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的謝涵見朱如松仍舊是低著頭,便仔細推敲起來,昨兒下午他離開的時候還是一臉的歡喜,才一個晚上的工夫,會發(fā)生什么呢?
難道是跟昨日的那幫盜匪有關?
對了,朱如松的侍衛(wèi)把人送去了官府,官府肯定得告知他父親一聲,想必他父親知道后責怪他多事了。
“是不是和我有關?你父親責備你不該冒險去救我?”謝涵探過頭去問道。
朱如松聽了這話瞬間抬起頭,瞪大眼睛驚訝地看向謝涵,“你,你怎么知道的?”
謝涵見此確認了自己的猜測,“對不起,我又連累你了。”
她知道他本就不受寵,攤上這么一件麻煩事,只怕他父親又得多嫌惡他幾分了。
“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你,昨兒我哥本來是要跟我一起去和我母親上墳的,我沒讓,我怕我母親知道他來了會氣得從墳墓里爬出來,所以臨出門前我和父親吵了一架。后來侍衛(wèi)把那些壞人送去府衙不知怎么驚動了我父親,晚上我回家父親便大發(fā)雷霆,說我欺騙了他,明明是出去鬼混了還說是去給母親上墳,還,還把我關了起來,揚言要把我禁足,我,我今天是偷著跑出來的。”
說著說著朱如松的眼淚滾了下來,大顆大顆地落在了桌子上,儼然成了一顆顆晶瑩的露珠。
不知為什么,看到這一幕,謝涵的心有點生疼生疼的。
看來,這個有父親的跟她這個沒父親的也沒什么區(qū)別,甚至還不如她,好歹謝涵的父親留給她的記憶是溫暖的,可他的父親呢?
再說謝涵雖沒有了父母,可她有疼她的祖父母和伯父,還有這么多疼她的哥哥姐姐,所以她的日子比朱如松好過多了,也舒心多了。
“對了,你沒有祖父母嗎?”謝涵問道。
朱如松搖了搖頭,“他們早就去世了,那會我剛出生吧?”
“那你還有別的什么親人?”
朱如松又搖搖頭,“現(xiàn)在是那個女人當家,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得看她的臉色過日子,誰肯跟我好?賢弟,我,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其實只有你一個朋友,你不會也拋棄我吧?”
說完,朱如松抓住了謝涵的手,一臉的急切,也一臉的委屈,還有一臉的渴求。
謝涵看著這樣子的他,委實說不出要分手的話來。
可這么下去也不事啊。
她是女孩子啊,女孩子啊,怎么可以跟一個外男私下來往?
以前還可以說是小不計較,可如今她十歲了,朱如松也十四了,明年就該束發(fā)了,他們還能做朋友?
“朱兄,你放心,我不會拋棄你,但是。。。”
“但是你會離開我,是不是?”朱如松的眼睛水霧霧地看著謝涵,眼圈依舊是紅紅的。
“朱兄,你聽我說,我已經(jīng)十歲了,不可以像小的時候那樣貪玩了,我得用功苦讀了,所以我不能經(jīng)常出來見你,我。。。”
“可你也沒經(jīng)常出來見我啊?我們都多久沒見面了?一年多了吧?你瞧瞧,我們一年都見不上一面,我哪里會影響到你苦讀?”朱如松不滿地打斷了謝涵的話,給了謝涵一個白眼。
謝涵一看這個話題進行不下去,便想起了她這次來見他還有一個目的。
剛要開口,包間的門推開了,小二送菜進來了,謝涵便又閉上了嘴。
這頓飯依舊是朱如松伺候謝涵吃的,原本謝涵是想幫他布菜的,可對方攔住了她,說是怕她被燙著。
謝涵一看朱如松給她夾的都是她喜歡吃的東西,心下不由得更是酸澀,眼里也一顆一顆地落了下來。
“賢弟,你怎么也哭了?”朱如松見她落淚,忙手忙腳亂地探過身子要替她擦拭,謝涵把頭別過去了。
上一世的她傾盡全力,不顧世俗的約束跟了顧鑠,且還委屈自己做了妾,可最后卻被傷得體無完膚,落了個一尸兩命的下場。
這一世的她原本只想做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乖乖女,守著這份家業(yè)守著這些親人,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可卻無意中闖進了朱如松的生活,偏還被他當成了最好的朋友護著,偏他自己還是一個自身難保的泥菩薩,謝涵還真不忍心拋下他。
可問題是她不是男兒身啊,她不能不顧世俗的偏見和束縛啊,她不能再走上一世的老路啊。
再說這一世跟上一世情形完全不同了,上一世她無依無靠,只能聽天由命,這一世她有愛她的長輩,有一心一意為她打算謀劃的祖母,所以就算是為了祖母為了這些哥哥姐姐們,她也決計不能讓謝家蒙羞。
“我沒事,吃飯吧,朱兄。”
“賢弟,你有什么話還是直說吧,你別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揪起來了。我聽你的,你說不見面就不見面,你說我們繼續(xù)來往就繼續(xù)來往,只要你好,只要你開心,怎么著我都行。”朱如松說完把身子坐了回去,正襟危坐地看著謝涵。
“那好,你聽著,我的確有不得已的理由和苦衷不能和你繼續(xù)見面了,但我絕沒有拋下你的意思。這樣吧,朱兄,以后你若有什么急事用得上我,你可以打發(fā)人給綾羅坊的掌柜送個信,我答應你,不管你有了任何難處,只要我能幫上你,我絕無二話,但是有一點,你不能來我家找我。還有,你和我管家合作的生意可以繼續(xù)做下去,我會叮囑他把紅利給你送去。”謝涵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朱如松。
朱如松低著頭沒說話,過了好一會才抬起了頭,眼角還掛著淚珠,不過嘴角卻帶著笑意,“幸好我今兒偷跑出來了,否則我可能要錯過這頓最后的晚餐了。”
謝涵聽了這話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剛抽出絲帕來卻見朱如松坐過來,沒等她說話便搶過了她手里的絲帕替她擦拭起來。
“賢弟,你看你,好容易我不哭了你倒哭成一只花貓了,幸好咱們兩個年齡小,也幸好咱們兩個都是男兒身,否則的話別人還不得以為我欺負了你呢。”
謝涵本來正惱他動手動腳的不知尊重,聽了這話反而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