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貴抹了把眼睛,平復了一下情緒,又說道:“不管其他人家說那墓中有什麼,你們的爺爺。與常生的爺爺,都認定墓中的東西不能出世!如果出世,當造成此地之浩劫,或者更爲嚴重的情況!於是他們便始終關注著古墓。”
徐貴剛說完這句。大壯舉手道:“叔,我打斷一下,那古墓到底在哪兒呢?”
徐貴道:“井底,村後的那眼老井。便是古墓的入口。”
徐貴的解釋讓我大吃一驚!我聽說過開山爲陵,卻沒聽說過水下修墓,我雖然不太懂風水之術,可大概也能猜到,死者葬在井中,該是大忌吧!
徐貴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他解釋道:“井只是入口,墓在井底之底!要知道,天外有天,地外有地,石心還有精舍,井底別有洞天。所以當年李家纔會說,這是一處奇穴。”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聽徐貴繼續說道:“你們的爺爺,之所以如此肯定井中有邪祟,除了聽各家祖輩所說之外,還源與當年的一個先生,與井邊那棵老柳樹精。”
“某年的一個夏天,一個行至此地的先生,在井邊駐足時說過這麼一句話,他說‘此處有妖’。”
“我爹心知老井之事,又根據那千年出世之說,推斷出千年該是在近些年了,便時刻關注著那老井。如此,再聽先生這麼一說,他心下大驚,知道是遇見了高人,於是追著,把他請回家中,好生款待後問道其種細節。”
“那先生搖頭道,妖氣過重,十年上下便會出世!出世之後將是十里血腥,百里浩劫!”
“我爹又問他可有破解之法?他只道是,以妖木封之,天雷懼之,可鎮~壓。除此再無他法。鎮~壓若能超過三年,妖氣自除!若不滿三年,一切皆成枉然!”
徐貴說到這裡,我終於明白,正月裡打雷,與卡在老井中的那截柳木,是怎麼回事兒了。原來,那都是爲了封住那老井中的東西!可是它們是如何引下雷電的呢?難道……
這時,徐貴繼續說道:“當初聽到先生如此說法之後,我爹頓覺無望,妖木難尋不說,天雷那更是不可能之事啊!”
“就在我爹與你爺爺萬般無奈之時,某年,一個小老頭找到了他們,說自己是村後那棵老柳樹精。精怪的感應能力,超出常人百倍,它說它日夜守在老井旁,感覺那井中妖戾之氣日益變盛,似是不日便會迸發而出。它見我爹與你爺爺常去那兒轉悠,想必是知道這井中之古怪,便自動找上門來,說可祝他們一臂之力。”
“我爹跟你爺爺都知道,妖修成~人不容易,可這老柳樹,爲何肯捨身幫助他們封井?”
“老柳樹精倒也坦誠,它道,這個決定它在心中權衡已久,首先,井中之物若出來,它作爲其門前之物,必當第一個遭劫。其次,它答應幫忙的同時,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個要求便是,封井之後,爲求活命,要我爹他們尋到千年太歲之液,澆與它的殘軀之上,助它重生枝節,再獲修行。最後,如果真能將那妖物封死在井中,那便是一件極大的功德,如此,修成正果便指日可待!”
“要說老柳樹精這要求真是不低,那千年太歲豈是那麼好找的?不過,最後常生的爺爺還是答應了它,說千年太歲液由他去尋。”
聽到這裡,我終於明白,爺爺臨走的那晚,往老柳樹桿上倒的液體是什麼了。原來那玉瓶中盛著的,就是千年太歲液。由此看來,年後爺爺說是走親戚的那幾天,實際就是去找那東西了。可爺爺一個縫屍匠,他打哪兒尋來了如此稀有,寶貴的東西?還有,爺爺的失蹤又是怎麼回事?跟這一系列的事情有關係嗎?
我打住腦子裡的胡思亂想,繼續往下聽去。
徐貴說道:“達成協議後,爲如何引下雷劫之事,他們兩人一妖坐下商議,最後它們做出了一個殘酷的決定,‘以命相搏’。”
說到這裡,徐貴眼圈通紅,滿面痛苦之色!他抿了抿脣,努力的平復了一下情緒,才又說道:“往後的事情你們基本都知道了。那天,老柳樹儘可能的釋放妖氣,使自己妖氣沖天,然後我爹慘死在大柳樹上,想以此引下天劫。”
“可他們都失算了!以我爹一人之力,上蒼根本無動於衷。”
“我爹臨死之前跟我們說好了的,如果他自己引不來天劫,便讓我們繼續捨身赴死,我跟我哥是抓了鬮的,原本先死的人是我,可那天~我哥卻打暈了我,自己~自己撞死在了老柳樹上!蒼天有眼,這次~終於天降雷劫~只是我爹跟我哥~就這麼沒了……哥你怎麼這麼傻?原本該死的人是我啊~哥啊……”
說到這裡,徐貴跪著走到徐福屍體的腳下,泣不成聲!
徐福的兩個兒子,也撲到了他爹的面前。
徐福如一截枯木一樣站在那裡,那隻掉出眼眶的眼珠,隨著衆人身體的顫動,蕩啊蕩……
“伯!”大壯粗狂的嗓音喊了一聲,後面那千言萬語便哽在了喉頭,夕陽的餘暉下,他滿臉都是閃著亮兒的水道道……
說到這裡,我終於明白了。明白了爺爺說的那句,‘見死不救就是罪過’。明白了離別那夜,爺爺一聲又一聲的沉重嘆息。明白了俆爺的屍體被大火焚燒,火光映紅半邊天,人肉之‘香’味飄滿整個村莊之時,徐貴泣血哭嚎著說的那句‘不值得啊,不值得’……
心忽然的就痛了,眼淚無聲的滾落下來,繼而,是暗流般滾動的悲傷,與,四野之哀哀哭聲……
老劉頭微揚著頭,目及遠方,看著那紅橙相間的落日之處,發出了一聲且長且重的嘆息!
嗓子啞了,眼淚乾了,天黑了!徐貴癱坐在地上,看著老劉頭道:“我爹與我哥一心爲好,想以自己之死,阻擋一場浩劫,卻不想好人無好報,死後屍身還被人利用,不能入土爲安,最後導致魂飛魄散……而我,面對這些術法,卻無能爲力。叔,我知道你是有大能之人,也知道你正在查這件事兒,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找出在我哥身上做手腳之人,幫我哥報仇啊!”
徐貴說完,跪在地上就給老劉頭磕起頭來。徐福的兩個兒子也懂事,隨著徐貴跪在了地上……
老劉頭起身把他們都拉起來,認真道:“我一定會盡全力查下去的,爲了你爹與常老二的一番苦心,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常老二是我爺爺的外號,只因他是個二皮匠,村子裡的人都這麼叫他。說起爺爺,我忍不住問道徐貴:“伯,你知不知道這事之後,我爺爺他去哪兒了?”
徐貴搖頭道:“我只聽我爹說起過一句,他好像跟什麼人,做了一筆交易,至於其中細節,我就不知道了。”
交易?
我心中暗自疑惑,跟誰做交易?做啥交易?爺爺一窮二白的,拿啥跟人家做交易?
想起一窮二白,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兒來。
按照剛纔徐貴所說,那半月玦八部將人手一塊,那爺爺手中豈不是也應該有一塊嗎?可是,他藏在神像肚子裡的東西,就只有那本無皮書,與縫屍器械,那塊半月玦去哪兒了?
難道爺爺走的那晚,把我們家翻了個底朝天的賊,不是如我所想般找祖傳之物與雮塵珠,而是找那塊半月玦?並且半月玦已經被他們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