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朝建國不過七十四年,交接繼承不過兩代皇帝。
七十四年前大靖國開國明主靖太祖鄺慶狹天子而令諸侯,率軍征戰四方而后黃袍加身,建立大靖政權,屹立在燎原洲南部七十載。
春去秋來不相待,昔日王者枯骨灰。
在位不過九年,鄺慶便因舊傷復發與世長辭,留下年少的鄺定方登基繼承大業,與此同時還留下了沒有解決完的諸侯重兵在握的割據內患。
鄺慶駕崩匆匆,鄺定方初登寶座手中力量孱弱,無力解決眼前的諸侯割據,于是平西軍、鎮北軍、海師便趁機迅速膨脹實力,以至于其后至今六十五載,大靖國內患依舊沒有半份平息跡象。
除去三大軍閥割據之外,前朝大商朝皇室余孽同樣是影響大靖千秋社稷的不安因素。
大靖國前身便是大商王朝。當年少年天子雖然被囚禁于深宮,之后悄無聲息被鄺慶賜予毒酒。但大商皇室流落在外的成員依舊堅持著復國大業。
七十四年過去了,商朝余孽已成氣候。蠢蠢欲動,只待時機成熟便可一擊必中,推翻大靖朝,重建亡國大商。
商流云便是前朝大商遺留皇室一員,當年大商皇室正統血脈已盡數被鄺慶斬于刀下,剩下的成員便據族譜血脈分劃為了三大族系,商幽王遺族、商姜王遺族以及商岐王遺族。
商流云便是商幽王的后代定下的繼承大統的隱太子。
商流云,字伏靖,年方十九,剛過加冠之年。為人憊懶,城府深沉,也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梟雄人物。在族中有“少雛鳳”之名。
大梁國內憂外患,時局變幻莫測。
“軍武大舉”更是有著一局引烽火,局終定江山的內涵。商流云一直都關注著大陸上各國勢力的變遷幻化。
早在“三國之亂”將要結束的時刻,他便知道了大靖國的老皇帝怕是要待不住了,他輕車單騎帶著家仆魏伯,侍女柔風,從大靖國馬不停蹄趕赴大梁,為的就是給眼前的局勢加一把火,為自己手中的力量加一棵柴。
靈隱寺蘇春池一行人離去之后,李暮塵眼看眼前形勢緊張,詩會是開不下去了,便忍著心中的殺機和怨毒帶著洛都的年輕俊杰離開寺院下山回京了。
鎮荒府的人眼開挑釁不成,對手離去,于是也悻悻的出了靈隱寺。
高鑒志心懷破釜沉舟的底力前來靈隱寺,最初的機心直指大梁皇室的兩位皇子和一位公主。
父帥交代他的任務便是接著“軍武大舉”的時機,趁機挑起事端,他手下的這些人都是鎮荒府幾位將軍的后悲,若是大梁皇室動手傷害己方任意一個人。鎮荒府便可因由施加壓力,大戰將起也好,大梁皇室退縮也罷。他們的目的都達到了。
如此便可民心順勢而歸,軍心也定了。
只是這第一步剛剛邁出去就碰到一顆拔不出來的硬釘子,他沒有想到那個一臉淡然,有些于世獨立的少年書生竟然是那般的強硬。
剎那間,自己便折損了一員大將,對方不過一個洛都的無名書生,竟逼迫的
自己不得不退讓。
高鑒志雖然可以向大梁皇室提出抗議,不過抗議的結果如何他也可以猜得出來,至多也就是把書生叫出來送于鎮荒府處決。這個結果是他不想要的,他要的是皇室成員而非一個小小書生。
高鑒志此時無可奈何,只能暫時先把這個惡氣忍下去。
洛都的皇親國戚,書生才子,達官貴人離開靈隱寺沒多久。三個人影便從山道上默默的走了上來。
當先公子一身華麗綢緞,玉面星眸,最引人的是那雙總是睜不打開的雙眼,里面若星如月,竟有種浩瀚深邃入大海的感覺。
公子身邊的是為一身繡著何蓮的白裙,少女清冷的眼神,宛若高山雪蓮般傲然挺立世間。
好美!也只能用這么了俗卻最是確切的詞來修飾她了。
她舉手投足間都是一種清冷,在溫暖的日光下宛若一座活動著的神女冰雕。
公子身后是一個戴著斗笠的老者,老者步伐沉重似乎有些跟不上前面男女的腳步,只是他綿長的氣息以及那穩重的腳步,犀利的眼神都顯露出他身體內蘊藏著的高深莫測的力量。
三人走到寺門前,公子抬頭望著那古老牌匾上的“靈隱寺”三個字,靜靜的出了會神,而后在小沙丘的引領下走進寺院。
在大雄寶殿祭拜了佛祖,上香捐獻香油錢。
三人走到偏殿,公子示意身邊的侍女抽取一直竹簽。而后三人慢慢走出大殿,向深院走去。
隨著小沙門見過了靈隱寺的住持,再在前殿的香火箱里投下十兩銀子。三人便被安排在香客暫住的后院。
吃過小沙彌端來的素齋。眼看天色還早公子帶著侍女和老者在靈隱寺四處游蕩。
整個寺院都沉浸在夜幕中,只有一兩個地方亮著燈火。
轉過一段走廊的拐角處,一道圓拱門坐落在眼前,門后是不同于這邊的一番景象,燈火通明。
走廊,木橋,小亭,再加上一個小小的水塘,在燈火和月色中泛著漣漪投身在墻上,美輪美奐。
眼前的這番景象映在三人的眼中,儼然是一番世外桃源。
此時小亭里,一位顯露高深的高僧正安靜的盤腿坐著,面前擺著一副棋盤,上面幾顆棋子黑白分明。
高僧一身布衣,對著三人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三人前來。
公子整了整自己的衣擺,以示恭敬。然后便率先踏進了拱門。順著走廊走到中間的木橋的一端,路過木橋,再踏進木橋另一端的小亭里。
近處打量這位面帶慈憫的大師,一股頗為淡然的禪意襲來,少年轉身對著身邊的少女看了一眼,似乎是感覺大師身上的氣息與自己身邊的女子很是相似。看漠世事清淡!
高僧擺了擺手,示意少年貴公子坐下,然后一老一少,一僧一俗便安靜的盤坐在亭子里下起了圍棋。整個小亭只能聽到兩人落棋時棋子敲擊棋盤的清脆聲。一切都顯的順其自然。
侍女老者安靜的坐在一旁的蒲團上關
注著兩人的棋路。
良久,公子落下了手里的黑子,棋盤上的局勢頓時明朗起來。
高僧放下手中的棋子,輕輕點了點頭,然后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商公子,果然是大悟性!”這是大師認輸了。
貴公子詫異的抬起了頭,似是不明白這位大師是如何知曉自己的姓氏的。
“公子身為前朝大商貴胄,一切都已命中注定,如姓名,如生死。”似乎是洞悉了這位公子心中的困惑,大師有了一番解釋。
眼前便是商流云了,身邊的侍女名喚柔風,老者魏伯。
“弟子見過大師。”商流云躬身以禮之后,臉上稍顯迷惑,開口問道:“不知大師法號?”
大師再次示意商流云安坐,然后回道:“貧僧的法號了空。”
“大師,今日前來佛門圣地,抽取一支竹簽,還望大師解惑。”商流云示意柔風把竹簽提上來。
“公子與老僧命中注定有一番機緣,今日便還了前世來生的因緣吧!”老僧伸手示意商流云坐下,而后對柔風和魏伯輕輕一笑。
商流云盤腿坐到大師對面的蒲團上。他沒有注意到魏伯離開小亭時,那竹笠下的眼睛突然睜了開來,一道似是警告的冷光,也沒有注意到,大師似是讓魏伯放心的微微點頭。
大師脫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串佛珠,交予蘇春池的手中,示意他雙手擺出禮佛的手勢,兩只手指間夾著一串佛珠。
隨后,小亭里靜了下來,大師開始低聲吟唱著梵文。
小亭都安靜了下來,整個世界都清晰了,淡漠了。
商流云眼中只有對面的一雙明亮的眼珠,那明亮的雙眼仿若就是一個世界。
那雙返璞歸真的眼眸中,漸漸的有了浩瀚的星空,星宇變幻,光暗交織,仿若一瞬間又似一萬年。
不知多久后,蘇春池明亮的眼睛漸漸失去顏色,他安靜地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似是睡去又似是已沒了生機。
大師看著他,然后淡然一笑,便起身走出了涼亭。
世界又歸于沉寂!
遠處一點星光透過烏云,借著一陣襲來的風,兩點、三點、四點……無數點的星光開始閃爍著伴隨在那輪彎月周圍久久不息。
“生有宿命,死有因緣。命途如虎,尊貴弱龍。前路明朗,生死一場。商公子,早日放下便可早見因果。”了空大師離去,一聲禪音回蕩在院落中。
了空走過侍女柔風身邊時,輕輕張開眼,點了點頭。輕聲道:“因緣注定,貴氣逼人。得失一念之間!”
商流云醒過神,看著離去的了空,迷離的眼神中略微黯淡,喃喃自語:“真的是早已注定的嗎?”
“公子,天有命,人不順則可逆天改命!”魏伯瞇著眼睛,輕輕說道。
商流云抬起頭,望了望漫天星云,點了點頭,而后眼神再次明亮起來。
明若天地,我便逆天改命!
柔風依舊清冷,宛若黑夜中的一束清羽,不動不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