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應天帶來的是一輛普通的黑漆平頭馬車,車內沒有多寬敞,瓏意小心的將一個靠墊放在李靜宜身后,又從帕子里拿出幾塊點心,“縣主您多少用一些吧,這是奴婢剛才在匯珍閣里拿的,這兒還有水,”
瓏意又從懷里掏了只銀壺出來,遞給李靜宜。
原本緊張的氣氛被瓏意這一番動作給化解了許多,玲心噗嗤一笑,“瓏意這一趟可沒有白走,”
瓏意沒有玲心心眼兒多,但也是個忠厚可靠的,但凡交代給她的事情,她一定會妥帖的辦好了,李靜宜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交代的事兒,她是辦成了。
李靜宜贊許的點點頭,“有你們兩個,真是天不絕我,”
她拿起一塊點心,“剩下的你們分了吧,一會兒到了馬大人的別院里,還不知道有沒有東西能吃呢,”
雖然馬應天表現似乎對她十分的維護,可是這珠洲是榮海的地頭兒,就算是馬應天沒有異心,也沒有十足的能力護得住她們,因此李靜宜也只是希望能在馬應天這里安穩的熬過一個月,等安國侯府跟長公主府收到消息。
榮嵐在馬車里連個座位都沒撈著,她是人質,也不可能帶著丫鬟出來,現在見李靜宜跟兩丫鬟分食點心,將臉轉向一邊,透過車簾的縫隙往外看。
她跟母親和哥哥一樣,根本沒想到一向安靜訥言的李靜宜居然是個烈性子,而且還不像她平日表現的那么沒主意,難道她是有意跟榮家留一手兒?
李靜宜見榮嵐一直往車外看,索性叫瓏意將車簾跟窗簾全都掛了起來,現在已經不是她顧忌顏面的時候了,今天發生的事,越多人議論越好。
“你這是做什么?”車簾乍一掛起,榮嵐嚇的連忙向后躲,她本來是在尋機會看看能不能找到一處松軟的地方,自己跳車逃生。
“沒什么?只是見大小姐好奇外頭的景致,便想著叫你看清楚些,”李靜宜看了看外頭跟車的兵士,“妹妹可要坐好了,這萬一掉出去,摔著了不可怕,就怕被那位小哥順手接住了,那都督府里可就多了位乘龍快婿了,”
嘁,也就這種土著女才會覺得被人抱了就得以身相許,榮嵐不以為然的一笑,被人接住了,砍了那人便是,“謝謝縣主了,我看你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我父親是大周南路水師大都督,你覺得為了你,皇上還能撤了他的官職?”
在榮嵐的認知了,榮海這樣掌著一方兵權的大都督,怎么也算得上一方諸侯了,若是榮家有異心,只怕整個江南都得惹上兵禍。
可惜李靜宜這種眼界只限于內宅的傻女人,以為管皇帝叫舅舅,人家就會真當她是外甥女了?錦陽長公主跟隆武帝可不一個媽,皇家要是有親情,一場建安宮變,趙瑜的兄弟姐妹們幾乎死絕。
榮家雖然不是什么顯赫世家,可榮海能一路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可以說是在沙場上血戰出來的,榮嵐可不認為,現在罷了榮海的官,隆武帝就立馬能找出另一位大都督來。
“榮大都督是朝廷命官,怎么處置他只有皇上說了才算,不過么,一個教子不嚴,內幃不修的罪名還是當得的,”
李靜宜看出了榮嵐的不以為然,微微一笑,“大小姐別忘了,命婦們是由皇后娘娘來管的,榮大都督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確實非一般人,不過么,我也相信京城里有許多貴女會愿意給大小姐當繼母的,”
“請云皇后出來?呵呵,你真是在內宅里呆蠢了,好啊,我等著,看看你請不請得來皇后娘娘,”
在榮嵐眼里,她能穿越而來,為成了大都督的嫡女,那肯定是來這個世界做主角的,這十幾年的經歷也向她證明了這一點:
她生的美貌,加上成年人的心智,琴棋書畫也都學了個精,經商理財也自有一套,現在李靜宜搬出個皇后娘娘來撐腰,她都要笑死了好不好?
可嘆這個傻女人還以為皇后會喜歡她?她娘可是因為向皇后諫言為皇帝廣納后宮而獲罪的,試想這樣的大姑姐,哪個女人還樂意幫她的女兒?不再往井里丟塊磚就夠仁義了。
李靜宜最知道自己這位小姑,骨子里最是高傲,但卻不是無腦之人,她能這么說,只怕這里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我請不來,難道你還請的來了?說的好像榮家什么時候攀上了中宮一樣,”
“我李靜宜再不濟,也是御封的瑞和縣主,我母親是皇上的長姐,我就不信了,合長公主府跟安國侯府兩府之力,還給我討不了個公道!”
榮嵐最恨的就是被李靜宜這樣除了出身什么也沒有的人,現在李靜宜又開始拿什么縣主公主的在她面前得瑟,忍不住輕嗤道,“長公主又如何,皇上能封,就能奪,安國侯府,這大周鐵帽子王早就死光了吧?我看啊,這世襲罔替的侯府,只怕也不遠了,”
在榮嵐的認知里,皇帝只要龍椅坐穩了,就沒有不殺功臣的,尤其這些拿著丹書鐵券的勛貴們,早晚一個個得被收拾了。
榮嵐看向李靜宜的目光中滿是譏誚,“別人給的,終不是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一樣,算了,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會懂,”
榮嵐也看出來了,李靜宜并沒有真的要殺了她的心思,只是毀了她最愛的容顏,比殺了她還狠毒,“你一定想不明白,為什么我娘跟我哥會忽然對你下手吧?要知道當初,你也是他們親自上門求來的,”
見李靜宜一臉期待,榮嵐得意的一笑,“京城那邊兒早就傳來了消息,你那個引以為榮的公主娘,被皇上給罰了,”
至于為什么,榮嵐清楚,卻絕對不會告訴李靜宜。
李靜宜想誘她說出原因,這點子心思她會看不出來,只是這話聽一半兒懸在空中的苦,也得叫她嘗嘗不是?“錦陽長公主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