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車從墓地前的小路,拐到了天井官莊村后,那一大片田野里的土路上。
土路正好穿田而過,彎彎曲曲,來的時候心里急,車速快,也沒怎么注意路況,現在才發現,在車燈的照射下,路面極其坑洼不平,到處都是玉米成長的季節,澆水后留下的小水溝與水坑,雖然現在沒有了水,但是痕跡猶在,車子也快不起來。
沒有了月光,天上也看不到星星,四周雖然一片漆黑,但還能看清,田地里堆起的玉米秸垛,像一座座小房子似的,靜立在空曠的田野里。
車子“吭哧吭哧”的緩慢往前行駛,燈光也隨著坑洼,時而照遠,時而照近,顛簸起伏。
大老遠的,抬眼望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前面村子里最后住家的房屋了,同時,我也聽到了村子后面偶爾的狗吠聲。雖然現在依然還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但是村子里的幾處燈光,雖然也是模模糊糊的幾圈光暈,但是也讓我覺得了溫暖,甚至是企及的希望。
可過了一段時間,就在我慢慢往前行駛的過程中,突然發現,車窗外的霧氣不知道什么時候,越來越濃,車前的燈光就如兩把利劍,刺向眼前的濃霧。
車的前窗玻璃上也霧氣匯聚,由最開始的小水珠,慢慢的聚成一道道絲絲的水流,我打開了雨刷。
又行駛了一會,兩把利劍似乎很快就沒有了力氣,再也斬不斷這眼前的濃霧,變得越來越淡,幾乎所有的光線都被這濃霧所吸收,所融化,變得蒼白無力。
迫不得已,我把檔位再次降低,由剛才的二檔變成了一檔,往前慢慢地行駛著,再去看村子里的房屋與燈光的時候,卻只有滿眼彌漫的霧氣了,灰茫茫的,很厚很濃,似乎深不可測。
雖然我來的時候,走過這里一趟,但是我也沒記清楚路子怎么走,再加上這土路本來就彎彎曲曲的,現在又看不清路面了,就連我的車頭前蓋的位置,都很模糊了,燈光根本鉆不進去,蒼白無力的射出來,就像照到了前面灰蒙蒙的一堵墻上,根本不起任何的作用了!
這種情況下,我當然是不敢繼續往前行駛了,即便周圍都是平坦的田地,哪怕沖到田地里對車子也沒什么損害,但是此時我都找不到方向了。
開車這么多年,我也曾經多次遇到過晨霧的困擾,但從來沒見過這么濃,這么厚的霧氣!并且霧氣的匯聚還這么快!
我停下了車,靜靜的坐在里邊,前面濃霧渾厚,似乎都已經濃的停止了翻涌,車窗四周也是如此。
此時,雖然我在車里已經打開了冷風,但車內玻璃上依然已被水汽所遮掩,我用抹布,再次的擦了一遍,但前面依然還是濃厚的霧氣,就放佛我已經被關在了一所霧墻筑起的屋子里!
想起了屋子,我就聯想起了墻,此時此刻,突然一個念頭閃進我的腦海:鬼打墻!
肯定又是科哥這個惡鬼,在跟我搗亂!
以前我所知道的鬼打墻都是在濃濃的黑夜之中,用夜色把人籠罩,讓你辨不清四周的方向,而此時,我卻遇到了用濃霧所筑起的鬼墻!
這一定又是科哥在這里想迷惑我的試聽!還是想把我困??!以證明他的存在!由此可見,科哥這個惡鬼,真是已經有了相當的力量,竟然還能用這濃霧來打墻!
此時此刻,我已經完全被這霧墻所遮蔽,如果不是我坐在車內,我可能真的要被這霧氣所融化,所吞噬!
就在我靜觀其變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車外一聲尖厲的貓叫:“喵——嗚!”叫聲犀利刺耳而又醇厚,仿佛充滿了一股強大的力量,無所畏懼,唯我獨尊,任何東西都不會放在眼里!
接著,當雨刷搖過一次以后,透過車前玻璃,我看到了一只不算很大,但是非常矯捷的貓咪,跳到了我的車前蓋上,然后它就像站立起來一樣,昂起頭,又沖著這濃厚的霧墻,再次發出了一聲:“喵——嗚!”
聲音過后,我就看見站立著的這只貓,伸出了兩只前爪,作著匍匐狀,仿佛就要沖上前去,喉嚨里,狠狠的發出了低沉的:“嗚——嗚”的聲音,仿佛,危險就站在它的面前,如果危險不解除,它就要一往無前的斗下去一樣,毫無退縮!
等我趕緊拿起抹布,又擦拭了一下玻璃以后,就看見那只貓,又突然的凌空一躍,就像飛起來一般,沖向了濃霧壘起的霧墻,當再次:“喵——嗚!”聲起的時刻,我的眼前突然已經一片光亮!
濃霧之墻,竟然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就在車燈的照射下,坑洼的土路上,半坐著一只野貓。
碧綠色的眼睛里,映照著,明亮的燈光!
仔細看去,貓咪毛色深灰,根根豎立,在車燈的照射下,油光的樣子,脖子上一圈的白**項鏈,顯得特立獨行。
車前的野貓,稍微靜止了一會,半坐的軀體突然再次直立起來,又發出了一聲長鳴:“喵——”而此時的聲音,聽起來卻是溫柔又柔順。
當我剛走下車子,那只貓又突然跳上了我的車前蓋,還沒等我看仔細的時候,嫣兒已經微笑著,站在了我的面前!
此時,我沒有覺得一點的驚詫,而是滿是欣喜的感覺油然而生,禁不住脫口而出:“原來你是嫣兒?!”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緊接著說:“嫣兒,你把自己的魂魄依附到了貓身上了?!”
嫣兒在我面前,此時也是顯得很激動又興奮,對我傻笑而又欣喜地說:“是的,阿泰哥,我終于有了自由身,我終于可以天天陪著我的父母了,我終于可以讓自己的魂魄,自由的穿梭在人世間了!”
我為嫣兒終于達成自己的心愿而幸福,而喜悅,禁不住往前一步,走到車蓋前,抱起了正蜷伏在上面的那只野貓!
野貓溫順而又柔軟,在我的懷里,抬起頭來,用那兩只有神的藍綠色的眼睛,幽深地盯著我。
嫣兒此時在我身邊,也略帶羞澀,同時仍是興奮而雀躍,她對我說:“謝謝,阿泰哥!今晚我已經跑遍了整個博城了,我要跳躍在我想去的每一處角落!我走了,我還沒有跑夠呢,呵呵,我隨時也會再來找您的,阿泰哥!”
嫣兒說著,就從我懷里抱起了那只貓,兩者瞬間合二為一,那只貓再次躍到車蓋上,再次的站立起來,回轉身體,對著我:“喵——嗚!”一聲,溫柔而又清脆,接著身子一躍,就匯入到黑暗之中,消失了。
看著它歡悅的跳起,在消失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公墓里盜墓賊的事,還沒來得及告訴它呢。
繼續開車前行,周圍的濃霧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車前燈光,也照亮了土路的前方。
此時,我的眼前也明顯的看清了不遠處那村莊的輪廓,還有住戶中,那昏黃的燈光。
一邊開著車,心里還在為嫣兒最終找到了依附的生靈,而興奮!禁不住又抽出煙來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扭頭往東邊山丘遠遠地望去,連續的山頂,那一道彎彎曲曲的折線上方,已經顯現出了微微的亮色,原來天已經快亮了。
當車行駛到村后的那個大土坡,加油門沖上去的時候,我還看到了那群狗仍然站在坡頂,抬著頭,正不解的看著我,似乎還略帶驚恐,嘴里發出低沉的“嗚嗚”的聲音。
駛進村中那一大段寬闊的水泥路上,我已經看到路兩邊的房屋里,基本上都已經亮起了燈光,院子里還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車至半途,我還看到路邊有一個老頭,正抱著手,佝僂著腰,站在路邊蒼白的燈光下,非常迷惑的看著我的車子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