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當初回到家以后,有簡單告訴過顧爸有關女兒有新對象的事。
因此顧爸當時沒有很當一回事,因為顧媽說的輕描淡寫的,讓顧爸感覺,這個對象,可能是女兒失戀之后重新給找的一個,有類似安慰自己感情的感覺,是不是能長久完全難說。更別說女兒與吳子聰的感情那么長久,說忘就忘讓顧爸也覺得不太可能。
之所以顧媽沒有和顧爸說的那么肯定,實際上,是為了給女兒減輕壓力,畢竟那個蕭家不是普通人家。顧媽其實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那是首富的家。
在她眼里,有錢人都差不多,反正,他們普通人家是高攀不起的。但是,沒有辦法,她女兒喜歡,既然喜歡,做父母的總是希望能滿足兒女的意思去做的,只要做事不犯法。
這樁婚事到底能不能順利進行下去,顧媽心頭其實沒有底。
現在,女兒突然打電話說是要帶老公一塊回娘家。顧媽感覺是紙包不住火了,必須和自己老公說清楚了。
顧爸拿著早上的報紙,閑著沒事在家磕茶。
顧媽走出來,對顧爸說:“暖兒要回家,帶她的對象回來。”
“哦。”顧爸隨口一應。
帶回來就帶回來唄。以前顧暖帶吳子聰回來的時候,不是一樣嗎?又不是女兒第一次帶男人回來。
顧爸心理調節的比較好,現在不敢對女兒的對象抱太大期望了,尤其有了吳子聰這個前車之鑒在前面。
話說回來,昨天,他和一個老朋友見面的時候,得知一個消息,說是吳家母子從外面回到老家了,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
據他們顧家知道的,吳子聰不是要娶富家千金嗎?聽說房子都準備好一塊兒住了。這吳子聰突然一個人回老家算是什么事。
顧爸有點摸不著頭腦。
把那個孩子曾經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顧爸不能不在意有關吳家的消息,應該說心里覺得不甘吧,始終不甘。好端端的一個孩子,怎么能說變就變了?
見顧爸這個態度,顧媽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說了。想想,算了,等那兩個孩子回來后自己跟顧爸說。
顧媽要做的事,當然是收拾收拾屋子,好給女兒女婿住。然后,準備去買菜。說緊張,有點緊張,但是那么緊張又沒有。因為顧暖說了他們坐火車回來的,火車慢,到家恐怕要一天以上。
同時,顧暖他們坐著火車。章三鳳給他們小兩口和自己訂的都是軟臥的車票。
軟臥,相當于豪華轎車的高貴價格。顧暖以前想都不敢想坐這個東西,主要是覺得不劃算。有這個錢坐軟臥,不如去坐飛機。當然,實際等人坐了,才知道軟臥有軟臥的樂趣,是值得這個價錢的。
貌似章三鳳和她老公,就都喜歡這種慢悠的長途旅行。
火車行走的時候,她老公躺床上看小人書。章三鳳坐在火車窗邊,端著杯紅茶,一邊看窗外路過的風景,一邊享受茶水的滋味。
顧暖走去廁所。
那兩個男人見著她走開了,互相對個眼。
章三鳳道:“是你給她拉的線吧?”
顧暖送給大白的生日禮物,真是可以用驚天動地來形容,章三鳳都有些意外和吃驚。想顧暖看起來平平凡凡的,據說出身也很一般,家里父母更是一般的一個姑娘家,居然能拿出一個億。
再仔細探究這其中的來龍去脈的話,章三鳳不相信,顧暖自己一個人能做到這些。
蕭夜白抬起的眸子,帶了幾分慵懶望了望他的表情,嘴角微翹,天之驕子的傲意斐然,直接否認:“沒有。”
“沒有?”章三鳳一絲不可置信的口吻。
“你知道我這人不撒謊的,最不喜歡撒謊的了。”蕭夜白說。
章三鳳不能否認他所說的這點,可是這么一說的話,顧暖這女子,更是不可小窺了,根本不像他人所了解的所看到的那樣簡單的一個人。
“我老婆很厲害的,誰小看她誰吃虧。”蕭夜白邊說邊揚嘴角,喜悅之情不言而喻。
章三鳳看他這個表情,體會到的卻是另一種感情,說:“你高興的是,不是她買了那棟房子想送你吧,是——”
是他母親認可了這個兒媳婦。
否則,顧暖怎么能把這房子拿到手。那房子,可是他母親最珍貴的寶物之一,絕對不輕易讓給任何人,是連他爸都沒有能得到手的東西。
蕭夜白對他這話揚了下嘴角,看來并不否認他這個猜測。
章三鳳于是跟著他嘴角一彎:“喜歡她,是因為覺得她能合乎你母親的喜好嗎?”
“我出生的時候,我媽死了。”
“可沒有人比你更了解你媽,是不?”
蕭夜白仰望天花板上的眼睛瞇了瞇,沒有說是,或是不是。
他母親,是個很神秘的人,尤其對于他這個一出生母親已經死了的孩子來說。他只知道,他四個姐姐特別討厭他,因為他的出生帶走她們的母親。
現在,他可以感受到的是,他的姐姐們,似乎會和他一樣,慢慢喜歡上了他挑選的這個媳婦。
話說回正事。
眼看對手在大肆進攻,他們是不能坐以待斃的。
章三鳳對此嘆了一聲:“你的氣生完了沒有?”
大白是在生氣,主要氣的,當然是自己那躺在醫院里當著他的面不吃藥的老爸。
“老頭子那么想玩,要玩火*,總以為自己不會有這個結果。我就想讓他受點教訓教育,什么叫做真正的玩火*。現在他躺在床上不能動了,也不能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這對他來說是意料之外,剛好可以接受教育。”蕭夜白說到這里有點狠,好像那不是自己老子似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利光,“我已經和他說過的話,他硬是沒有聽進去。害死我媽不夠,現在想害死我媳婦和他自己,是該躺在那兒了。”
章三鳳靜靜地聽他說著。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他有,蕭夜白有,每個人都有。所以不要看他們看起來外表光鮮,實際上,有些什么傷心事誰也不知道。外人不知道,只能像看熱鬧看戲一樣評頭論足。
那頭,明新醫院的高院長打來了電話。
這點絕對是連整日整夜守在醫院里的蕭奶奶都是想不到的。
“少爺。”電話對面的高院長,對著蕭夜白畢恭畢敬的,那聲音,討好的聲音,比起唐思禮是如出一轍,比唐思禮更虔誠。
章三鳳玩味地摸著自己手里的英國紅茶杯,是想,這事兒,怕連那腹黑的外科教授唐思禮都想不到的。
高院長真正的主子,不是其他人,正是這個蕭夜白。任誰都想不到,絕對想不到的。
為什么誰都想不到呢?因為看起來,高院長明著討好的那些人,都是蕭夜白的對手,沒有一個不是的。
高院長基本上又沒有和蕭夜白接觸過。人家都只知道,將來可能代替高院長位置的人唐思禮是蕭夜白的人。
這些理由一連串聯系起來看,誰能想到高院長是蕭夜白的人了呢。
電話對面的高院長,口氣極其訕媚,完全一條哈巴狗的姿態,說:“少爺,聽說您受傷了——”
大白那手臂掛在胸前,很明顯。按照唐思禮的說法,安全起見,要吊十天左右。當然,大白想的卻是,怎么說,都得掛著個光榮負傷的標志,讓老婆再可憐可憐自己,到丈母娘家讓丈母娘可憐可憐自己。最好再掛個半個月都不成問題。
“我受傷多少天了,你到現在才來慰問我嗎?”
老板這么一說,把高院長嚇得半死,道:“我本想親自提著禮物來慰問少爺的,但是,少爺不喜歡見我,不是嗎?”
“你說的是,那你為什么突然找電話給我?”
高院長簡直欲哭無淚了,這個瘋瘋癲癲的老板,他到底那會兒為什么選擇了這個人當老板呢?簡直是受虐的體質,每次通電話都得大白的毒舌虐待不輕。
“報告少爺。”高院長清清嗓子,意圖重振受虐的精神,道,“其實是這樣的,少爺,我想匯報下有關病人在醫院里的情況——”
這個病人,指的自然是躺在病床上不能動的蕭鑒明了。
蕭夜白眸子里微瞇,口吻吊兒郎當:“上次我不是說了嗎?他愛躺多久就躺多久。”
高院長聽完他這話又是完全無措了。什么叫*躺多久躺多久的。說回來,蕭鑒明本該醒了的,要不是他們用藥的話。
“他那么喜歡裝死,讓他繼續裝。”
再聽到蕭夜白這話,高院長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但是,還不能確定究竟要蕭鑒明躺多久,總得有個時限吧。
高院長捏了捏口氣,婉轉道:“少爺認為,需要裝多久?”
“你問他,問我有什么用?”
高院長直接想一頭去撞墻了。
旁邊的老三章三鳳早就笑不攏嘴,兩個嘴角上揚著,完全忍不住的節奏。應該說,他最喜歡他這個兄弟這種說話的腔調了。
不是真正的特別聰明的聰明人,真是跟不了蕭夜白這樣的老板的,否則就像高院長此刻的念頭要去撞墻死了算了。
好在這個高院長,肯定是個聰明過頭的人,這樣的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過。高院長的聰明,表現在,真的很能演戲,演到全世界都不知道。
當初蕭夜白也就是看中這人這點。
“你向來都不需要問我意見的,很聽其他人的話的。”
老板這么說,是有道理的。他要不是很聽他人的話,怎么表現到仿佛是他人陣營的人,進而掩護蕭夜白。總歸來說,唐思禮在前,他在暗,進而形成了雙層保險栓。一些明事,唐思禮在做。一些暗事,由他在做。因此真正聰明的人,是他眼前的這個老板。
“少爺您說的對。”高院長恍悟到老板這話里的深刻含義了,點點頭佩服的五體投地地說,“我這就按照他人的意思去做。”
蕭鑒明哪怕要醒來,總不能讓他們的人來做這個事,相反,要有個契機,這個契機當然更好是等對方行動再說,這樣才能撇的一干二凈。
而且,作為醫生來說,高院長也認為,蕭鑒明最好是躺久一點。否則,一醒來,那么多大事要面對,說不定再受到大刺激的話,病情會加重,到時候變成一發不可收拾了。
可能基于是這個考慮,老板才讓蕭鑒明繼續睡的吧。只是老板的苦心有幾個能知道的?
高院長因此說起另一件事了:“聽說,唐教授要回醫院里了。”
他們都出行了,暫時用不到唐思禮,當然先放唐思禮回去了。
高院長只知道,自己面對唐思禮這號人物也挺頭疼的。頭疼在唐思禮是個很聰明的人,要在唐思禮面前很能裝,不容易。但是,老板說了,不讓唐思禮知道。
最該死的是,唐思禮在醫院里人氣很高,隨時隨地看來好像都會取代他的位置似的。
蕭夜白懂得他的心思,宛若隨口那么一說:“唐教授確實是一個很能干的人才。”
高院長猛地吸口氣。
“不過,在我看來,人只能專一做一件事,就好像我只能有一個老婆,一輩子只能愛一個女人一樣。”
怎么突然扯到愛老婆頭上去了。高院長一愣之后,接著立馬明白老板的想法了。唐思禮術有專攻,醫學成就那么好,相反,在演戲這方面,肯定不如高院長了。
高院長只要做好自己的術有專攻,怎么可能被唐思禮替代掉。
無疑這話讓高院長真實地吃了顆定心丸,連聲對老板再三表達忠心耿耿,隨之掛斷了這通非常重要的秘密電話。
章三鳳見蕭夜白把手機一扔,神情莫測,說:“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讓蕭鑒明繼續躺在那里,事情總得有人解決的。
“很狡猾。”蕭夜白突然吐出的這句話,不懂的人還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章三鳳眸光里一轉,自然知道。既然有人都敢動蕭夜白的老婆了,蕭夜白哪能坐視不理,肯定第一時間要拿敢動自己老婆的人開刀。但是,這人遠比他們想象中的狡猾。
其實只要想想,林家樂連楊家的小姐都敢拿來利用當拆橋,這個人,遠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來的狡猾十足。
“我后來打聽過,他曾經和我媽見過面。”蕭夜白道。
“什么時候?”章三鳳想著蕭家老三嫁林家樂的時候,由于是晚婚,應該阮汝珍已經死了。
“當然是他年輕的時候了。”
“這事兒你三姐不知道吧?”
“知道不知道不好說。畢竟,林家樂在這個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他年輕的時候,已經混的很出名了。所以,才會和我媽見過面。”
這樣說來,蕭淑菊當年看中林家樂不是沒有道理的。像林家樂這種從年輕的時候已經大放光芒的人,而且,可能都獲得過自己母親的賞識。到底,這蕭家幾姐妹對自己母親的那種尊敬和愛戴是不言而喻的,都是埋藏在心底里深處的,潛移默化的。
說不定,這幾姐妹想著搶家里財產,不過是想繼承母親的遺志都不好說。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章三鳳又問,感覺他這話中有話。
想他平常,應該是對林家樂這個三姐夫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因為看不過眼,看不過林家樂這種想靠老三發跡的齷齪想法。
“他不是看中了我老婆的前男友嗎?”說到自己的情敵,大白狗嘴角一撅,醋味十足,“我就想看看,對方啥本事?”
章三鳳明白了,修長的手指頭一指:“你是說,他感覺那個姓吳的,很像年輕時候的他。”
除去攀龍附鳳以外,說吳子聰這人毫無可取之處,平心而論是不可能的。
吳子聰憑自己本事干出來的業績,眾人目睹。
“套子他不上,陷阱他不踩——”章三鳳一樣凝眉思摸著,他完美的手指撐在了美人下巴上。
你說對待如此狡猾的人,用暴力也能解決問題嗎?不可能。
“怎么辦?涼拌唄。”蕭夜白朗朗當當的,仿佛啥事都沒有發生過那樣說,“照我說這種人,只適合一種方式。”
章三鳳眸光一轉,已經猜到他要說什么,也是他經常說的那句話,不由先樂了起來,笑聲如風,伴隨火車的隆隆聲,顯得卻是如此意蘊悠長:“用錢砸死他——”
話說,蕭敗家這句話,無論在網上,或是在其他場合,在家里,都是被人當成笑話聽的。想這個敗家子,什么能力都沒有,只能揮霍父母祖先的財產,才會如此大放厥詞,無所顧忌。
用錢砸死人?說的夠輕巧的。
只有真正懂得金融游戲的人,才會明白這話里的深刻含義。想無論是巨頭并購,吃公司,哪個不是用錢砸死對方的呢?像現在有人想動長達,沒有用錢砸死對方的龐大資本,能動長達一根毫毛?
真正能用錢砸死的,其實根本不足為懼。最怕的是哪種人呢?對,是那種像他蕭夜白老婆這樣的,對錢不在乎的。
不要想著什么對錢不在乎的人叫做人品清高,不,不是的,在金融家眼里,敢真正對錢不在乎的人,只有一種人,那就是不需要靠任何人的本事,自己可以獨當一面賺大錢,根本不怕賺不到錢的人。
顧暖,正是屬于這一種。
大白挑挑細長的柳眉,嘴角用舌頭輕輕一舔:他老婆真的很牛的。他至今遇到過的,第一個真不怕被錢砸死的那種人。
說到這兒,他老婆呢?
大白狗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老婆上廁所的時間好像太長了。
趕緊找老婆去——
顧暖上完衛生間,想著去喝口熱水。哪里想到,這邊的熱水箱里剛好沒有熱水了,在燒,不知道要燒多久。渴著的她,不禁想著過幾步路有另外的開水箱,走過去一樣可以接到水。
她這樣一路走著,走到硬臥車廂去了。就此,被困在那里。因為前面突然看見了熟人,讓她不得不暫時躲在了一邊觀察著。
這個熟人,說起來連顧暖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過于巧合。畢竟她在老家的爺爺奶奶,常年住在顧家那棟久遠的,在鄉下的老房子里,幾乎十年不出門都行,根本不出遠門。老人家年紀越大之后,肯定是越不打算出遠門的。
沒有聽顧媽顧爸說家鄉的兩個老人要準備出遠門的。只能說,這對老人出這趟遠門時,并沒有告訴顧爸和顧媽。
陪著顧奶奶和顧爺爺的那個中年婦女,顧暖記得是誰,是顧爸兄弟,她二伯的媳婦,顧暖叫二嬸的人。
顧二嬸衣裝打理的整整齊齊的,頭發燙了個時髦發型,染了個好看的顏色,像韓國主婦風。
顧暖想著,好像上回聽剛回過老家一趟的顧媽說過,是說,他們家二伯家,近來攀到了一個不錯的親家。
除了親弟弟顧笙以外,顧暖的表堂姐妹兄弟,都是不少的,主要都是顧爸那邊的人。但是,像和邱三姑的女兒邱嘉莉不親一樣,顧暖和這些同族的姐妹,基本都不怎么親。這里頭說起來,不一定是年輕人之間疏遠的錯。年輕人的成長經歷中,少不了受到父母在家中嘮叨的影響。
她顧暖是個聾子的事,在家里沒有一個不知道的。那些姐妹們想要接近她,八成感覺到麻煩。再有,顧媽顧爸以前都還欠債呢。家里還清債款不也才這幾年的事情。一般親戚都怕沾上顧暖他們家被借款。
顧二嬸的女兒,比顧暖的年紀大一些,大概大個兩歲,也算大齡了。如今,聽說是在外面打工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好男人。
按照顧家老人的人話說,這叫做遲來的福氣,終究不知道比顧暖好多少。想當初,顧暖早早找到了一個男朋友整天說要結婚,可婚結到現在,不是吹了嗎?顧媽顧爸現在在老人家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讀什么書,讀書有用嗎?”顧奶奶每次說起顧爸顧媽哪怕欠著親戚的債都要支持女兒念書的事,都是氣得牙癢癢的。“好,讀書讀到現在,男人吹了,被別人勾引走了。說白了,她要是專心的,安心的,想好做個家庭婦女,會這樣的結果嗎?讀書的結果,就是讓她嫁不出去。”
顧二嬸在旁邊聽老人家念叨,不說話。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家里女兒只上了個中專,如今找到的男人也不差,最少不比吳子聰差。至于顧家里其他兄弟姐妹的女兒,好像,沒有一個讀的書比顧暖高,但是每個嫁的老公娶的媳婦都不差。
讀書,是讓人心高氣傲,讓人不安分,不知足。這點,顧二嬸還真是沒有辦法說顧奶奶的話不對。只要瞧瞧顧暖讀了書之后,幾次能回老家的。每次爺爺奶奶生病了,顧媽總是說女兒在外讀書很難回一次家看老人。
顧暖遠遠聽見顧奶奶發牢騷,借著其他人的機會罵她,和罵她爸媽,于是,轉過身,靜悄悄地準備離開。
老人家年紀大了,如果年輕人真和老人計較,吃虧的只能是年輕人。誰讓世俗是這樣的,尊老愛幼,偏偏,沒有一樣說要尊敬年輕人的。
轉身走了幾步,前面,她老公像條狗一樣四處嗅著她行蹤。她馬上加緊兩步,迎上去把大白狗一拉,拉著回他們的軟臥車廂。
“怎么了?”大白狗嗅覺可靈敏了,馬上發覺哪兒不對勁的味道。
“沒有什么,我去找水,現在水裝好了,當然就回去了。”顧暖說。
蕭夜白銳利的眸光在對面車廂緩緩掃過去之后,轉身,摟住她肩膀,親昵地蹭著她的臉,說:“你想喝水,我讓人倒給你喝不就好了。”
“我又不手腳殘廢。”
說到這里,顧暖意識到自己身旁兩個男人都是手腳殘廢的。
這種情況,去到顧家,被顧爸顧媽看見,會是什么場面?顧暖感覺是腦補都補不出來的畫面了。
顧二嬸走到車廂一頭,去給蕭奶奶倒開水的時候,見著一個人影略顯熟悉。她踮著腳尖看了看,琢磨著:“應該不是吧?”
想顧媽不是說過,顧暖剛和男朋友分手了嗎?分手了,那么快再找到個男人親親嘍嘍的?
肯定自己看錯了。
*
女兒女婿快到火車站了。顧媽顧爸一早趕到火車站接人。
顧爸突然搞不清楚為什么自己老婆那么緊張。
不就是個新找的男人嗎?女兒帶回家不就完了?為什么需要到火車站來接?
顧媽說不清楚來龍去脈,只知道女兒短信中說了,說是女婿受了點傷,不太方便行動,可能需要有人幫忙。家里男人只有顧爸,顧爸不來當苦力誰當苦力。
還有,顧媽聽說大白受傷之后,擔心起了大白。
遠遠的,像是女兒女婿走過來了。
顧爸看見了女兒,也看見了女兒身邊的兩個男人。具體來說,一個胸前掛著手臂的,一個坐在輪椅上得被人推著走的。
這種情形,讓顧爸瞬間腦洞大開:女兒這是怎么了?怎么盡找殘廢的男人了?因為自己被吳子聰拋棄之后,開始變成找殘廢的了。
顧媽比較了解情況,向顧爸解釋:“手臂脫臼的,是暖兒的對象,叫做夜白。另外一個,應該是夜白的兄弟,陪他們過來我們這邊玩的。”
原來只是手臂脫臼,顧爸心頭緩緩先松口氣。
幫著推章三鳳輪椅的車站服務員,把輪椅推到出站口,移交給了其他人。
顧媽推了顧爸一把,于是顧爸上前,幫手接過輪椅的推把。顧暖手里拎著行李袋,兩邊都拎著。顧媽走過去幫女兒的忙。歸之不讓手臂受傷的女婿拎重的東西。
蕭夜白和章三鳳一看,都覺得不太好意思了。想這家人,簡直是老實到,讓人感動天地的地步。
大白狗于是和岳母搶行李:“媽,我這只手沒事,可以自己拿。”
顧媽是中國大媽,氣力如牛,大白狗都爭不過,硬生生地幾只手指頭被顧媽掰開了。顧媽拎住行李袋,對他說:“養好傷了,你想搬多重的東西,我都讓你搬。”
蕭夜白嘴角一咧:“媽說了這話,以后不能不讓我搬了。”
顧爸在旁聽著很詫異,想這個小伙子嘴巴這么甜的,沒有過門都喊顧媽媽了。更沒有想到,小伙子再轉頭,直接喊起了他爸。
“爸,聽媽說,你喜歡喝白酒,我給你帶了一瓶正宗的茅臺。”
顧爸一下子沒有緩過神來。
因為吳子聰都從來沒有給他帶過一瓶好酒,更別說茅臺了。
顧爸轉頭,開始對顧媽使眼色: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回來準備說親的?要不然,怎么開口爸媽直接叫了。
顧媽不知道,要是顧爸突然得知女兒沒有告訴家里已經結婚嫁給這個男人了,顧爸會是怎樣的態度。
別看顧爸這人平平常常大大咧咧的,不拘小節的,但是,在某些方面卻挺死腦筋的,尤其是一些傳統的東西上面。
顧媽看看四周,火車站,畢竟是人最多的地方,因此對所有人說:“回去再說。”
一群人想的也都是這樣,人多嘈雜,想說話都不方便。于是走到車站外面,準備打的到顧家。
那頭,顧奶奶顧爺爺,和顧二嬸下了火車之后,一塊出了車站。顧爸顧媽他們不知道,在他們接女兒女婿的時候,隔那么一百米遠的地方,顧爺爺顧奶奶和顧二嬸的眼睛都睜的大大的,看著他們。
“這是怎么回事?”眼看顧爸要走了,顧爺爺終于發出了十分吃驚詫異的聲音。
顧奶奶感覺自己兩眼昏花了。
怎么?這沒過幾天,顧暖又帶男人回家了?這速度該多快?像換衣服似的。讓人感覺不踏實。
顧二嬸說:“我好像在車上,看見顧暖和這個男人是親親摟摟的。”
顧爺爺和顧奶奶瞬間都有些不淡定了。
“老頭子,你要不,打個電話問問看。”顧奶奶對老伴說。
顧爺爺脾氣硬,不打:“要打也是他們打,他們總得給我們個交代的。”
與此同時,顧暖他們坐上了兩輛出租車,一路從車站,回到了顧家那個小窩。
顧媽在車上和女兒說起自己的安排,說:“你說你們三個人來,我們家里小,要全部住下不容易。所以,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到時候,他們兩個人住一個房間,你到我和你爸的房間,弄多個床。”
“行。”顧暖對母親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
其余三個男人是一輛車。顧爸坐在司機的副駕座上,兩只眼睛一直通過車前鏡打量后座上的兩個年輕小伙子。
總覺得,這兩個男人,長相俊美,不比吳子聰那小子長得差。
不知道是不是吳子聰叛變了他女兒的緣故,現在看見長得帥的男人,顧爸心里反而不踏實。聽人說,男人長得太帥,都是很容易被其他女人勾引的。
顧爸皺著眉頭不說話。
出租車到了顧家,最現實的問題出現了。
怎么把行動不方便的章三鳳背上樓。
大白想自己背,顧爸看見肯定不同意,說他:“你一只手怎么背人?到時候一起摔了怎么辦?”說著說著,顧爸推開人,決定自己來背人。
這下把蕭夜白和章三鳳都給嚇到了,顧暖也覺得不合適。顧爸畢竟年紀大了,怎么能把一個成年人背上樓?
顧媽倒是不以為然的,說:“讓你爸試試。”老伴多大氣力,沒有顧媽更清楚的了。
顧爸兩只手摩擦著,摩拳擦掌的姿態,告訴女兒:“你和你弟弟病了,還不是都由我背上樓的。”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顧暖道,當年她爸多年輕,年輕力壯,再說,當年她和顧笙不就是個小孩子。
大白絕對不讓老丈人冒這個險的,因此在章三鳳的輪椅面前爭了起來。
顧媽再次插手,一把推開了女婿:“讓他試試,他不行,你再背,行不?”
岳母大人都出了聲,大白著急。
顧暖在旁看著也不知道怎么說好了,眼看父母兩人態度堅決。
章三鳳倒有另一個主意,打算出點錢,找個年輕力壯的來背他上樓。
顧媽顧爸當場就堅決反對了:“花這個冤枉錢做什么。”
勤儉持家的顧家,一分錢,自己能做的活兒,絕對不給他人賺。
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狀態,消費觀念,金融觀念。顧暖知道,自己如果和其他人再對顧爸顧媽說一句這是錯的,等于否認了這兩人的人生觀,打了兩個長輩的臉。這點面子,倒是必須留給父母的。
章三鳳一樣是個通靈人,見到這個情況,不由也覺得束手無策。終究不如顧媽的建議,讓顧爸先試試。
因而,顧暖有幸看到了老公這個美艷如仙的兄弟,一張堪比神仙的臉因為被顧爸背在身上的剎那,居然紅了起來,顯出了些尷尬和羞澀。
恐怕,這章三鳳,大富豪,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待遇呢。
顧爸顧媽哪里知道自己背的是個大富翁,只當這人,雙腿殘疾,不能動,是個可憐人。于是,顧爸背著章三鳳,顧媽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扶著。顧暖先上樓去開門。大白壓陣最后,以防前面的人從樓梯上摔下來。
一行人到了樓上。
誠然是年紀大了,顧爸把章三鳳從自己背上放下來時,不由看了眼章三鳳那看似柔弱的身體,說:“沒想到你還挺重的。”
神仙似的老三登時又紅了臉,紅到像王母娘娘果園里的蟠桃似的。
顧媽和顧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去給三個男人倒茶倒水。顧爸走進廁所里洗洗手。
章三鳳和蕭夜白環顧起了顧家這個小世界。
和一般百姓家里一樣,顧家這個小窩,又窄又暗,又有點潮濕。墻面年久失修坑洼,都是顧爸自己買粉給刷的填的,顧媽又拿些日歷紙什么的,給貼著補漏。
放在沙發的沙發,雖然說是木頭的,但絕對不是上等木頭,早就被蟲子咬出一個個細小的洞,好在沒有壞,可以用。沙發上,鋪著顧媽從地攤上買來的竹墊子,夏天放著涼快。
客廳里沒有空調,只有風扇,倒不是因為顧家連現在便宜了的空調都買不起。只是想著電費昂貴,再有,顧媽顧爸總覺得空調屋子對身體不好,因此不買。
顧媽把大風扇對準客廳的客人那邊,打開到最大,呼啦呼啦地吹著,同時對女婿說了句:“你讓你朋友隨意,家徒四壁,沒有什么好顧忌的。”
章三鳳聽見顧媽這話,瞬間又覺得感動。
顧家夫婦真是質樸到,連懷疑下人的心都沒有。
他可算是剛踏入這個家的陌生人,按理說,總該讓人提防一下。
等顧媽走開,章三鳳對自己兄弟說:“有什么我可以幫得上的嗎?”
顧家貌似如此寒酸,讓章三鳳這個大富豪忍不住想出個手幫一把。
蕭夜白瞥了下他:這事兒用得著你做嗎?這是他岳母岳父家,不是章三鳳的親戚家。
顧爸在廁所里擦了把汗,洗完臉,解手完,來不及多想,走出來到客廳里,一看,有人翻了他放在客廳里的書架。
大白蹲在電視機旁的一個簡陋木書架前,剛入屋的時候,他已經火眼金睛,立馬發現了老丈人傳說中的那套三國經典版小人書。
顧爸看著女兒的對象進屋之后居然先翻起了他的小人書,給呆的,指著那堆書和大白磕磕巴巴地說:“這——”
“爸。”大白不假思索,張口就漏泄,道,“媽說你可喜歡看這書了,和我一樣。”
想大白性格單純,想借機拉攏老丈人。
哪里知道顧爸愛臉的,這種臭事,長這么大的年紀了還愛看小人書的丑事,怎么可能給外人知道。顧爸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回頭要找顧媽算帳。
顧媽早躲廚房里去,一邊和女兒拾掇中午飯,一邊心里暗地里樂著:想著,終于有個人可以治一下自己老公了。所謂一物降一物,應是指眼前這兩個男人了。
*
明新醫院
唐思禮回到了醫院里。歐亞楠在他辦公室里等著他回來做匯報。
見到學生,唐思禮先問:“你母親的事辦妥了嗎?”
“謝謝教授關心。我母親這兩天會回港。”歐亞楠說。
唐思禮點了下頭。
歐亞楠問:“教授你回來的話,那邊——”
唐思禮抬眼瞟過他臉上意圖保持冷靜的表情,說:“我老板和他太太,決定回他太太老家一趟。”
去她家?
歐亞楠眸光閃爍。
唐思禮都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算是什么表情。
歐亞楠說,仿佛一個醫生打探的口吻:“他們這樣回去的話,家里人不擔心嗎?”
想著一個掛著手臂,還有她,頭上的傷口,都沒有那么快好的。
這就要說到唐思禮的高明的醫術了,連幫人遮蓋傷口這種事都不在話下,手到擒來。
“是有傷疤,我給她拆完線才讓她走的。”唐思禮說著兩只手悠閑地插進白大褂的口袋里,道,“所以,我給她傷口上稍微弄了點假發遮蓋,唬住一般人沒有問題。”
高明的醫生弄的,那絕對是不會觸及到傷口,讓傷口重復發炎的。
歐亞楠確實沒有想到唐思禮連這種事兒都有研究和做,仿佛是專門為富人服務的一樣,因為一般只有富人家有這種特殊的要求和金錢能辦到。
說到這兒,唐思禮開始問起他有關醫院里的動靜了,問:“我走了以后,醫院里有發生什么事嗎?”
歐亞楠搖搖頭:“很安靜,什么事情都沒有。”
唐思禮卻對他這個答案分明感到了不可思議,說:“蕭董事長沒有醒嗎?”
想著蕭鑒明一醒的話,哪怕只是神志忽而醒了一次,都能在醫院里變成大新聞的。
歐亞楠很快意識到他話里的言外之意,想他是那時候第一個接觸蕭鑒明并且為蕭鑒明作處理的醫生,對蕭鑒明的情況有一定的了解。按照唐思禮的這個疑問,貌似,蕭鑒明早就該清醒的了,不該一直昏睡。
接到自己學生沒有回答的表情,唐思禮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的樣子。
歐亞楠卻好像不明白了,遲疑道:“教授,是不是——”
有人讓蕭鑒明故意昏睡?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是誰做的?
唐思禮擺了下手,讓自己學生保持緘默,說:“這事我們不能插手。”
沒有老板的指示,他是絕對不會動作的。這里水有多深,只有他老板最清楚。另一方面,自己輕舉妄動,沒有先經過老板的同意,后果他唐思禮也擔負不起。
歐亞楠聽完他這話,想的卻是,如果唐思禮能察覺出來,與唐思禮相當水平的名醫,應該也都能察覺出端倪來。當然,唐思禮的醫術,不是一般醫生能比肩的。可終究這事兒是人為的話,會不會紙包不住火?
只能說,讓蕭鑒明昏睡的人,打算讓蕭鑒明睡多久?
高院長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時,突然聽見后面傳來一聲。
“高院長。”向他走來的人,是蕭家的老二蕭淑蘭。
高院長立馬笑瞇瞇地轉過身,對著蕭家老二說:“很久不見了,康太太。”
“什么很久不見?我這不是這幾天,都一直往醫院里跑吧。我三妹生病的事,我爸的事,都是很麻煩高院長的。”蕭淑蘭與對方打完客氣的招呼,問道,“我爸,到現在都不能醒,有沒有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