蒙蔽，以為已經拋離了寧軍好一段距離，因此為了保存體力，他沒有增加西琉軍的行軍速度。

有了這兩位“變態”的人物參與，形勢很明顯地往寧軍一面倒去。言景瑞幾乎可以斷定，這場戰役很快便能完美結束。

一切預備妥當，只等關門打狗。

但是，那兩位人物實在太不讓人放心了。言景瑞決定讓他們分開行動。魏云比姬二更危險，因此被留在自己身邊，而姬二則和邊夏一同埋伏在蝴蝶谷外樹林，只等言景樞人馬進入峽谷三分之二，立馬上前包圍。

至于女詭，因為怕她會在亂戰中有所損傷，而并沒讓她參戰。他讓她好好呆在后續部隊里，又將自己身邊的十二名侍衛都劃撥了過去。實是想將她團團圍住，不讓她有絲毫逃脫的可能。

女詭知道這定是自己打草驚了蛇，又見寧軍毫無懸念的勝利在望，只好死了趁亂出逃的心，安安分分地等在后續部隊之中，以圖后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