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回到鄉下,謝涵思慮再三,并沒有去幽州府城,而是留在了村子里。
說起來這一趟他們從京城回來也遭了些罪,因為怕碰上匪徒,他們一行都是住的驛站,如果有路過的官員或差役去下一個城鎮或驛站辦事,他們就搭伴跟著人家走一段,如果沒有搭上伴,他們就在驛站多停留一天。
好在這一路驛站的驛丞都認識謝涵了,謝涵又是自己交食宿車馬費,驛丞們倒也沒為難他們。
只是這樣一來,原本正常五六天能到的行程謝涵花了十天,進家已經是十一月初九了。
也就是說沒幾天就該冬至了,她得去祭拜父母,冬至過后沒多久又該進入臘月了,而祖父早就說過,過年必須得回鄉下來團聚,因此,她也就懶得折騰了,干脆留在了鄉下。
冬閑的日子其實也好打發,每天往炕上一偎,或是看會書或是做會針線或是和新月彎月兩個說笑嬉鬧或是抱著謝瀾玩,總之,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高升是臘月初十回來的,這一趟揚州之行收獲頗豐,正值嚴寒,又臨近年底,帶去的皮毛都賣了一個高價,而他又從揚州發了不少絲綢過來,不過這一次他就沒打算再去韃靼冒險了。
“路上太平嗎?”謝涵問道。
“從揚州到京城還行,左右我們是跟鹽運的商隊,從京城過來倒遭遇了一次劫匪,好在運氣不錯,你猜我們碰上了誰?”
“誰?”
“護國公世子沈雋,他帶著一隊兵馬來了,我們的人干脆跟著他們一起去了府城,把貨送進鋪子我再回來的?!?
謝涵一聽,這點倒是跟上一世一樣,上一世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沈雋來了幽州,看來,大夏真的要跟韃靼備戰了。
不過現在臨近年底,且又是冬天,大規模的戰事應該不會爆發,畢竟顧霖的死訊傳到韃靼也需要一點時間,而他們備戰又需要一點時間。
高升見謝涵一臉的凝重,剛要勸慰兩句,忽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對了,我讓文福把紅利給那位朱公子送去了,朱公子為了表示謝意,托文福給你送了一套書和一套筆墨紙硯來。”
謝涵一聽剛要拒絕,因為書和筆墨紙硯也算是私相授受,可忽地一想,這朱如松并不知自己是女兒身,送幾本書給自己倒也算是為過,畢竟這兩趟,高升替他掙了上千兩的銀子。
謝涵這么一遲疑,高升已經蹲下去打開了地上的一個藤編箱子,謝涵見此倒也好奇地蹲了過去,她想看看朱如松到底送了幾本什么書給她。
箱子里面是幾本舊書和一套嶄新的筆墨紙硯,謝涵先拿起最上面的那本,一看是醫書,再看看其他的,居然都是醫書,而且還有兩本是木刻本,一看就異常珍貴,不是孤本也是善本。
“這人也真是的,送我這么貴的醫書做什么?我又不打算去做女醫?!敝x涵嘟囔了一句。
不過說歸說,心下她還是蠻感動的,這人對朋友可真是沒的說,跟當初謝涵撞上他的飛揚跋扈迥然不同,難怪老話說,人不可相貌,誰能想到那樣一個蠻橫少年居然會是一個品性敦厚的俠義之人?
“朱公子說了,這些書留在你這里才是物盡其用,放他身邊就是明珠暗投了。”高升笑了笑。
原本他是不贊成謝涵女扮男裝出去結交朋友的,可這個朱如松還真把他打動了,他甚至動了一個念頭,要是小姐能嫁給這位朱公子就好了。
不說別的,就沖這位朱公子對小姐的這份全身心的信任和維護就相當的難得,而且更難得的是這朱公子的門第不算太高,聽說是一位沒有什么爵位的閑散宗室,這樣的人家吃穿不愁又不會牽扯進皇權、王權的爭斗,真是再理想不過了。
因著這個緣故,高升才想著干脆和朱如松走近些,所以他才接下了朱如松那一千兩銀子的合股要求。
謝涵倒是沒想到高升竟然打了這么一個主意,說實在的,謝涵自己是沒敢想,用祖母的話說,買豬看圈,朱家的門檻雖然不高,可破事一大堆,朱如松的母親去世,父親寵妾滅妻,連帶也不喜這個嫡子,家里姨娘當道,不用問也是烏七八糟的,她可不想把自己送去找不痛快。
等等,寵妾滅妻,姨娘當道,不喜嫡子,謝涵怎么覺得這朱如松的身世跟那位趙王嫡長子朱泓一模一樣呢?
難道這兩人是同一個人?
不對啊,謝涵明明去找過尹嬤嬤借人也說過合作的事情,朱泓并沒有答應,隨后她才去找的朱如松,朱如松二話不說就送了四個人一千兩銀票來,這怎么會是同一個人?
可若說不是同一個人,這兩人的身世也太像了些,而且偏偏兩人還都姓朱。
“高管事,這幽州城里姓朱的宗室多嗎?”謝涵到底還放不下心里的疑團,問道。
“應該有不少吧,幽州趙王府從本朝開國以來就有了,只是里面的趙王換了一茬又一茬,先前的那些王爺哪家沒幾個旁支出來?”高升說完之后看了謝涵一眼,似乎有點不明白謝涵為什么會這么問。
倒是謝涵聽了這個回答松了一口氣,既然有不少閑散的宗室,那么出兩個寵妾滅妻的也就不是什么難事了。
接下來謝涵便放下了這件事,拉著高升打聽幽州那邊的戰況,得知大夏已經跟韃靼遭遇了好幾場小規模的戰事,各有輸贏,謝涵嘆了口氣。
“這樣吧,回頭你拿著點東西去拜訪一下族長和里正,村里已經安排人員每天晚上去城墻上巡邏,咱們家也出點力?!?
從京城回來謝涵便發現村子里又多了不少投親靠友的陌生面孔,一打聽才知道附近村子又有被搶的,所以族長便安排了巡邏,每四人一班,一班兩個時辰,從酉時三刻到卯時三刻。
當時族長本來也想讓謝涵家出幾個人,可得知謝涵和高升出門了,家里只剩了奶爹、陳武和劉東三個男子,便沒張這個嘴。
“知道了,應該的。”高升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