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貫武看來失去臺灣這個市場沒什么,現在許氏電影每年在臺灣的收益,也不過兩三千萬港幣而已,折合成美元不過才五六百萬。
這點錢丟了就丟了,許貫武覺得無所謂,自己還虧得起。許氏旗下公司也沒有因為可能丟掉臺灣這個市場而慌亂,畢竟現在許氏兄弟公司的電影,最大的票房基地不是臺灣,而是遠隔重洋的美國。
在臺灣一部好片最多賣幾百萬港幣,但在美國卻是幾百萬美元,相差至少在五倍以上。相比起來,臺灣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但許氏兄弟公司雖然不慌亂,但和它合作的幾家公司卻都慌了。如果許貫武真的宣布自己是左派,有內地背景,那他旗下的公司自然也會被人看成是左派,公司內的職員自然也等同于左派。
那樣一來自己公司與許氏公司合作,所拍攝的影片之中充滿“左派”演員,劇組之中的工作人員同樣是“左派”,那么這么一部影片就不要想在臺灣上映了。他們可不像許氏影業那么本事,能把影片賣到美國去,臺灣是他們最大的票房基地。如果影片不能在臺灣上映,那他們可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除了這些和許氏合作的影業公司如臨大敵,紛紛打電話向許貫武來詢問之外,臺灣竹聯同樣打電話來詢問。
如果許貫武真的是左派分子,那么許氏的影片不能在臺灣上映,許氏旗下的藝人也不能露面,那竹聯就真的損失一只會下金蛋的雞了。
這幾年借助許氏兄弟的影片,竹聯已經逐漸恢復元氣,并且又是開酒店又是開餐館,還涉足娛樂事業等正經生意,雖說也有了一些其他收入,但許氏的影片依然是印鈔機,是竹聯固定的鈔票來源。如果一旦許氏的影片不能在臺灣上映。那竹聯的一切發展就好像無根之水,只怕馬上會縮減到一個令人心酸的局面。
“我說老大,你可千萬不要跟我開這個玩笑啊。”張安樂大聲的吼道,“我們竹聯剛剛招收了一千多小弟,就等著這電影開飯呢。如果真的不能上映了,那我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大哥,你真是我大哥。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除了竹聯哀鴻遍野之外,臺灣福茂唱片同樣大難臨頭。身為許氏旗下的唱片之一,如果許貫武一旦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場,那么它身為左派唱片公司,也一定會受到部門的清算,就算它只是一家唱片公司。但誰敢保證里面沒有阿共仔的電報機?!
除了這些娛樂圈的合作伙伴之外,許貫武其他方面的生意伙伴,如合和地產、恒基兆業的李昭基、長江實業的李家誠等同樣或打電話,或親自跑來,勸許貫武千萬別做傻事。
七零年代,香港畢竟還是英國殖民地,保守勢力也是相當強大的。相比而言親內地的左派勢力則因為之前的運動大失民心。如今聲勢是大不如前。連霍鷹東大亨都要低調行事,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如果許貫武宣布自己的政治立場真的是親內地,那么就真的慘了,凡是有他參股的企業畢竟會受到其他勢力的打壓,就好像霍鷹東大亨當年建造的星光行一樣,美國不允許大廈里面的租戶購買美國產品,連點鈔機都不允許是美國產的。而英國電報公司則不給安裝電話,逼得霍大亨將星光行廉價賣給英資置地公司。
而置地公司轉手將星光行賣出。凈賺了叁仟萬港幣。七零年代的三千萬港幣,是相當大的一筆天文數字了。霍鷹東大亨受此挫敗因而偃旗息鼓,否則哪還有李家誠等華人地產五虎將的事兒。
“許先生,你可實在要想好了再說啊。我們公司目前正在向政府申請地皮,你可千萬別在這時候出麻煩啊。”李昭基眼巴巴的看著許貫武道。
“許先生,你如果堅持要宣布政治立場的話,能不能讓我出資將你手上的長實股票收購回來?”李家誠也一臉擔心的問道。
……
許貫武沒想到只是去內地參加一下廣交會。會引起這么大的轟動,保守勢力反撲力量之大簡直讓他無法抵擋。
“阿武,我看你就別去內地了。你看因為這件事搞得滿城風雨,大家都有些惶恐不安的。”許貫文也勸道。
“二哥。依我看你不去的好,你本來就不是做進出口生意的,去內地參加廣交會做什么?買回來的貨物擺在哪兒?”許貫杰也勸道,“如果實在想為內地做點貢獻,我們偷偷的捐一點錢怎么樣?就不要搞得這么聲勢浩大,唯恐人家不知道你要去內地一樣。”
外面人勸自己不要去,家里人也攔著自己不讓去,許貫武現在真算得上內憂外患了。
“擦,華商總會那些人每年都跑兩趟的,霍先生更是一年十幾趟的跑。大家也都沒把這當一回事兒,怎么偏偏我去一趟就這么鬧騰?”許貫武不禁咒罵道,“到底是誰把消息泄露出去的,還有該死的馬氏兄弟,我不惹你你來惹我,是覺得我現在好欺負么?”
許貫武百思不得其解,對于去不去內地,也是進退維谷猶豫不決。按說如果單是電影不能在臺灣上映,對許貫武來說還算不了什么。那一點票房還真沒放在他眼中,而且許貫武也認為香港電影越早擺脫對臺灣票房的依賴,越對它將來的發展有好處。
不過一旦涉及到長江實業、恒基兆業這些大地產公司,許貫武就不禁有些猶豫了。
這兩家公司都是將來市值上千億港幣的大企業,也是許貫武在香港安身立命之本,如果一旦被逼退出這些公司,許貫武還真就是損失慘重了。
“看來我還真他妹的不是純粹的革命者,為這么一點利益就猶豫不決了。”許貫武也忍不住好笑道。
“算了,還是交給老天爺幫我決定吧。如果是人頭就不去,如果是字就一定去。”許貫武在書房里猶豫了很久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從錢包之中找出一枚硬幣來,借由拋硬幣來做決定。
“阿彌陀佛上帝保佑阿門阿門!”許貫武默默念叨了片刻,然后將手中的硬幣丟了出去。
“字……字……字……”許貫武一邊念叨著一邊伸手去接,但硬幣在他手腕上蹭了一下。卻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然后咕嚕嚕滾到沙發下邊去了。
“我擦,要不要這樣耍我?”許貫武趴在地上往里看,但沙發底部與地面太近了,根本看不清硬幣在何處。
許貫武只好用力將沙發給搬到了一邊,然后走過去仔細一看,卻不禁愣在了那里。“泥煤哦,要不要這么耍我?”原來那硬幣豎直卡在了地板縫隙處,既不是女王頭像,也不是獅子像。
“這是啥意思,是讓我去還是不讓我去啊?”許貫武捏著下巴納悶道。
就在此時,書房內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把沉思中的許貫武給嚇了一跳,他氣呼呼的接過電話了一聽,卻是霍大亨給打來的。
“小老鄉兒,你現在的處境我們都已經知道了。我同梁社長討論了之后,還是想你暫時不要去內地了。”霍大亨語重心長的說道,“引起這么大的風波,給你的生活和事業都造成不變。這是我們事先都沒有想到的。對此我也要向你說聲抱歉。我和梁社長都覺得只要有愛國心就好,愛國不急于一時一刻,只要時時刻刻想著國家,就是一位合格的愛國者。”
許貫武聽了不禁大受感動,又不免有些愧疚。自己這邊還在猶豫不決,人家那邊卻已經為自己設身處地想了這么多,實在是太貼心了。
“霍先生,我謝謝你和梁社長的關心。你放心我雖然人不過去,但錢也是要帶過去的。你幫我多帶一些商品回來就好。”許貫武想了想說道。
“這樣也好,小老鄉兒想買些什么東西回來,不過我事先提醒你一下,一兩千五百萬美元的購買力,可是能買極多商品的。”霍鷹東先生提醒道。
許貫武不禁沉思了一下,貌似能長久存放。還能不貶值的也不多,除了酒越釀越陳,剩下就只有普洱茶了。
“霍先生,你幫我買成白酒和普洱茶吧。”許貫武想了想道。“這些東西還好存放,不會馬上就會變質貶值。”
“白酒和普洱茶,這倒是能夠存放。不過內地的白酒在海外的銷量并不高,也許買回來之后很長時間都賣不完,這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霍鷹東先生提醒道。
許貫武不禁笑了笑,心說我買白酒可不是想著馬上能換成現錢的,事實上如果真能存到新世紀,那兩千五百萬美元的白酒,價格翻上一百倍都有可能。
七零年代出口的葵花茅臺酒,在新世紀拍賣可是創下十萬的天價。相比七零年代的價格,最起碼也翻了千倍以上啊。就算除去四十年的時間,每年也有二十五倍的增幅。
年利率超過二十五倍的收益,就算是販毒、走私軍火也沒有這么大的利潤,簡直就是比搶銀行還賺。
“內地白酒和普洱茶每年產量都是有定數的,也許你這兩千五百萬美元要賺上好幾年才可以。”霍鷹東又笑著說道,“不如我在幫你買些工藝品如何,內地的絲綢、瓷器、玉器、牙雕、紅木家具等等,都還算是暢銷的商品。”
“那你幫我帶點玉器、牙雕、紅木家具這些吧,絲綢和瓷器我就不碰了,那個我實在是不懂。”許貫武想了想道,“玉器幫我選些成色好的,貴一點也沒有關系。”
“那就這么說定了,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保證幫你采辦的妥妥的。”霍鷹東也笑著說道,“不過我還要提醒你一下,趕緊先把倉庫準備好吧,別到時候沒法子卸貨。”
……
與霍鷹東大亨通完話之后,許貫武長出了一大口氣,感覺渾身上下都輕松了許多。
梁社長和霍大亨一起幫他化解了現在兩難的局面,讓許貫武從泥淖之中解脫了出來,實在是有種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許貫武心中煩心事因為霍大亨一通電話全消,不禁心情舒暢頭腦都變得清晰起來,“兩千五百萬美元的貨,到底要準備多大的貨倉才行?如果連租四十年那租金豈不是天價了?還是自己買地建一點貨倉呢?就當是囤地也好嘛。”
“阿武,飯準備好了,你要不要先吃飯?”趙雅芷小心翼翼的推開門,小聲的問道。
最近許貫武因為遭受保守勢力的壓迫,心情是非常的不好,雖然沒有同她發火,但一張臉始終是陰云密布,讓她看了都有些憷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