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光芒透過彩繪的玻璃窗,讓冬日清晨的教堂更顯清冷。
在聖母瑪麗亞溫柔慈祥的注視下,一名銀髮青年虔誠地禱告著。細碎的銀髮彰顯著異族的身份,在冰冷的陽光下映射琉璃的光芒,同時勾勒出如刀削一般的面容,皮膚有些蒼白,卻突出了青年高貴而優雅的貴族氣質,眉間的憂鬱讓他同時看起來像一名藝術家。
青年的劍眉一蹙,似乎察覺了什麼,緩緩地站起來,朝教堂掛著紅色簾幕的角落望去。
一個穿著紅色聖袍的老人微笑著走出,他的身材略顯臃腫,眼窩凹陷,藍色的眼眸顯得深邃而又神秘,似乎一口看不到底的深井。
“我親愛的蒼月,你的感知一如既往的靈敏。”神父張開雙臂,做了一個類似擁抱的動作,開口讚美道。
蒼月並沒有因爲神父的讚美而面露悅色,平靜而淡定,彷彿優雅的貴族,攝乎於迷茫與冷靜之間。
“謝謝您的讚美,安德烈神父。”
蒼月微微彎下身子,他精緻華貴的深藍色禮服勾勒出一道褶皺。
神父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破舊教堂大門發出的吱嘎嘎的慘號打斷了他,頓時兩人都不約而同朝門口望去。
黑色的皮靴踏在柔軟舒適的紅絨地毯上,身著白衣黑褲管家服飾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身材修長,臉頰兩腮略微凹陷,歲月的磨刀在上面刻出了無數道痕跡。左眼戴了古老的單眶眼睛,閃爍著莫測的光芒。
他掛著歉意的微笑走近來,步伐間透出良好的教養以及優雅的風度。
右手放在左肩處,他朝安德烈神父點頭致意,用不急不徐的語速道:“很抱歉打擾您,安德烈神父。不過我找蒼月先生有急事,請原諒我的冒昧。”
安德烈神父露出憨厚的笑容,擺了擺他粗短的手指:“不不不,不必這麼客氣,我絲毫不會介意。”
於是,管家模樣的男人朝蒼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蒼月朝安德烈神父點了點頭,便跟隨著管家朝外走去。
“我親愛的蒼月,你認爲這是個美麗的世界嗎?”
蒼月頓住腳步,回頭望去,卻已不見神父的蹤影。
…………
鋼灰色的天空總會讓人有種壓抑的感覺,彷彿胸口壓著一塊大石,而那不是翻滾的弄墨色鉛雲,更讓這種不愉快的程度持續提升。
兩旁是破敗的古老建築,那是一些高高聳立的樓房,大多是透明的玻璃窗,街道兩旁都是類似的建築,乍看之下猶如死城,這便是黑暗都市——巴託的特色。據說這些都是在那場大破滅後留下來的建築,曾經代表人類過去最爲輝煌的時代,雖然那已是一去不復返的。
這歷史遺留下來的舊城區,是流浪者、罪犯、魔物的聚集地,不時可以看見披著黑色斗篷的古怪人士從馬路上飛奔而過,或是幾頭面目猙獰的妖獸品嚐著它們新鮮的食物——大多是些可憐的人類。
這裡滋養著罪惡,讓黑暗肆無忌憚地橫行,實力便是最有力可靠的保證。
“我不得不承認,安德烈神父是一個偉大並且有毅力的人。”在管家用他那詭異的“魔絲”將一個不長眼的怪獸四分五裂後感嘆道,“能在黑暗都市的舊城區建立一座宣傳光明信仰的教堂,並且維持了數十年,不得不說一件偉大的創舉。在這裡生存可不如我們頭頂上的光明都市那麼輕鬆。”
“這點我同意。”蒼月悠閒地跟在管家的後面,清除雜碎的體力活都扔給身前優雅的殺戮者。
不久,便來到目的地——光明教廷駐黑暗都市的特種編外部隊——地獄之歌的總基地。
對於地獄之歌,往往都是伴隨著惡魔的鮮血與罪惡的終結出現的,作爲強制暴力型的教條編外組織,地獄之歌甚至擁有異端宗教裁判所一般的地位和實力,不過地獄之歌採取的方式稍微有一點不同。
這裡沒有聖騎士,或者信仰神明的牧師,你聽不見虔誠的祈禱抑或是讚美的語言,這裡以惡對惡,以暴制暴。
地獄之歌會培養終端形的人才,儘管沒有忠誠的信仰,但卻有最爲利落乾脆的殺戮手段。甚至是在教廷征伐下淪爲囚徒的惡魔,也會經訓練後派遣到地獄之歌。
談到地獄之歌這個強大而神秘的團體,不得不提及十年前的慘案。
十年前,強大的愛因孜貝爾家族一夕瓦解,企圖篡權的愛因孜貝爾?庫伊,率領惡魔進行了殘酷的屠殺,讓這曾經輝煌的家族喪失了強盛,龐大的家族成員只剩下現任族長的獨女——愛因孜貝爾?法蕊麗。
不過離奇的是,原本無依無靠的法蕊麗竟然毫髮無傷地將家族的叛徒清除殆盡。不過強大的愛因孜貝爾也陷入了絕境。
當衆人皆認爲這個不幸的女孩會從此一蹶不振的時候,她憑藉著超卓的智慧,貴族的高貴血統,以及不符年齡的鐵血、冷酷的政治手腕反駁一切無端的臆測,並一躍成爲成爲了歷史上最爲年輕的樞機主教,重新統領整合地獄之歌這支暗夜中最強大的部隊,讓愛因孜貝爾的名號在黑暗崛起。
同時,與她強勢的政治手腕同樣揚名於世的是她絕美的容顏,堅強而又絢爛,讓人不忍疼惜卻又心生畏怯,貴族圈中稱其爲“血色玫瑰”,但並沒有多少人敢於摘下她,畢竟玫瑰……是有刺的。
而此時綻放在蒼月眼前的,便是一朵帶刺的血色玫瑰。
那宛如剃刀般冷峻的眼神掃視著站在寬桌前的蒼月,習慣性地將潔白的下顎擱在交叉的雙手上,渾身散發著一種睿智而又肅穆的美。
紅色的樞機主教袍勾勒出女子婀娜的身材,袍子左胸處是一個天使舉劍的銀色標誌,凡看到此標誌的人無不會肅然起敬,在教廷中只有做出卓越貢獻的樞機主教纔可能被刻上這一標誌。
——眼前的銀髮絕美女子,正是其中之一。
蒼月端莊而恭敬地站在桌前,從巨大的落地窗透射進來的陽光讓他微微瞇起了眼,盯著桌上一本厚厚的資料。
“最近舊城區十分不安定,大量的人員失蹤,教廷方面懷疑是邪惡組織的有計劃性的行動,恐怕會威脅到教廷,所以特派我們前去調查。以下便是關於此次任務的資料,拿下去好好看看,這次任務便交給你了。這次任務的權限爲C級,允許使用特殊槍支,讓阿爾幫你拿來。”法蕊麗側頭示意身後的管家把槍械拿來。
管家躬身退下。
“蒼月……這次行動教廷似乎很關注,不要再鬧出其他的事情了,完全遵守命令便好了。元老院給我的壓力很大,希望這次行動順利便好了。”法蕊麗顯出疲憊的神色,嘆息道。
“嫌我麻煩嗎?”蒼月微笑著說。
“爲什麼這樣說?!”法蕊麗似乎有些激動,胸口快速地起伏,“我這樣也是爲你好,難道你認爲元老院會放任你肆意妄爲嗎?雖然地獄之歌是獨立於正常系統外的特殊組織,但是元老院那羣老傢伙早就看這個組織不順眼了,千方百計地企圖瓦解,身爲地獄之歌資格最老的人員,你應該比我更懂得這一點!”
連珠炮般的語速,讓法蕊麗有些氣喘。不過正是這種氣勢,讓她贏得了應有的地位,並且讓敵人怯弱退縮。
蒼月並沒有因爲法蕊麗的訓斥而憤怒,相反那宛若冬日湖面的眸子盪漾出意外的溫柔。
那高大的身軀一步步朝法蕊麗走來,遮擋住了略微刺目的陽光。法蕊麗的呼吸有一點急促,眼中閃爍莫名的光芒,似激動又似不安。
蒼月輕輕低下頭,將臉湊到法蕊麗的耳邊。法蕊麗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耳垂有一點麻癢……不知不覺中,一層紅暈爬上了這個以冷峻號稱的堅強女子的臉上,猶如盛開的雪蓮,動人而明豔。
“我是你的劍,不是嗎?”
寬大的手掌輕柔地撫摸著法蕊麗柔順的銀髮,讓她不由得回想到多前年那地下室的一幕,如同溫暖的晨曦將她黑暗絕望的生活點亮。
也許,這麼多年來充滿了懷疑、猜測、嫉恨的生活,讓她忽略許多原本值得珍惜的東西。
當初對於自己來說,唯一重要的存在——便是眼前的男子。
“咳咳……”
陷入迷惘回憶的法蕊麗一驚,蒼月不知何時已經退開,而管家阿爾已經拿著鑲著金邊的木匣站在自己身後。
法蕊麗低下頭想掩飾自己的失態,急急忙忙地說道:“阿爾……嗯……幫蒼月調適一下武器。”
阿爾露出瞭然的微笑,輕輕將木匣放到桌上,揭開蓋子,銀色光芒如流水般從中溢出。
蒼月拿起匣中閃耀著奪目光彩的物體,陶醉地撫摸著刻滿符文的純銀槍身,精緻而華美的手槍彷彿是一件藝術品,握住按照人體學設計的槍把,蒼月感嘆道:“這是一件藝術品。”
阿爾介紹道:“對怪物戰鬥專用13釐米‘末日怒吼’,專用彈使用槍。全長39cm,重量15kg,可填裝子彈6發。已經不是人類能使用的武器了,不過我相信很適合你。”
“專用彈是什麼?”
“13cm爆裂鋼彈。”
“彈殼性質,聖切斯特大教堂的純銀十字架溶制。”
“彈頭呢?”
“受祝福的水銀彈頭。”
“完美!”
法蕊麗注視著欣賞武器的蒼月,感覺有什麼被剝奪了一般,不知不覺地撅起了紅潤的嘴脣,打岔道:“此次任務教廷專派了人前來協助調查。”
“誰?”蒼月果然被吸引了。
“你的老朋友——‘血手’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