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因為要準備謝紓的周年祭,張氏和謝涵的心情都不好,鄭氏也沒法張口問杜家的事情,故而這會見大家圍著謝涵的身體說話,倒是給了她一個由頭。
“杜郎中?哪個杜郎中?”孫氏忙開口問道。
她是第一個留意鄭氏的話,因為她娘家就在鎮上,鎮上只有這么一家藥鋪,也只有兩個坐堂大夫,她還真沒聽說過哪個坐堂大夫姓杜。
另一個留意的是小月,自從知道那人是個秀才后,她心里也泛起了一絲漣漪,也僅僅只是漣漪,她可沒敢生出什么奢望來。
因為她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地道的小村姑,雖然跟著謝涵學著認了幾個字也學了點大戶人家的規矩,可這改變不了她的出身。
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因此,這份心事她也從不敢表露半分出來,相反,聽到母親提到那個姓杜的,忙低下了頭。
“呀,我怎么忘了侄媳婦娘家是鎮上的,侄媳婦想必清楚,那個杜郎中就是鎮上藥鋪的老板,聽說原先是在幽州城里的大藥鋪坐堂。對了,他還有一個孫子叫什么杜廉,看著也不大,聽說是個秀才了。”
鄭氏早就想找孫氏打聽些杜家的事情,可孫氏這些日子一直跟謝沛在縣城,鄭氏根本見不到她的人影,所以這會鄭氏見孫氏主動接言,自然是心生歡喜了。
在座的其他人一開始對鄭氏的話并沒有太留意,只是后來聽到她說起什么秀才時才抬起了頭。
“秀才?哪里來的秀才?”幾位老人都對這個話題感興趣。
因為當年謝紓中秀才中舉人中探花帶給他們的沖擊太大了,以致于時隔多年,這些人一聽到秀才舉人都會不自覺地關心一下。
而且他們都巴望著謝家還能再有這樣的榮耀,如此一來大家也都能跟著再借點光什么的。
“杜廉?秀才,哦,我想起來了,我知道這個人,我去鎮里念書的時候他也在鎮里,別看他比我小兩歲,可人家卻比我高兩個班,可惜,我認得他他不認得我。”謝沛說完自嘲地笑了笑。
鄭氏一聽比謝沛小兩歲,今年也十九了,這個年齡多半已經成親或者說親了。
有心想問問吧,又怕別人嘲笑她,不問吧,心里又不甘心,萬一還有機會呢。
正猶豫時,只見孫氏又開口了。
“哦,早說是藥鋪的東家我就知道了,他家來鎮里時間不長,也就十來年吧,當年來的時候只帶了一個小男孩,聽說他兒子兒媳都病沒了,只有一個孫子。對了,我可沒聽說他會看病啊,從來沒見他坐過堂。”孫氏問道。
她之所以對這戶人家的事情比較清楚,是因為當年提親時有人向她推薦過杜廉。
鎮里就這么點大地方,當年她父母為了她的親事也是費盡了心思,把鎮上的這些人家都篩選了一遍,比較中意的就是這杜廉。杜廉的父母雖然沒了,可他家里略有薄產,而且更難得的是他念書好,早早過了童生試,在縣學等著考秀才呢。
可問題是杜家看不上孫家,杜家早就放出話來,他孫子必須得找一個讀書人家的女孩。
孫父只好死了這條心,可巧這時有人向他推薦了謝沛,謝沛的條件也不錯,自己是書生不說,還有一個做大官的探花郎叔叔,因此孫父很快同意了這門親事。
當然,個中原委謝家就不清楚了。
“啊?不會看病?會不會搞錯了,不是同一個人?那天來的那個小伙子明明說他祖父就是一個郎中的。”張氏一聽著急了。
她是生怕謝涵被人糊弄了,這生病吃藥可不是一件小事。
“娘,人家那小后生說了,他祖父年紀大了所以才不坐堂不出診的。”謝耕田解釋了一句。
“什么小后生?你們是說那個杜廉來咱們家了?”孫氏狐疑地問道。
她可是聽說這杜廉傲氣的狠,鎮里的女孩子一個也相不上,這樣的人怎么會跑到鄉下來?
“可不是來了,替小妹把了一下脈,然后說他學藝不精,又把他祖父請來了,真是個書呆子。”新月一想到那天杜廉傻乎乎地向謝涵道謝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二妹,不管怎么說,小妹的病還是多虧了人家。”小月對新月搖了搖頭。
彼時的她并不清楚自己母親竟然真的打起了杜廉的主意,她是沒有這份勇氣的,所以也不敢往那想,但是她對他有一種本能的維護。
“這倒是,可他的確也是呆啊。”新月想起杜廉當時的神情仍是會發笑。
孫氏見了自然好奇,拉著新月問起那天的事情來,新月是連比劃帶說地學了一遍。
“什么呀?那不是呆,是高興傻了,我聽說他好像明年要去參加鄉試的,小妹送他的東西肯定是大有用處的。”孫氏雖然沒有念過書,可也知道謝紓的讀書筆記肯定是很珍貴的東西。
“哦,你連他要去參加鄉試都清楚,那你知道那他成親了沒有?”鄭氏脫口問道。
話剛說出來,她又后悔了。
這么多人在呢,誰還能聽不出她是什么意思來?
在座的誰不清楚小月今年十五了,該找婆家了。
果然,鄭氏的話剛落下,大家都抬起了頭看了小月一眼,小月的臉又被羞紅了。
有心為自己辯解幾句吧,母親又沒有把話挑明,她要多嘴了反而不好,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大姑娘呢,那些話她也說不出口;可不辯解吧,大家都以為是她想攀高枝呢。
怎么做都不合適的小月只得低下頭裝沒聽懂母親的話,偏偏孫氏卻不肯放過她,笑瞇瞇地瞅了小月一眼,勾了勾嘴角,大聲說道:“這個我倒是不清楚,我只聽說了他要找讀書人家的女孩。”
謝涵這時也明白過味來了,原來鄭氏這些日子拉著她不停地打聽杜廉是為了小月啊。
說起這小月,謝涵還真是喜歡,模樣不錯是一方面,性情也好,更難得的是特有大姐樣,對底下的弟弟妹妹都一視同仁,新月和彎月也特別黏她。
還有,這些日子她也沒少過來陪謝涵,每次見謝涵哭都會把謝涵抱著懷里又拍又哄的,知道謝涵怕冷,特地給謝涵做了兩雙厚厚的棉鞋和棉襪子。
因此,這門親事謝涵必須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