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爺爺顧奶奶到了城里,當然先要找地方歇腳了。
老人家年紀老了腿腳不方便,不可能單獨出門,顧二嬸不得不陪著兩個老人家來。顧二嬸的女兒女婿是住在這里,但是,要兩老人去住她女兒的婚房,顧二嬸不是很愿意。
幾經猶豫之下,顧二嬸提出,讓兩個老人到邱三姑那里看看。邱三姑不是很有錢嗎?家里最有錢的,應該住的最豪華的房子。
顧二嬸使了個壞,沒有說兩個老人來了,只說自己來了,想來和邱三姑通風報信的。
因為知道顧二嬸的女兒嫁在了這邊,邱三姑沒有懷疑顧二嬸的話,顧二嬸要住肯定住自己女兒家,所以,邱三姑報了自家地址。
等顧二嬸帶著顧爺爺顧奶奶到了邱三姑租的小屋門口一看,三個人和邱三姑面對面,全呆了。
“怎么,你住這?”顧奶奶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手指指著邱三姑房子里狹窄的客廳說。
顧爺爺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道:“你這是借誰的房子住呢?你自己的房子呢?”
邱三姑滿臉黑線,瞪著撒謊的顧二嬸。
顧二嬸壓根也沒有想到邱三姑的日子過得如此拮據的。邱三姑的老公,不是好歹是個工廠的大老板嗎。怎么窮成這樣,在這里蝸居了?
“哼。”邱三姑哼一聲,看著他們三人驚訝的眼神,當他們是初次來到城里的鄉巴佬,說,“你們是不懂,幾百萬在這個地方算得了啥?在我們縣城叫做富豪,在這邊叫做白領,白領!一花錢,幾百萬瞬間就沒了,打水漂的白領。”
顧爺爺和顧奶奶用力地咽起口水。
顧二嬸吃口大氣,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她女兒在這邊工作,一個月也只有幾千塊收入而已,但是,已經很好了,對于一個沒有上過大學的女人來說,比起縣城里大部分人來說,是高等收入了。
結果,被邱三姑這么一解釋,她女兒在這里混,不過是個貧民。她女兒老公,說是老板,每年幾百萬收入,按照邱三姑的說法,只是個白領!
天!
“要在我這里住嗎?”邱三姑整個人堵在自家門口上。
顧爺爺顧奶奶顧二嬸,都感覺到她口氣里的怒氣,正不明所以。
“三姑——”
“別叫!”邱三姑是很憤怒,“你們怎么不到顧暖她那里去呢?她老公是首富的兒子,能沒有地方沒有豪宅給你們住?你們不會去找她算賬嗎?你們兩個老人家平常不是很會叫的嗎?她這么不孝順,瞞著所有人,當自己有錢自己享受的孩子,你們不好好教訓一頓?!”
眼看邱三姑這話說的很有道理。顧爺爺顧奶奶心里都一樣十分憤怒起來。
“我現在是找不到她在哪里,早就想教育了。”顧爺爺理直氣壯地說。
“對呀,她人在哪里?你不知道嗎?不然,我們不會找到你這里來問了。”顧奶奶趕緊接上話。
邱三姑差點沒有被他們氣死,噴口直罵:“你們不看看我住的這個鬼地方!她要是真和我這個三姑好,能讓我住這個地方?她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你們是她爺爺奶奶你們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顧家一幫人再次被她罵到一句大氣都不敢出。
顧爺爺肺里都快氣炸了。
偏偏,顧爸的電話不知道怎的,一直打不通。
顧爸是上了飛機以后,因為飛機上不能開手機,他關了手機,下飛機后,一直忘了開,等記起要開的時候,廉價手機不知道怎了,突然開不了機了。只能自己充著電試試。
對此,顧爸不擔心,想著,顧媽在這,顧媽也有手機,找不到他可以找顧媽,怕什么。哪里知道,顧爺爺顧奶奶他們和顧媽賭氣,根本不會想過去記顧媽的手機號碼。
由于顧暖懷孕之后,有點嗜睡。顧媽和顧爸來了之后,坐在樓下客廳里閑坐喝茶,并不急于上樓上看女兒,反正,女兒在這里有最好的專業人員照顧。
女婿大白的安排,向來都讓他們很安心,不需要過多操心。
蕭夜白和一幫兄弟到了隔壁書房里商量事兒。
顧爸拿著自己充了電卻還是像石磚一樣的手機左看右看的。
顧媽說:“如果不行,在這里重買一個,反正現在手機不值錢,都是幾百塊能買一個了。”
“你說的簡單,我這是煩——”顧爸戀舊,說,“把手機里存著的資料挪來挪去,你不覺得麻煩嗎?”
“這都麻煩——”顧媽無語地說。
樓梯那里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個人扶著扶手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章三鳳家里的管家迎上去熱心詢問:“歐醫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聽見聲音,顧爸顧媽自然地回過頭去看是誰。
歐亞楠站在樓梯的臺階上,單手扶著樓梯扶手,一張側臉,對著顧爸顧媽他們。
顧爸顧媽的眼睛,還沒有到真正老花的年紀。
不會兒,顧爸從沙發里站了起來。
顧媽見狀,趕緊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低聲道:“你做什么?”
“我怎么看,覺得這人面熟,在哪里見過?”顧爸遲疑地說。他一雙眼睛拼命眨著,想在歐亞楠那張臉上像鉆孔一樣地看仔細了,免得有半點看走眼了,只可惜,兩人之間,有一段距離。
或許是感覺到了遠處望來的目光的動靜,歐亞楠微低頭,對走來詢問的管家說:“我和唐教授把東西落在車后箱,你幫我們去拿一下。”
“好。”管家應聲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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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亞楠轉身,哪里都沒有環顧的習慣,直接重新上樓去了。
見那身影,貌似熟悉的面孔,消失在樓道上方。
顧爸被顧媽扯拉著衣角,站在原地不能動,因此傻愣愣地望著樓梯上的人影消失。
過了會兒,顧爸回過神來,低頭,問起拉自己衣角的顧媽:“你拉著我衣服做什么?”
顧媽猛地放開手。
顧爸早已生疑,坐下來對著她的臉,不讓她轉開臉,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能知道些什么?”顧媽說,“你不想想,這是誰的家里?不是我們自家。然后你做什么呢?對著人家直看,人家不以為你是個瘋子。你不考慮你自己,不得考慮下你女婿女兒。”
顧爸手指撓著腦袋,總覺得顧媽哪兒不對勁。
二樓,歐亞楠走回到顧暖的房間門口時,腳步稍顯遲疑,站在了門口。
唐思禮在隔壁,聽見動靜,打開門,看在他傻站在那,問:“怎么了?”
“東西在車庫,遇到管家,管家說他去拿就可以了。”歐亞楠轉過頭對他說。
可是唐思禮明顯聽說了什么,問他:“下面來了人嗎?”
“好像是的——”歐亞楠道,表情好像沒有什么變化,“是一對中年婦女,可能是這里的主人的客人,坐在客廳里喝茶。”
唐思禮回想起什么似的,說:“可能是蕭太太的母親父親,聽蕭先生說過岳父岳母要來。”
是她的爸媽?
歐亞楠眸光里一閃,照樣不動聲色,只問:“唐教授上回到縣城里,見過?”
“是,剛好,他們和蕭先生在一起。”唐思禮淡淡地說,一只手插回醫生袍的口袋里。
客廳里的顧爸好像想了想,再次想起了什么,回頭問顧媽:“剛剛站在樓梯上的那個人,叫醫生嗎?”
“你沒有看見他穿著白大褂嗎?”顧媽低著頭說。
顧爸想著剛才歐亞楠站在樓梯上的身影,確實一身白,乍一看,都知道是醫生的身份,況且那個管家叫了聲醫生。這讓他心頭非常感慨,不禁吐了一句:“當年,那孩子一直說自己要當醫生。”
顧媽知道他說的是誰,更是埋著腦袋不說話。
顧爸好像摸到她的心思了,嘆口氣,轉過頭,同樣不愿意再提起這個話題。
在邱三姑家門口碰了釘子的顧爺爺顧奶奶顧二嬸,正想著接下來怎么辦。
邱三姑給他們出了主意:“找不到顧暖是嗎?她女兒不是住這邊嗎?你們上她那兒住去。上次你們也不是住那?”
上次他們來,顧二嬸女兒女婿招待的,但是,只來一兩天,哪里像現在要長住的樣子。況且,上回他們也沒有住到人家家里。畢竟顧二嬸的女婿,不喜歡自家家里來太多人。這點,顧爺爺顧奶奶也沒有辦法,誰讓顧二嬸的女婿是個狡猾的,說自己家房子剛裝修完,不適合兩個老人住,怕兩個老人住了身體不好得白血病。這一聽,那兩個老人哪敢在對方家里住,住了兩天酒店。
住一兩天酒店,開銷還能花得起,住久了,誰花得起呢?
看來看去,還是必然要在顧暖和她老公身上刮肉才行。
顧二嬸眼珠子骨碌一轉,拉了邱三姑往旁邊走,說:“你看,你讓兩老人住你這里,我,到外面自己找地方住,就不和你擠了。”
“哼。你說的輕巧,你住你女兒女婿的大房子,把兩個老人拋在我這里住,讓我服侍他們?”邱三姑不上當。
顧二嬸瞥一眼她:“你想清楚了,他們是顧暖的爺爺奶奶,是真正的顧家長輩,整個顧家都得聽他們兩老的話。到時候,顧暖不服從,顧爸能不服從?”
邱三姑登時有些沉默。
顧二嬸繼續說:“我留在這里照顧兩個老人沒有問題。但是,你這里,有地方可以給我住嗎?”
“可以在陽臺搭張床。”邱三姑說。
這是最大的讓步了。
顧二嬸皺了皺眉頭。
邱三姑繼續說:“我告訴你,你我親戚,算不上最親的。我是外家,不是內家。再有,我女兒上這里的學校,學習緊張,整天要考試,晚上要保證睡眠,所以,房間不可能讓出來。兩個老人在這里睡,只能晚上一樣在客廳里放床睡。”
顧二嬸生起退縮的念頭:“要不,你把這話和兩個老人說。”
這就叫千算萬算,都還是算不過兩個老賴。
邱三姑把只能睡客廳的話一說,兩個老人居然都沒有意見。
顧爺爺顧奶奶腦袋很清楚,在找到顧暖解決問題之前,他們是沒有其它地方可以去的了,只能賴在邱三姑這里。
邱三姑這是沒有辦法的了,只能讓他們兩個老人先住進來。
好在聽說蕭家那邊放出來消息,蕭奶奶說是,明天有空,可以見他們兩個顧家的老人。這事兒,有了盼頭,不是那么煎熬了。一群人,擠在邱三姑的小出租屋里,熬這么兩天功夫。
晚上,邱三姑出去了一次,當邱三姑回來的時候,是捏著自己女兒的耳朵回來的,一路捏一路罵:“叫你讀書你不讀書,整天想著男人,你害羞不害羞,邱嘉莉!”
邱嘉莉當著顧爺爺顧奶奶顧二嬸的面,丟了這么大的面子,一賭氣起來,沖母親吼:“你管我這么多做什么?你不管管哥,他去賭博呢!”
只見邱家人自己鬧成一團,顧爺爺顧奶奶都覺得不對勁,走到陽臺去和顧二嬸抱團。幸好現在天氣未到寒冬,陽臺上氣溫還可以,不至于太冷,否則他們真得抱團取暖了。
剛好,整天外出游蕩的邱家軒,今兒不知道是不是聽說了顧家人來了,居然回家來湊熱鬧了。進了家門,正好聽見自己妹妹說自己,冷冷的目光掃了掃妹妹臉上,說:“媽教育你好好念書,你扯我身上做什么?我又不像你不務正業。”
邱嘉莉氣得沖到自己大哥面前:“你說什么?你沒有不務正業嗎?你拿爸媽的錢亂花——”
“哎——”邱家軒的手指突然間按在妹妹激動的嘴巴上,“你問問媽,我還欠她錢嗎?”
邱三姑冷著臉對女兒說:“你哥近來賺了錢,把債都還了。所以,你給我好好去念書!如果再敢到醫院里找那個窮小子,我打斷你的腿!”
邱嘉莉滿臉委屈,眼眶里滾著淚花跑進了自己房間里,摔上門。
邱家軒手指頭撥撥劉海,看到了陽臺上的顧家人,笑瞇瞇地喊:“顧爺爺,顧奶奶,都晚上了,我給你們帶了夜宵回來,是隆盛酒家的蟹黃包子。”
聽說要好吃的包子吃,顧爺爺顧奶奶本來耳背的耳朵瞬間靈光起來,回頭看。
邱三姑只看那兩個老人的嘴臉,都覺得挺氣悶的,想這兩個老賴怎么賴她這了,回頭看帶夜宵回來的兒子,有些不解。
按理說,邱家軒對于這兩個老人是什么德行,是非常清楚的。突然間討好這兩個老人做什么?
邱家軒沖自己不解的母親擠擠眼:“不是暖兒姐的長輩嗎?媽都想討好暖兒姐不是嗎?親近點,沒有什么壞處。”
兒子這話意思是留條后路走,看一步走一步,兩全其美。
邱三姑點了頭,招呼兩個老人從陽臺上過來,接著走到廚房去幫老人家拿碗筷。
兩老人先是做樣子,磨磨蹭蹭的,從陽臺上走回客廳。在聞到包子喜人的香氣之后,兩個老人裝不下去了。
確實肚子餓。
邱三姑晚上故意餓他們的,都沒有做什么菜。
兩個老人在顧二嬸家都習慣吃好的了,突然被冷待,怎能不肚子餓。
再說這蟹黃包子,兩老人早就聽人說過有多好吃了,像黃金似的包子,一看,兩雙貪婪的眼珠子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邱家軒笑瞇瞇的,給兩個老人各自夾了個金黃的包子放在碗里,說:“爺爺奶奶,趕緊趁熱吃吧。明兒如果去見暖兒姐老公的家人,說什么,都不能被人看低了。”
這話,剛好說到點子上了。兩個老人被邱家軒這樣一點醒,也這么想著,琢磨著。
去見蕭家人,雖然人家說蕭家是首富,多有錢多有勢,但是,正因為如此,更不能被對方家庭看低了,否則的話,以后怎么和蕭家平等對話討錢呢。
對此,邱家軒早幫兩個老人安排好了,給兩個老人帶來了一套,可以送給對方家長的禮物,信誓旦旦地拍著禮盒對兩老人說:“這個,是名牌護膚品,聽說對方家里女人最多,送這個東西,貼心又好,趕時尚。”
名牌護膚品?
邱三姑和顧二嬸、顧奶奶的目光在那漂亮的禮盒上使勁兒溜達。
邱三姑低聲對兒子說:“從哪兒拿來的?”
有這個好東西,怎么不先拿來孝順自己母親。
邱家軒于是對母親說:“別急,我有留給媽一份,到時候,明天再拿來。這份,先拿給對方拎著。”
邱三姑心里吃了顆定心丸。
哪個女人不愛美的。
況且聽說這護膚品神奇著,英國皇家御用的,能返老還童的神奇功效。
顧奶奶和顧二嬸都覺得,這好東西直接送給對方,是不是浪費了。但是,邱家軒說,舍不得羊套不住狼,沒有投資,哪來回報。
這個護膚品送出去,會得到對方十倍百萬倍的價值回禮。想到這里,顧奶奶也就不堅持把東西自用了。
到了第二天,蕭家奶奶讓人把約會見面的地址發了過來。
邱家軒親自開著輛豪車,載著兩個老人家去赴約。
蕭奶奶當然,也不能低了自己的氣勢,選擇了城里有名的響當當的一家海鮮酒樓。
顧爺爺顧奶奶抬頭看著那酒樓門口的氣勢,互相對對眼,算是給彼此打氣。
顧二嬸幫他們兩老拎著送給蕭家長輩的護膚品禮盒。
三個人,走進了酒樓里。
很快,蕭奶奶的人出來迎接他們,把他們帶到了包廂。
顧爺爺顧奶奶一進包廂的門,只見一個穿著紫氣東來的豪華漢服的老婦人,坐在中間那把椅子上。
登時,顧奶奶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那身算是最好的衣服,和人家鑲鉆的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顧爺爺都覺得瞎了眼似的,這老人,也能人比人,比死人的節奏了。
瞧瞧人家老人混的多好,滿身金鉆珍珠,宛如皇太后一樣。
為什么,他生了那么多兒子,一個個都窮的響叮當的。人家一個兒子,已經是首富了!
虧,真虧!
顧爺爺覺得自己那些孩子都白生了。
好在,他們有挽回的余地,有個孫女,入住這個豪門,可以幫他們把財產奪過來,扳回一局。
顧爺爺顧奶奶有了這個想法之后,登時感覺到理直氣壯,沒有覺得自己多遜色了,誰勝誰贏,沒有到最后,不見分曉呢。
蕭奶奶抬起那雙銳利的老眼,在對方三人走進包廂時,已經在進行史上最嚴格的審查了。
顧爺爺顧奶奶臉上那些表情,都無一意外,全流進了蕭奶奶的眼里。
要說顧爺爺顧奶奶習慣的和蕭奶奶比,顧二嬸,則不知覺的,比起和她差不多年歲大的,跟著蕭奶奶一塊來的蕭淑菊和蕭淑珠身上。
和顧奶奶一樣,顧二嬸自覺慚愧,光是穿著打扮,根本比不上蕭家女兒的一分一毫。
蕭淑珠蕭淑菊,倒也不是故意在顧家人面前擺態,兩個人自小都是小姐身份,已經早習慣了被人妒忌瞻仰的目光,對于顧二嬸慚愧的目光,更是習以為常了,自然而然的不屑一顧。
酒店的服務生走進來,給來客倒茶。
顧二嬸,把邱家軒幫老人們準備的禮品盒送了上去,代替兩老人說:“初次見面,薄利一份,還望親家不要嫌棄。”
只聽這話,這顧家人還挺客氣的嘛。
蕭淑菊在禮盒上瞄了一眼,對妹妹蕭淑珠小聲說:“好像不是什么土特產。”
要是對方真帶什么土特產來,那真是鄉巴佬進城的表現了。蕭奶奶更是會不屑一顧對方的。
蕭奶奶也看見了,好像是知名護膚品品牌。為此嘴角不由一勾,想這對方的老人,倒是費了一番心血來準備這次見面的,因此對于身旁的人點了頭,接受了對方送的禮物。
顧爺爺喝了口人家端來的茶水,滿口溢香,讓他忍不住又滋溜滋溜地喝了幾口。
眼看自家老頭子要露出窮酸樣子,顧奶奶趕緊拉了拉顧爺爺袖口。
顧爺爺把杯子放下,清聲嗓子,對蕭奶奶問:“你孫子沒來?”
這口氣,分明和顧二嬸送禮物過來的口氣不一樣。
蕭奶奶銳利的眼神一閃。
果然,這顧家的老頭子老奶奶,不是那么簡單的人物。
蕭淑菊和蕭淑珠跟著都有些犯疑。
蕭奶奶說:“我孫子要養家糊口的,所以,在外面忙著工作。”
“是嗎?”顧爺爺拍下腿,反正,大白他都見過了,不在更好,感覺那孩子也是個狡猾的孩子,都用一塊錢坑過他們兩老了。這次,大白不在他們更好說話。
顧爺爺因此宛如善解人意地說:“他忙著賺錢是對的,娶了老婆怎么能不賺錢呢?”
蕭奶奶冷笑一聲:感情我孫子賺錢就是只為了養活一條狐貍精?
見蕭奶奶不說話,好像默認了自己的話,顧爺爺大膽地再往下說了,“實不相瞞,這回,我和暖兒她奶奶過來,目的很簡單,想到這里來看看,暖兒她過的好不好。”
“他們都不在我那里住,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們這個問題。”蕭奶奶說。
顧奶奶疑問了:“你說暖兒不在你們家里住,為什么?”
“他們結婚的時候,都沒有通知家里人。接受需要一段時間。”蕭奶奶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夠委婉客氣的了。
顧爺爺顧奶奶一下子聽明白了,他們的孫女是在蕭家不待見,不被蕭家承認的媳婦。
瞬時,顧爺爺突然砰的一下,拍了桌子起身,沖蕭奶奶吼:“你孫子都把我孫女肚子搞大了,怎么,不想負責任嗎?”
那吼聲陣陣,而且十分突然,包廂里的人,都有些愣。
不說蕭家人,顧二嬸都覺得顧爺爺這個突發脾氣出乎意外。這老人,向來不是對顧暖印象不怎么好嗎,怎么突然間為顧暖說話了。
蕭奶奶皺了下眉頭,說:“沒有說不負責任,他們兩個不是結婚了嗎?”
“結婚?結婚都沒有彩禮送到我們顧家!你們要好好反省反省了,這種完全不合規矩的事,說出去就是你們做長輩的不對!”
顧爺爺噴嘴的嘴巴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間矛頭全指到蕭奶奶一個人身上了。
蕭淑菊和蕭淑珠給愣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反應,怎么感覺顧家老頭子像瘋子,前言不搭后語的。
蕭奶奶較為冷靜,應付道:“我都說了,這門親事,本來就沒有征得我們長輩的同意。我都不知情的事兒,要說,需要先說回你們家長輩怎么教孫女的,給教出個這么個樣子,只會勾引男人嗎?”
說到教女兒遵守婦德的事,向來屬于家里女人的事。不意外,蕭奶奶這反擊的矛頭,是指到顧奶奶那。
顧奶奶的臉猛然扎紅,和顧爺爺一塊兒氣勢洶洶的,沖蕭奶奶臉上幾乎一口口水吐了過去,吼著:“你居然說我孫女不守婦德?!我告訴你,你以為你們家有錢了不起嗎?不要我家孫女不要就不要唄。等她把孩子生下來,我讓她孩子姓顧,不姓蕭,讓你們家絕子絕孫!”
讓蕭家絕子絕孫,這話也過于狠毒些了。
蕭奶奶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蕭淑菊和蕭淑珠也被氣著了,開聲說:“有話好好說,怎么說話這么惡毒呢?你們是不是長輩?”
“我們說話惡毒,怎么不說是她說話惡毒像老巫婆!”顧爺爺顧奶奶當然不認賬,對著蕭奶奶繼續劈頭蓋臉地罵,罵人家老巫婆,罵人家像白雪公主的后媽一樣惡毒心腸。
蕭奶奶的手摸到了心口上,道:“既然話不投機,也就沒有什么話好說了,你們看不慣我孫子,我也看不慣你們孫女,這婚事彼此不承認,這樣最好。”
“當然好!”顧爺爺顧奶奶異口同聲。
包廂內一幫人,包括顧二嬸,都被這兩老人像瘋子一樣的言行舉止,給弄得暈頭轉向的。
怎么,這對老人不是貪蕭家的錢嗎?居然不承認這樁婚事了?
顧二嬸完全懵了。
顧爺爺當場踢了椅子。
顧奶奶甩頭。
兩個老人直奔出包廂,好像一點都不稀罕這里的東西,也不稀罕蕭家的財產。
顧二嬸匆匆忙忙跑出去追自家老人。
等顧家人一走,蕭奶奶使勁兒摸著自己胸口喘氣。
蕭淑珠和蕭淑菊趕緊扶著蕭奶奶兩側給老人拍背順氣。
蕭奶奶指道:“回家——”說完這話,她兩眼一閉,貌似真被顧家兩老氣昏過去了。
顧二嬸追著公公婆婆出了酒樓,卻見兩個老人上了邱家軒停在路邊的車子后,臉上早沒有了在包廂里那份戾氣,好像根本沒有被蕭奶奶氣過。
相反,兩老人臉上展現出一份得意。
顧奶奶張口夸老伴:“你這戲唱的好,看你把她嚇的——”
顧爺爺回頭夸顧奶奶:“還是你那句話好,讓暖兒生了孩子姓顧,她家就這么個獨生子,能不急?等急了,回頭來求我們顧家,我們要價多少,她能不接受?”
顧二嬸方才恍然大悟,這兩個老人,是故意氣蕭奶奶,在蕭奶奶面前擺姿態的。
天,這顧爺爺顧奶奶這么做了,莫非蕭奶奶能就此上當嗎?
當然不可能了。
蕭奶奶什么人,可是能把兒子培育成首富的女人,腦子比顧爺爺顧奶奶不知道精明多少。
被兩孫女扶回家里,蕭奶奶睜開眼,對孫女問:“打電話給夜白沒有?”
“夜白他不接電話的,但是,爸說要回來。”蕭淑珠對蕭奶奶說。
蕭奶奶眼看刺激孫子回來的計謀沒有達成,早知道,真裝暈死了更好。
接到消息趕回家的蕭鑒明,也早料到是怎么回事,走進客廳里并不怎么緊張,走到老母親身旁坐下,作態問:“是不是氣完了?”
“氣什么氣?”蕭奶奶直起腰身,不裝了,都不能騙到孫子回來裝什么裝,但是,要說的是,“沒有想到她這個爺爺奶奶,和她壓根不像,和她媽也不像。”
顧媽上回顧奶奶是見過的,只覺得是,雖然衣服樸素,但是,還看得入眼的一個女人。
不像顧爺爺顧奶奶,不僅僅是粗俗,而且自以為聰明。
“他們以為這樣做,我們就沒有任何辦法嗎?”蕭奶奶一陣陣冷笑,“家里有這樣的一對老人在,難怪她這人的心思,也是那么的復雜難辨。”
蕭鑒明不說話,好像不想評論顧暖。
蕭奶奶轉頭看到兒子臉上,說:“她家有這樣的長輩和親戚在,你真得好好想一想了。”
娶老婆,可不是簡單的娶一個女人罷了,相當于娶一家子親戚。
為什么講究門當戶對,而且對于長輩來說,更是強調如如此,因為你年輕人可以裝蒜,但是,長輩和長輩相處,是躲避不了實際問題的。像顧家老人這么粗俗的人,只想要錢貪小便宜的人,讓他們蕭家人怎么相處得來。
見兒子依舊不說話,蕭奶奶拍了下椅子扶手,讓蕭淑菊蕭淑珠扶著自己上樓休息。
顧爺爺顧奶奶和蕭奶奶吵架的事,終于是通過了邱三姑打給顧媽的一通電話,顧媽顧爸才知道了兩個老人殺到了這里丟人現眼的事。
顧媽就此對顧爸白了白眼:看吧,你那自作聰明的爸媽,真以為自己是所向無敵嗎?
顧家兩老在家里翹慣了,像孔雀,低不了頭。
顧爸知道自己父母德行,兩只手抱住腦袋,一聲不吭,想代替自己父母找地洞鉆。
為了更加詳細地了解事情經過,顧媽接受了邱三姑的邀請,到外面喝茶。
到了邱三姑約會見面的茶餐廳,一見面,邱三姑對顧媽大吐苦水:“你老公的爸媽倒好,現在賴在我那里了。你們那房子大,要不然,接他們過去住?”
對此顧媽實話實說:“夜白自己都沒有房子住,現在我們都住在他兄弟家里。”
“為什么?”邱三姑像是驚訝了一聲,接著幫顧媽想好了解釋,說,“是不是因為他和暖兒被蕭家人趕出來了沒有地方去?這蕭家人也太過分了,暖兒不是懷孕了嗎?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對待孕婦,不怕將來生出來的孩子真不認他們?”
這些問題過于復雜,顧媽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和邱三姑解釋。
邱三姑當自己想的都是真的了,因此對顧媽升起了同情心說:“原來你不告訴我是怎么回事,虧我之前還氣你瞞著我不說。你早說,我能不理解嗎?哦,他們家有錢有勢,感情就能這樣欺負人?你放心,我站在暖兒和你這邊的。”
說得是,顧媽心頭都不禁一陣感動的。
邱三姑拿出了,本來就打算送給顧媽的東西,說:“這是我兒子,從他朋友那兒討來的,全天然的護膚產品,孕婦也可以用的,你幫我帶給暖兒,你自己也可以擦擦。”
“這——怎么好意思呢?”顧媽推拒道。
“怎么不好意思?”邱三姑一笑,“我兒子說這叫做投資,給暖兒姐用,到哪一天,暖兒姐得勝了,不會忘了他,帶他一把。”
顧媽因此只好接受了下來,或許,心里頭真有些愧意,對于之前一直隱瞞邱三姑的事。
和邱三姑分手之后,顧媽回到章三鳳的別墅。
顧爸不知道走哪里去了,應該是去散心。
顧媽在房間里,拆開邱三姑送自己女兒的護膚品禮盒,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沒有看出有任何問題,因此,拿了其中一盒雪花膏之類的東西,走去女兒房間。
顧暖昨晚上就醒了,得知他們來,知道是自己老公的安排,沒有什么異議。反正,做女兒的,只需叮囑父母要注意安全,其它的,父母都是長輩,做晚輩的,當然不好去說長輩更別說管束長輩。
說回來,顧暖這兩天是有些嗜睡的狀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去巴西的時候,太拼了,拼過頭了,回國之后,心里安定之后,整天想睡。
為此小布丁都不敢去打擾她睡覺,乖乖在章叔叔家里的畫室里,跟著章叔叔請來的老師,學習畫畫。
顧媽走到女兒門口,想看女兒醒了沒有時,走廊里走來了一個人。
望過去一看,是那個姓歐的醫生。
要說這年輕人這張臉,真像,像極了她兒子顧笙的五官模子。
顧媽第一次遠遠瞥見這張臉時,是曾經受到了很大的心靈震動,曾經的,失魂落魄過。想自己兒子還活著的話,是不是,是變成眼前這樣一個如此優秀的年輕人了。
當然了,實際派的顧媽,不會因此胡思亂想變成瘋子去糾纏一個和自己兒子長得像的年輕人不放。
顧媽想的很簡單,或許,只是剛好,和自己兒子長得像的一個人罷了。畢竟電視里都說過,這人和人之間,是陌生人都可以長得很像。
歐亞楠走過來,看見顧媽,先也是好像一頓腳,遲疑的,或許想繞開的樣子。
眼看避不過,擦身走,很怪的,都在一個屋子里,少不了以后要見面,念及此,再有,他看見了顧媽手里拿的那盒東西。
“這是什么?”歐亞楠徑直走了過來,問顧媽。
顧媽順著他的目光,看見自己手里拿的雪花膏,笑道:“這是人家送的,我給暖兒試試,她皮膚也有些干燥。說是天然的,孕婦也可以用。我看是進口貨。”
歐亞楠表情嚴肅,好像并不相信她說的話,只是拿過了她手里的膏盒,打開蓋子一聞,眉頭馬上皺了起來,說:“這氣味好像麝香,孕婦不能用的,會流產。”
顧媽大驚:“你說什么?!”
邱三姑想害她女兒嗎?
顧媽的聲音大,隔著隔音好的門板,倒是沒有驚動到里嗜睡的顧暖。反倒是開了條門縫的唐思禮聽到了動靜聲,馬上聞聲走了出來。
說到是會害人流產的麝香,負責孕婦安全的唐教授,警鈴大作,接過助手手里的雪花膏,放在自己鼻孔下面聞了聞,同樣皺了眉頭:“這味道不對。——從哪里拿來的?”
眼看這動靜越鬧越大,管家急匆匆跑去給主子報信。
顧爸聞聲也跑回來了,跑到顧媽那里,問:“你拿了誰的東西?!”
顧媽張口莫辨,心里一股勁兒,只想抓住那害人精邱三姑算賬,轉身就跑。
“喂,你去哪?”顧爸去追顧媽。
章三鳳作為這里的主人,聽到消息馬上坐著輪椅趕過來,質問:“出了什么事?”
唐思禮拿著那個膏盒,突然間,手指捏了下自己兩眼間的地方,好像有點頭暈地說:“不對,這個不是麝香——”
“是什么?”
“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