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紙袋扔到了桌面上，激起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飛揚。
圓圓揉了揉眼睛，她坐在地毯上，雙手懷抱著膝蓋，緊緊地看著窗外。
她感覺周身有冷氣翻涌，似是窗外被雨水挾裹著降落的寒風，此刻穿透玻璃貫徹房間。
眼睛有些痠疼，疲累感在身體深處隱藏著，正逐漸侵襲精神支撐。
“好睏啊。”她喃喃的出聲，低下頭將腦袋抵在膝蓋上。
“圓圓。”溫柔的聲音有些微弱，她在意識混沌之間聽到呼喚，卻分不清那是否真切。
“來找我。”聲音忽遠忽近，但語氣比剛纔明顯了許多：“不要走開！”
陸野驚恐的表情，在眼前一閃而過。
心裡猛然一躍，圓圓擡起頭，眼睛圓睜著看向四周：“哎？”
雨水還在落下，房間裡還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變化。
空氣裡的冰冷絲毫沒有減弱，相比較剛纔更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簡直是瘋了。”圓圓雙手捂住臉，在指縫中長嘆一口氣。
“其實我們不用急著回覆他的。”程陌薰坐在牀沿上，雙手緊張的握在一起，放在大腿上：“你從剛纔回來，臉色就不太好。”
“我不知道他還能對你做些什麼。”許梓煜來回的踱步，低著頭緊鎖眉毛：“還有，爲什麼不聽話又跑出去？”
程陌薰嘴巴微微張了張，又放棄了說話。
許梓煜責怪的沒錯，若是她沒有不聽話的跑去1344號房間，也就避免了和阮爸的這場交易。
等等……這場交易的本質意義是什麼？
“看樣子，那個小傢伙有一點沒有說錯。”許梓煜停下腳步，靠近程陌薰，彎腰將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你真的很能招引那些要命的東西。”
“什麼意思？”程陌薰眨了眨眼睛，因爲兩個人的臉距離太近，而有些微微的臉頰泛紅。
“啊……”許梓煜長嘆了一口氣，他低下頭，然後又擡起頭，視線緊緊鎖定著眼前無措的眸子：“算了。”
程陌薰愣愣的看著他站起身子，然後感到一隻溫厚的大手落在了頭頂，並輕輕地揉了揉：“我來處理，不用擔心。”
聲音不輕不重，語氣也平緩的像是敘述一句再平淡不過的話。
可卻讓程陌薰懸在半空的心，突然就落了下來，腦內緊繃的神經也突然鬆弛下來。
她微微擡起頭，望著許梓煜複雜的眼神，喃喃的開口：“那個星頂賭場……裡面真的有鬼魂嗎？”
許梓煜的手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後緩緩的從她頭頂一路滑落到臉頰。
些微粗糙的食指指尖，來回摩挲著嬌嫩的皮膚，沒有什麼力道，也沒有什麼停頓。
就像是無意識的動作一般，伴隨著愈發深邃的眼神一起，讓整個人看起來都無法琢磨。
“你在想什麼？”程陌薰擡手，握住他的食指。
“在遇到你之前。”許梓煜微垂了眼眸，望著自己被握住的手指，嘴脣輕輕蠕動著：“我是沒有去相信過這些的。”
程陌薰感覺心底某處被輕輕
觸動，但她說不出那到底是什麼。
“我一直有所聽聞，星頂的背後勢力無法估量。”許梓煜繼續說道：“早些年爺爺發展C城的產業時，他們就有尋求合作。”
“哎？”程陌薰嘴巴張了張，有些許的吃驚：“那麼早？”
“星頂的歷史，可比許氏的要長。”許梓煜並不在意的淡淡笑了笑：“世界上擁有黑金卡的人，屈指可數……”
“難不成星頂賭場也有？”程陌薰瞪大眼睛。
許梓煜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開口問道：“你知道黑金卡是什麼？”
程陌薰詫異的看著他：“知道啊，我還用過。”
怎麼？這段記憶還沒恢復不成？
“用過？用的誰的？”許梓煜的眉毛挑的老高，看起來是非常的吃驚：“該不會……”
“當然是你的啊！”程陌薰見他這副樣子，在心裡有了數：“你居然還沒記起來。”
“是嗎？”許梓煜似乎鬆了口氣：“那就沒什麼了。”
他在程陌薰的身邊坐下：“我只聽聞，星頂賭場的老闆也有一張黑金卡；當年爺爺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星頂與許氏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就是互相不干擾的意思嗎？”程陌薰有些疑惑的蹙眉：“難道許氏也有賭場的業務？”
“不。”許梓煜搖搖頭：“星頂似乎不在意同行的問題，他們更在乎的，是其他東西。”
程陌薰歪了一下腦袋：“是什麼？”
“可以供給鬼神的靈魂祭品，這樣可以得到庇佑獲得更多財富。”許梓煜颳了一下她的鼻尖：“不過都是傳聞，是我一直不肯相信的事情。”
“靈魂……”這個詞在嘴邊來回的打轉，程陌薰的思緒飄到了很久之前。
那個叫馬修的男孩子，站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用一種勢在必得的眼神，看著那個靈異體將自己推下高樓。
這是可怖的回憶。
但說到底，馬修的目的似乎就是她的靈魂。
爲什麼會需要靈魂……這種虛無縹緲，從某種角度來看毫無意義的東西，何必費盡心機去得到？
“但是，剛剛和那個鬼魂對話。”許梓煜的臉色有些難看，似乎回想起了不太喜歡的記憶：“我覺得這些傳聞也許是真的。”
“你打算做什麼？”程陌薰的心中浮起隱隱的不安。
“爲了利益不擇手段，我經常見到這種做法。”許梓煜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我更喜歡有計謀的去爭奪。”
“所以，你不想傷害墨一陌對吧？”程陌薰無法琢磨出他的想法。
許梓煜的眼皮微微垂下，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當然。但是若關係到你的安危，我沒辦法冷靜的去抉擇。”
“你難道……”真的打算履行和阮爸的約定？程陌薰不能理解：“我身上到底有什麼，讓你擔心這個樣子？”
許梓煜默不作聲，他想起早晨被阮阮將靈魂拽出身體，看到的那團灰白色煙霧……
那不斷侵襲程陌薰的動作，讓他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他不想莫名其妙的傷及
無辜，但是程陌薰是個必須保護的例外。
不擇手段、盡其所能的想要護這個女人周全。
無論如何，不能再經歷第二次失去了。
梨花精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看到的是程陌薰在牀上熟睡，而許梓煜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抽菸。
夜色降臨，房間裡漆黑一片。
香菸的紅色火頭明明暗暗，在黑暗中，看起來像是暫時棲息的螢火蟲。
“哦呦，接觸了奇怪的人。”梨花精湊到了許梓煜的面前，鼻子微微抽動了幾下，似乎在嗅氣味：“還有惡鬼……唔，真嗆人。”
她皺著眉頭直起身，打量著眼前完全看不到她存在的許梓煜，露出玩味的表情：“看樣子，聽到了令人糾結的故事。”
許梓煜一直在出神，但每隔半分鐘左右，就會思緒猛然中斷，然後猛吸一口煙。
房間內帶有空氣過濾系統，在這個位置抽菸，完全不用擔心菸草味兒會飄到牀那邊。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在幾次思索結束後，將手中還有一半的香菸按滅了。
而且他需要刺激的味道來緩解神經，香菸似乎還不夠。
也許下次可以考慮，像許嘉一樣去買幾支雪茄。
香菸熄滅後，他似乎全身被抽光了力氣，就那樣呆坐在沙發上，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
直到一股奇異的力量將他猛然拽起，所有的氣力纔再次迴歸身體內。
他站在沙發旁邊，看著沙發上呆坐著的自己，不由得眨了眨眼，只是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
“小傢伙，你又來做什麼？”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低頭朝四周看去。
只是，視線挪動到了一半，就看到梨花精正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站在不遠處望著他。
“這次是你？”他似乎有些吃驚，但又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反應。
“看樣子，那個小鬼對你的洗腦很有效。”梨花精淡淡的擡手，然後食指在空中劃了個半圈。
許梓煜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下一秒，自己不知道怎麼的就站到了牀邊。
“看得到那些東西吧？”梨花精出現在牀的另一邊，視線注視著程陌薰身體上方浮動的灰白色煙霧。
許梓煜點點頭。
“那小鬼沒說錯，這就是怨氣。”梨花精冷哼了一下：“可她不知道，這纔不是那隻熊趕出來的。”
“什麼？”許梓煜愣了一下：“不是他？”
“那小傢伙的說法，真是我幾百年來聽到的，最荒謬的趣聞。”梨花精的嘴角彎起：“惡靈幫人趕惡靈。”
許梓煜皺起眉頭，並不能明白梨花精在說什麼。
“這團東西。”梨花精淡淡的擡手，指著那團灰白色的煙霧：“這不是單純的怨氣，是靈魂徘徊陰陽兩界太久，想要找到歸途的強烈意念。”
“難道是因爲陌薰曾經……”許梓煜皺起眉頭，對於這些東西，其實心底有著忌諱。
“不不不，你太小看人了。”梨花精詫異的瞥了許梓煜一眼：“程陌薰可是我親自安排復活的，怎麼可能會殘留這種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