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岳振榮跳下高臺后,腳下忽地一陣晃動,那九蟲虛的鈣土里站起來不少骨頭怪,而身旁的祭柱突然炸開,里面露出干尸。
這些干尸被割了雙耳,掏空了腹部,做成木樁模樣,因為年代久遠,它們都已經沒了皮肉,干癟的軀干搖搖晃晃朝我們走了過來。
我看著這些干尸,發現他們的眉心都有一個圓孔,再看時那圓孔里竟然爬出一只只墨綠色的小蟲。
瑤瑤見到那蟲不禁變了臉色,雙手抓著我的胳膊結結巴巴道:“茴……茴哥,這是陰靈蠱!”
潘陽退到后面,盯著這些干尸扭過頭來問我:“陰靈蠱是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這東西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這是巫蠱村的禁蠱,除非巫蠱村的靈巫來到過這里。
我盯著那干尸,強壓下心里的惡寒解釋道:“陰靈蠱,顧名思義,是一種以至陰之力害人的邪蠱,施術者需要身懷夷玲靈奇蠱,相傳古有夷靈族,納天地之陰靈戾氣為精元,施蠱縱尸,為惡不做,翻手之間,萬鬼嚎哭,神佛難測。
此蠱雖遠不及上古異族毀天滅地化輪回的威能,可要是用來殺人,卻是易如反掌,施術者以夷靈喪音導死氣進入受害者命門,陰氣侵入之時受害者會逐漸神志不清,直到狀若瘋狂,七日之后自盡而亡,并且其魂魄被陰氣所染,再者用厲鹽水將尸首浸泡七十二天,到最后尸首被鹽水脫去體內的水分,變成一具干尸,而那些陰靈蠱在尸首里啃食尸首的內臟,最后鉆進尸首的腦子,吸干腦髓,盤旋在腦殼綿延子孫數代,等到一接觸空氣,它便會咬破尸首的眉心,從里面鉆了出來。”
我的話音剛落,東子頓時變了臉色說:“怪不得之前祭柱上有蠱村靈巫的《風水秘術》,原來這里面是這鬼玩意!”
“雖然陰靈蠱是禁蠱,可還是被人攜帶了出來,不過萬物自有業障,那些施蠱者將遭天封,生出的子女大多沒有五官,而且活不到七歲便氣悶而死,施蠱者也不得善終!”
“我管它善不善終,這玩意好像要醒過來了,我們該怎么辦,不能就這么等死吧!”那干尸不知是那骨哨聲引起它們,還是什么?
它們竟搖搖晃晃地向我們撲來,東子一腳踩死了一條尸蟲,急得臉色都白了。
我從背包里拿出那六角鈴鐺,擠出一點血抹在鈴鐺的正面,盯著那些搖搖晃晃的干尸使勁搖了搖鈴鐺。
“啊啊啊……”
東子在刀上撒了麟粉,上去就給向他撲來的干尸一個透心涼,麟粉一接觸干尸,滋啦滋啦地冒起了白煙。
那些墨綠色小蟲失去了寄生體,頓時四散而逃。
“這玩意真他娘的邪門,茴子,這樣下去不行,得趕緊想辦法……”有一只不知死活的蠱蟲咬了東子的手指,東子疼得跳了起來罵道:“媽的,竟敢咬老子,信不信老子捅了你們老窩……”
我將東子拉了回來,發現這廝的手指只是微微有點紅腫這才放了心,看來這蠱蟲已經沒毒了。
潘衛民一拳下去,打爆了干尸的頭,那墨綠色的小蟲頓時沾滿了手心。
潘衛民兩手一搓那小蟲便掉在地上,更有不少鉆進石頭縫里,看到這我們膽子大了些。
東子和我背對著背沖進了干尸圈里,并且一人一柄刀,撒了麟粉將那干尸割了白菜,潘陽也拿起刀,護著瑤瑤一點點退到安全地帶。
那些干尸幾乎被我們割了頭,可就在我們松氣的一瞬間,那頭又長了回去,最麻煩的是這次他們像是能嗅到氣息般又朝我們撲了出來。
東子趕緊收住腳,抹了一把臉罵道:“他奶奶的,這玩意的腦袋怎么又長回去了,白費東爺力氣了……”
“東子,這幫玩意死不了,我們還是想想其他辦法!”我甩了甩刀上的黑血,扭過頭沖著東子說道。
東子累得快虛脫,可還是不敢松懈,揮起折疊大刀割了十幾個干尸的腦袋急道:“這鬼地方連個縫都沒有,我們連躲得地方都沒有……”
“我知道有個地方,不過……”潘衛民一拳打碎了干尸的腦袋,有些猶豫道。
“不過什么,咱現在快被這干尸追成孫子了,還猶豫個屁。”我喘了一口氣,看向面前搖搖晃晃的干尸吼道。
東子被幾個干尸纏住,氣得真想罵娘,可那幫干尸死咬著東子的胳膊不肯松口。
我見狀連忙上前,一刀下去那干尸的腦袋頓時像皮球一樣滾落下去。
東子終于逮到空子,喘了一口氣吼道:“現在都快沒命了,還顧慮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沒有這幫鬼東西,就算是蛇窩老子也敢闖!”
“那好,跟我來!”
潘衛民兩手揮開一條道,走到之前我們救瑤瑤的高臺上。
不知道按了什么,只見后面閃出一條暗道,潘衛民守在門口,沖我們喊道:“快點!”
東子護著瑤瑤先進去,我和潘陽也趕緊進去,潘衛民因為在后面,被干尸咬在了胳膊,頓時倒吸了一口氣,費力將那只干尸砍了腦袋,翻身閃進暗道,使勁扭了扭里面的一個蛇頭,石門頓時關上了。
外面的干尸使勁撞門,一下一下的,我們看著也膽戰心驚,這石門估計也支撐不了多久。
潘衛民也沒說什么,我們也不敢停留,從暗道里出來,就看到一條浮橋,浮橋的木板已經腐化,而且上面布滿了綠瑩瑩的磷粒,我試著踏了上去,浮橋頓時晃了起來。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潘衛民在后面急促地喊道。
我只能硬著頭皮直上了,浮橋晃得極其厲害,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可東子一上來,整個浮橋差點沒將我晃下去,我只能緊抓著浮橋兩邊的鐵鏈,東子臉色也不好。
我附身向下看去,發現底下竟然是一層疊著一層的尸螨,頓時一股惡心涌上心頭。
“吼吼吼……”
等到潘陽上了浮橋,那些干尸已經沖破石門向這里涌來,當看到那些干尸,我發現這些鬼玩意竟然長出了兩個腦袋,那眼窩里滿是墨綠色的小蟲,它們張牙舞爪又撲了過來。
看到這,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翻開手心,發現手心多了一條黑線,這些玩意該不會是沖我來的吧?
“爸,趕緊上來……”
潘陽扭頭看了看父親,發現父親竟然呆愣愣地看著他,嘴角扯起一個極其難看的笑。
他心里一慌,顧不得什么就要過去,可被我一把拉住:“陽子,你別去……”
“茴子,你放開我,我要去接我爸,我不能將他丟在這里,我要帶他回家。”潘陽拼命推開我,想要走過去。
潘衛民看著潘陽,臉上滿是不舍。
“爸,你過來啊!”說這話時,他泣不成聲,可還是死命的掰我的手指。
“小陽!”
潘衛民張了張嘴。
潘陽眼睛紅了,扯著嗓子向我吼道:“茴子,是兄弟你就給我撒開……”
“對不起,陽子,我不能……”
從進暗道開始,我就明白了潘衛民要做什么,他想要獨自對付這些干尸,他想要用自己護著我們離開這里。
“放開,你給老子撒開……”眼看著那些干尸如洪水般涌了過來,潘陽死命地咬著我的手讓我松手。
我知道這松手的后果是什么,所以只能強忍著疼不肯松手,潘陽喊啞了嗓子,趴在鐵鏈上哭得撕心力竭。
“爸……”
“吼吼吼……”干尸一涌而上,潘衛民卻死命地守在浮橋口。
“爸,您這是做什么,快過來啊,你不是答應過我,要一起回北京看我媽的嗎,難道你又是騙我,爸,小陽求您了,跟我出去好不好……”
“小陽,爸爸回不去了。”
他看著潘陽,深陷的眼窩竄出兩條血淚。
曾經意氣風發的自己先如今已經變成如今這幅鬼樣子,岳振榮是可惡,可他何嘗不是,當年要不是自己動了私心,他們也不會困在這里,小劉也不會為了他們留在那石門里面,說起來,他也有錯,不該動了歪心思。
呵,他也想明白了!
他不回去了,他既然在這里呆了二十年,如果死在這里也挺好的。
想到這里,他憐愛地看著兒子,蠕動著嘴唇說:“小陽,爸爸不是你心目中的英雄,爸爸是個壞人,你千萬不要學爸爸,爸爸辜負了你媽媽的期望,辜負了國家對爸爸的期望,爸爸是罪人,若是死了能抵消這一切,那就讓爸爸死在這里……”
“爸,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小陽,爸爸愛你,記住爸爸的話,好好活著,好好活著……”說完深深看了一眼潘陽,然后抱著幾十個干尸跳下了浮橋,腦袋磕在那堅硬的石頭上,血頓時噴了出來,那些干尸爭搶著吸食潘衛民的血肉,而尸螨嗅到血的氣息,頓時圍了上去,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尸螨爬滿了潘衛民,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露出一絲笑。
他終于解脫了,終于可以不用忍受這死亡的折磨,解脫了,終于解脫了,兒子,爸爸回不去了,爸爸真的回不去了……
“爸……”
潘陽半跪在浮橋上,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響徹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