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倒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眼神呆滯,宛如一條失去了夢想的咸魚。
……他們到底是怎么得出我為了不付房租逃跑了的結論的?!
讓我知道是誰出的主意我就……等一下,這應該不是女神的決定吧?
話說,我本來想問一下女神愿不愿意做我的“母親”,但是還沒來得及……
她在胡思亂想中放空大腦,在沙發上發出了平緩的呼吸。
她只初初進入睡眠,就被深紅色的光芒驚醒,灰色的迷霧當中,她聽見了克萊恩的聲音:
“愛麗絲?剛才忘記問你了,你現在有空嗎?”
克萊恩找我?什么事……愛麗絲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出于對黑夜教會的信任,她來到了灰霧之上。
“怎么了?”她疑惑地問道。
“嗯……”克萊恩斟酌著看向她,“你現在在哪里?”
“貝克蘭德,”她偏了偏頭,“我在警局……我正在等值夜者來收押我?!?
“?”克萊恩吃驚地看著她,眼神就像是在問你又闖什么禍了。
“這次不是我……呃,”愛麗絲捏了捏眉心,皺了下眉,跳過了“卡珊德拉”和塞爾溫·馬格里奇相關的事情,已經沒什么意義的艾拉·西爾萬,直達主題,“他們覺得我為了不付房租逃跑了,包括教會也認同了這個可能性!”
“……?”克萊恩吃驚地看著她,“為什么教會也這么認為?”
“這難道是我的問題嗎!”愛麗絲伸手一拍桌子,“鬼知道值夜者內部檔案上怎么寫的我!”
克萊恩憐憫地看了愛麗絲一眼,給她出了個主意:“我記得你之前說,你要回教會……”
“呃,”愛麗絲動作一頓,“但是,但是你應該知道,我當時就是隨口一說……我現在的情況要回去,其實很尷尬吧?”
克萊恩搖了搖頭,對她說道:“我是想說,你為什么不自己回去看一眼自己的檔案呢?”
他頓了頓,又看向愛麗絲,若有所思地問道:
“你現在的情況要回去,應該怎么算?”
愛麗絲低頭沉思。
雖然口口聲聲自稱黑夜是她的眷者,但這話終究是戲言的成份更大一點——畢竟哪有眷者成神了自己沒成神的道理?
其實真要說起來我和女神現在的關系,女神愿意的情況下,我可以算是女神的眷者,如果女神其實不那么樂意,我這算是挾恩圖報吧……
這么說,雖然平時女神沒有說什么,甚至縱容居多,但其實女神不是很想搭理我……如果我去請女神給我當“母親”,會不會讓女神覺得我在挾恩圖報……
愛麗絲低頭沉思了十幾秒后,抬頭朝克萊恩問道:“你對真神之間的社交有經驗嗎?”
克萊恩·愚者·莫雷蒂看著愛麗絲沉默了十幾秒后,冷靜地回答道:
“有。
“我曾經作為‘愚者’窺視過‘永恒烈陽’和‘真實造物主’,并屢次破壞‘真實造物主’的計劃,最終引來了‘真實造物主’的追殺?!?
……真會說話。
愛麗絲瞠目結舌地看著克萊恩,半晌才咽了咽口水,謹慎地回答道:
“我覺得我要的應該不是這種經驗。
“這種經驗我自己也有,比如說我就曾經在‘真實造物主’的注視下自稱祂座下的命運天使烏洛琉斯。”
克萊恩·愚者·莫雷蒂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命運天使,沉默兩秒后回答道:
“其實我不介意和祂換?!?
愛麗絲睜圓了眼睛。
“我有事情找你,”克萊恩語速飛快地轉移她的注意力,“我接下來可能會遭遇危險,來自‘玫瑰學派’的致命危險……”
這個名字對他們兩人來說都不算陌生,愛麗絲曾經見過被“玫瑰學派”利用的辛西婭,也知道背后“欲望母樹”的存在,她事實上也許比克萊恩知道的更多——比如說支柱與舊日,還有源質。
她扭頭看向克萊恩,作為對克萊恩剛才行為的報復,愛麗絲抬眸問了一句:
“怎么,‘欲望母樹’追求失敗心有不甘,從此你逃祂追,你們……”
她的聲音在克萊恩面無表情的注視中逐漸消失,最后化成了一句冷靜的解釋:
“但是,我現在在警局。
“我不想再因為沒付房租被逮捕后又因為越獄被逮捕……”
克萊恩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皺起眉問道:
“但是,那種情況,難道不是你把租金交完了就能走嗎?”
愛麗絲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雜物堆,才回答道:
“我要問問到底是哪個值夜者證實的警察的猜測——我不會放過這個人的?!?
克萊恩為哪個素未謀面的值夜者默哀了兩秒后,搖了搖頭道:
“其實我已經叫過了蕾妮特·緹尼科爾,而且,如果你不隨身跟著我,大概率沒辦法提前過來,畢竟你不像蕾妮特·緹尼科爾那樣,有屬于自己的精靈球?!?
說到這里,克萊恩看了一眼憋笑的愛麗絲,才接著說道:
“但讓你隨身跟著我,我怕‘玫瑰學派’的人不過來,或者‘欲望母樹’干脆連你一起對付……主要是后一個原因?!?
這確實是個嚴肅的原因,愛麗絲也沒辦法給出好的主意,因為“欲望母樹”的影響對現階段的她來說仍然麻煩,她并不想面對“欲望母樹”。
愛麗絲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不,其實我不過去也可以……當時我留下的那七枚厄運符咒,你其實還沒用過,對吧?”
符咒的本質是向力量的提供者做出祈求,對于用自己的力量做出的符咒被使用這件事,愛麗絲其實是有感應的。
她一直都知道克萊恩沒使用過那七枚“厄運符咒”,但這種東西……材料是嘉德麗雅出的,力量她休息一下就回來了,給了克萊恩她也不是很介意。
但是,克萊恩拿這件事騙到的錢還是應該分她一點的。
或者在別的方面補償她……
愛麗絲眨了下眼睛,在克萊恩點頭之后才接著說道:
“你可以使用那七枚‘厄運符咒’,這樣我是能感應到的,然后我就可以關注一下戰場,遠程協助你一下。
“話說回來……你有給那個符咒取名字嗎?就叫它‘厄運符咒’嗎?”
克萊恩瞄了愛麗絲一眼,搖了搖頭道:
“不。
“我一般用你設置的開啟咒文稱呼它們。”
開啟咒文?我當時設置的開啟咒文是什么來著?
愛麗絲微微皺起眉,在認真思索后,想起了答案,一句古赫密斯語的短語被她念了出來:
“讓好運來到這里……”
頓了頓,她又切換成了中文:“好運來?”
我果然沒猜錯她的意思……克萊恩嘴角抽出了片刻,想起了自己最初聽到這句咒語時心情,搖了搖頭道:
“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其實真的挺擅長取名字的。
“這個名字既切合了符咒的作用,又別有深意,還和另一種語言有所關聯……
“反正我是取不出來這種水平的名字的?!?
愛麗絲沉默了兩秒鐘,為數不多的情商在此刻發揮了作用,她略顯遲疑地問道:
“你到底是在夸我,還是在罵我?”
“應該都有,”克萊恩客觀地評價道,“你聽說過一個笑話嗎?”
愛麗絲好奇地看著他。
克萊恩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給她講笑話:
“以前有三個外國人學中文,他們學的差不多了以后,老師就出了一個問題考他們?!?
“什么問題?”愛麗絲眨了下眼睛。
“說出一個表達開心的四字成語。”克萊恩面無表情地說出問題。
“這不難?。俊睈埯惤z摸了摸下巴,“這怎么了?”
克萊恩看了她一眼,繼續面目表情的說道:
“是的,所以這三個學生依次給出了答案,第一個學生回答說喜笑顏開,第二個學生回答說嬉皮笑臉,而第三個學生……”
說到這里,克萊恩的話頭頓住,看向愛麗絲。
“嗯……”愛麗絲疑惑地看著不繼續說下去的克萊恩,猶豫片刻后,嘗試著做一個合格的捧哏,“喜笑顏開其實挺正常的吧?嬉皮笑臉有點……有點奇怪,但也還好,起碼不夠好笑。嗯……所以問題是出在第三個學生身上嗎?他回答了什么?”
克萊恩看了她一眼,繼續面無表情地給出了答案:
“含笑九泉。”
這……
愛麗絲吃驚地張大了嘴巴,看著全程面無表情聲音平靜的克萊恩,憋了很久之后,給出了一句評價:
“不愧是‘小丑’,這都不帶笑的?!?
“不,”克萊恩斜了一眼愛麗絲,“因為我覺得這不如你好笑。雖然中文是你的母語,但你就像是那種會拿含笑九泉去形容別人很開心的人?!?
愛麗絲無話可說,她在安靜了十幾秒后,朝克萊恩問道:
“那你需要我祝福你含笑九泉嗎?”
“不,不需要?!笨巳R恩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的提議。
他們在原地又安靜了幾秒鐘之后,愛麗絲一拍腦袋,朝克萊恩說道:
“對了,我待會兒可能得問你拿點錢——我在你這兒存的錢,你應該沒事吧?!?
“你最好提前問問我,”克萊恩委婉地提醒道,“畢竟我很有可能在被追殺?!?
“哦對,‘玫瑰學派’和‘欲望母樹’……”愛麗絲恍惚了一下,“這個劇情少東西呀,意外懷孕和帶球跑的情節呢?不能一夜情過后就直接愛上了吧……不,你們甚至連一夜情都沒有,祂一上來就要和你生孩子?!?
克萊恩看著愛麗絲,略顯頭疼地捏了一下眉心,嘆了口氣道:
“你以前的老師一定拿你很頭疼……算了,你還有別的事嗎?”
愛麗絲搖了搖頭。
于是克萊恩便主動結束了這場會面,愛麗絲掉出灰霧之上,又重新在現實世界醒來。
他們的對話結束的太快了,黑夜教會的人還未到來,愛麗絲想了想,用重新躺了下去。
這一次她多少睡了一段時間,再次醒來并不是在現實世界,而是夢中,周圍的場景在她的驅動下迅速消失,變成一片朦朧的白霧,霧氣當中,愛麗絲看到了穿著黑紅主教服的安東尼大主教。
“愛麗絲?”他這么喊了她一聲。
“大主教!”愛麗絲驚了一下,掙扎著要從夢里醒過來。
“不,不用,”安東尼大主教聲音和緩地阻止她,“情況我都知道了,你來一趟圣賽繆爾教堂……不會有人攔你?!?
愛麗絲點了點頭,隨后趁機問道:
“您知道是誰肯定了我可能真是為了不付房租逃跑這件事嗎!”
安東尼大主教看著她,靜默兩秒后,語氣沉靜地回答道:
“……是我。”
愛麗絲低頭陷入了沉思。
“抱歉,”安東尼大主教道歉的速度很快,“雖然無論怎么看,這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呃,您……”
他斟酌著想要組織語言,愛麗絲沒給他機會,她上牙咬出下唇,眼含控訴地質問道:
“我在您眼里的形象就是這樣的嗎!”
“……抱歉,”安東尼大主教繼續組織語言,“我真的以為您……畢竟,命運總是無常的?!?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道:
“麻煩您來教堂一趟吧,五海之上最近大名鼎鼎的命運小姐?!?
他話音落下,愛麗絲便感覺到他正在撤出自己的夢境,于是她掙扎著從夢中醒了過來,走出接待室。
在意識到他們關不住她之后,這三個警察仿佛擺爛了——愛麗絲推開門,發現他們又在打“斗邪惡”。
羅塞爾大帝,你真是害人不淺。
愛麗絲搖了搖頭,還是決定走過去打個招呼,她湊到正在打牌的三人身邊,揮了揮手道:
“我要走了哦?”
那專心打牌的三人這才注意到她,可謂是毫無警惕心,在聽完了她的話之后,隨便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便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牌局上。
……這么不負責?
愛麗絲再次震撼于異世界警察不務正業的程度。
她忽然理解了自己被輕易認定為為了不付房租逃跑,并且無人去尋找這件事發生的合理性——大概是因為房東沒給懸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