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瞪著克萊恩不說話。

她確實想不起來自己真正的生日是什么時候，但理論上來說，她現在的這具身體，應該是有出生日期的。

所以……

“我回去就想辦法弄明白這具身體的出生日期！”為了烘托氣氛，愛麗絲伸手拍了一下桌子。

習慣了愛麗絲咋咋呼呼的舉動，克萊恩沒對此發表任何意見，反而疑惑地問道：

“為什么你拍桌子的動作看起來這么……小心翼翼？”

愛麗絲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后收回了手，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然后目視前方道：

“命運的饋贈并非毫無代價，我已經為此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希望你吸取我的教訓，謹慎行事。”

“說人話。”克萊恩言簡意賅。

愛麗絲一秒鐘垮下來表情，撇著嘴不滿地道：“我不小心把旅館的桌子拍裂了。”

克萊恩伸手扶住了額頭。

“不過我發現，”愛麗絲很快又興奮起來，“‘重啟’真好用啊——我再也不用擔心吃撐了！就是，就是有點浪費食物……”

克萊恩微微張開嘴巴，很想說點什么，但想起自己名稱待定的序列4，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他很擔心這個話題轉變成他高序列的能力會不會適合開馬戲團。

但在某些時刻，愛麗絲是不需要別人接話的——譬如現在：

“不過，有一件事讓我特別困惑……

“非凡者低序列的能力，實際上似乎是本途徑真神權柄的一種表現。

“克萊恩，你覺得什么樣的權柄，在低序列表現出來才會是開馬戲團？”

克萊恩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愛麗絲沒有等待他回答的計劃，接著自言自語道：

“不過你好像也不是完整的馬戲團，畢竟‘馴獸師’就在藥師那邊……這是為什么？”

“愛麗絲，”克萊恩面無表情地喊了她一聲，“這些話你還和誰說過？”

“沒有，”愛麗絲果斷地搖了搖頭，“畢竟我們是塔羅會，不是塔羅馬戲團……”

“？”克萊恩瞪著愛麗絲。

愛麗絲眨巴了兩下眼睛，眼神無辜。

克萊恩果斷地放棄了和愛麗絲講道理，委宛地提議道：“要是你真的很無聊的話，我可以帶你去認識一下你的老師。”

“唔……”愛麗絲并沒有像之前一樣抗拒，反而皺起眉摸了摸下巴，“你說，她能告訴我我魔藥主材料的下落嗎？”

停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魔藥配方上的怪物，我沒有聽說過……”

克萊恩愣了一下，好奇地問道：“序列幾的魔藥配方？”

愛麗絲捏了捏眉心道：“其實后面的基本上沒幾種聽說過的……不過我想問的是序列4的。”

“不，其實我想問的是……你還需要按照正常流程喝魔藥嗎？”克萊恩搖了搖頭，提出了自己真正的問題。

愛麗絲摸了摸下巴道：

“非凡特性是肯定需要的，但需不需要按照正常流程來喝……我不太清楚，但我想這么喝一下。

“主要是，我想知道我以前到底改了魔藥里的多少知識……

“我總覺得，祂對低序列好像有點太溫柔了，居然只是刪掉了幾條警告…… “為什么不放點假的進去？”

克萊恩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和一臉無辜的愛麗絲對視了十幾秒后，才充滿擔憂地道：

“我希望‘占卜家’途徑的高序列沒有和你一樣的存在。”

愛麗絲默默低下了頭。

克萊恩無奈地看了愛麗絲一眼，委婉地道：

“我有時候真的很慶幸，教會沒有‘怪物’的魔藥配方，我又因為羅塞爾的日記選了‘占卜家’的魔藥……”

愛麗絲忽然沉默下來，她盯著克萊恩，語氣不明地道：“你真的確定那是你自己做的決定嗎？”

克萊恩愣住了。

愛麗絲低下頭，緩聲說道：

“你知道‘命運’途徑的高序列能力是什么嗎？

“強大的計算能力和每件事發生的概率的掌控……你知道嗎，哪怕是抽簽，抽到哪個簽，也是可以被決定的。

“我甚至能決定我說出的話會不會被人相信……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我完全可以決定一個人的一生，從出生到死亡，他人生中的每一個巧合、每一個意外都在我的安排當中。

“我可以讓他對此毫無懷疑，我也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一時興起，讓他像我們一樣坐在這里談論自己是否生活在別人的控制中……

“亦或者，連我現在的想法，都是被控制的？

“畢竟，我覺得……我的記憶，好像是假的。”

克萊恩沒有說話，他只是安靜地看著愛麗絲，某個瞬間，他突然想起他和愛麗絲的玩笑話——也許他們正生活在一本書里。

這是個太恐怖的假設，他潛意識里不愿意去深想這個話題，但這一刻，愛麗絲卻給他提供了一種新的可能性。

也許他們不愿意深想也是被人安排好的呢？

也許他們此刻想到這個問題同樣也是……

“別想了，”愛麗絲的聲音打斷了克萊恩的思緒，“其實答案根本沒那么重要，畢竟……”

愛麗絲停頓了下來，她深深地忘了克萊恩一眼，才輕聲道：

“倘若我們連是否察覺都在對方的安排當中，那就意味著，我們根本毫無反抗的能力。

“知不知道答案有什么意義呢？反正過程和結果都沒有任何差別，只會讓自己徒增煩惱而已。

“如果那是命運的安排，我們能做的，就是順著命運的方向前進，然后等待機會……”

愛麗絲的話停住了，她的靈性突然跳動了一下，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晉升儀式。

在半神以上的強者制造的厄運中找到轉機……找到轉機之后呢？是逃跑，還是抓住機會反殺對方？

儀式沒有明說，但愛麗絲卻忽然有了一種明悟。

儀式的重點或許并不在厄運，而在轉機——找到轉機，然后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

是從被命運選中的“贏家”，到真正能掌控一部分自身命運的“厄運法師”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