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里克不知道該怎么回應這句話。
作為棋子,實在不是什么讓人愉悅的經歷,但能在兩個神靈的博弈中成為棋子,或許他應該感到……榮幸?
戴里克顯然暫時還不具備這份覺悟,他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心底涌起了對力量的強烈渴望。
阿爾杰沒對愛麗絲的話做出評價,他看著戴里克,對“兩頭下注”的說法做出了更詳細的解釋:
“‘真實造物主’的危險,只要有眼睛有腦子的智慧生物,都能察覺,你們首席絕不會把所有的籌碼都放到祂那里,他必然會尋求可以制衡‘真實造物主’的力量。
“而揭穿過他們陰謀,被‘瀆神者’阿蒙附身過的你或許就代表著另一種可能。
“洛薇雅他們越想傷害你,首席和其他長老越會保護你,這樣一來,你之前可能存在的一些未能洗清的疑點,他們也會假裝沒看見。”
這下奧黛麗也聽明白了,她并不意外自己的水平與阿爾杰有相當的差距,但她看了一眼愛麗絲,還是忍不住反省起了自己。
……為什么命運小姐都能看明白?
奧黛麗很想鼓一下腮幫子,或者做點其他什么動作來發泄一下自己的情緒,但刻在骨子里的貴族修養讓她放棄了這一點,低頭看了愛麗絲在板凳底下晃來晃去的腿,奧黛麗突然在心里嘆了口氣。
佛爾思驚嘆了聽完了阿爾杰的分析,一時間也有點愣住——這怎么成好事了?
埃姆林對這段內容聽的就相當吃力,他并不了解洛薇雅的前情,但對小男孩杰克和命運循環之事有所了解的他還是勉強弄明白了別人在討論怎么。
只有嘉德麗雅充滿了震驚和迷茫,看著序列并不高的塔羅會成員,感覺自信心受到了打擊。
聽完了阿爾杰的分析,戴里克的身體先是放松了一點,然后又正襟危坐起來,他語氣緊繃著問道:
“這會不會讓我們白銀城被‘墮落造物主’毀滅?”
“我覺得,”愛麗絲轉過頭對他說,“要是你這聲‘墮落造物主’是在外面說的,白銀城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都不好說呢。”
戴里克愣了一下,愛麗絲已經笑著繼續說道:“你們過去幾千年都信仰著你們曾經的主,現在突然改信不說,居然還要罵人家?”
戴里克于是重新斟酌了語言道:“這會不會導致我們白銀城被‘真實造物主’毀滅?”
愛麗絲攤了攤手道:
“難說。
“對‘真實造物主’的那個層次來說,祂只要在睡覺的時候翻個身,就足夠毀了在旁邊的人類城池了。
“而你們的首席現在居然在兩頭下注——哈,你現在就應該贊美愚者先生的仁慈才是。
“因為我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我就算毀了自己的計劃,也要把那個膽大包天的人類最在意的東西給毀了。”
事實上,愛麗絲認為自己更可能做出的選擇,是讓對方看到希望以后,再把一切都毀掉,但看了一眼戴里克的臉色,她理智地沒有說出口。
但這也足夠了,戴里克變得張皇失措起來,他緊張地看向端坐在青銅長桌首席的愚者先生,剛站起來,就聽見愛麗絲詫異地問道:
“你真打算贊美祂的仁慈啊?”
這讓戴里克不知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停在原地,保持著,略微屈膝的動作,克萊恩忍無可忍地出聲警告道:
“別開這種玩笑。”
愛麗絲一下子想起了克萊恩那句冷冰冰的“這個玩笑并不好笑”,她轉向戴里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真心道:
“我很抱歉。 “我不該拿你在意的東西開玩笑。”
“……沒關系,”戴里克安靜了幾秒鐘后道,“感謝您的提醒,命運小姐。也感謝您的寬恕,偉大的愚者先生。”
愛麗絲終于沒忍住,問出了那個她之前就想問的問題:“為什么你不管我叫‘偉大的命運小姐’?”
沉默了幾秒鐘以后,戴里克朝愛麗絲說道:“感謝您的提醒,偉大的命運小姐。”
愛麗絲心滿意足地收回了視線。
就像小孩子在討要什么東西一樣……嘉德麗雅看著這一幕,覺得自己突然能理解“世界”和愛麗絲之間的相處了。
嘉德麗雅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她轉向愛麗絲,語氣隨意地問道:“命運小姐,你提起阿蒙的語氣好像很熟悉,你們是朋友?”
“你怎么不怕我了?”愛麗絲疑惑地看著她。
嘉德麗雅可疑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笑著回答道:“我突然發現,您真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偉大存在。”
愛麗絲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在足足沉默了十幾秒后才說道:
“你知道嗎,我剛才終于理解了我贊美阿蒙是一位仁慈的神的時候阿蒙的感受。
“是的,我就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偉大存在。”
嘉德麗雅很想說點什么,但顯然,接這個話題還是有點太為難她了。
愛麗絲眨了兩下眼睛后笑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定義‘朋友’關系的。
“我和阿蒙玩得很開心,但也僅此而已。
“我對阿蒙升起過的最濃烈的情感,是有一次我恨不得殺死祂——愚者先生都沒打過我呢,阿蒙憑什么啊?”
克萊恩在灰霧里開始認真思考揍愛麗絲一頓的可能性。
……等一下,他現在是不是打不過了來著?
不,算了,沒有意義,以愛麗絲的性格,估計只會在他動手之前就開始裝可憐和很夸張地喊疼……
克萊恩在心里深深地嘆了口氣。
居然沒挨過打……愚者先生脾氣真好啊!
這樣的的感慨在塔羅會成員心底閃過,但很快,更早一些成員把同情的視線落在了“世界”身上。
……愚者先生沒打過她是因為受折磨的一般都是“世界”吧!
這時,嘉德麗雅出言問道:“‘太陽’先生曾經被阿蒙附身過?”
“其實我也被阿蒙附身過!”愛麗絲不甘落后地舉起了手。
嘉德麗雅沉默了兩秒后問道:“那么,這件事是怎么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