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醒來的時候已經入夜,滾圓的月亮在林間穿行,將虬結的樹枝的影子打在地上,好像是虛無的鬼怪。
“啊!”火鴉第一個發現他醒來,親昵地在他臉頰蹭著,卻疼的他一陣呲牙咧嘴。
情況真是夠慘烈的,他的血脈全都爆裂,而且使用了血蠱遁之后大量失血,非常的虛弱,若不是因為身具血精蠱,他的血氣比起一般人要深厚的多,再加上毒力的鎮壓,他早已經化作一具尸體。
他現在一動不能動,不用說手指,就連說話也是不能,只能發出連自己也聽不清的**聲。更重要的是他的命蠱被鶴發老者用禁蠱禁制,不能使用碧玉蠱力,想要恢復是千難萬難。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口中干渴難耐,可是他知道自己身在荒林當中,除了一頭沒有心智的火鴉,他一無所有。
“咦!你醒了,看來你命還挺硬的么,只用兩顆五中階的藥蠱就能讓你活過來。”這時候一張秀麗的臉龐出現在他的眼前,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讓他有些恍惚,好像他記憶當中的一個人,一個他想不起來的人。
少女長得甜美,偶爾還有一絲小俏皮,明黃色的長衣,簡練的鹿皮小靴,看起干凈明朗。
“我叫蘇沫,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這里?”少女饒有興趣地蹲下,問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怎么報答我?看你有五上階的火鴉做本命獸,本身應該身份尊貴,境界高隆,你是眾星門或者九大門派的弟子……”
山還沒張開嘴,就覺得喉嚨間好像噴火一般,根本無法回答。
蘇沫看對方根本不搭理自己,有些生氣地又說道,“你這人怎么這樣!我救了你連句話都不說?為了你我都耽誤了一天的時間,真是沒心沒肺,不理你了。”
她氣的就要轉身離開,可是腳還沒賣出去,卻發現自己的衣襟被火鴉叼住。
“我將他扔在這里,若是遇到荒獸,豈不是相當我害死的。”她回頭看地上山,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一旁河水,心中不禁有些憐憫,再強的強者,此時也是連動都不能。
“怕了你了!”她說道,低下身子用陶蠱化作一只陶碗,取了一碗河水,送到對方嘴邊,卻發現對方根本喝不了。這才知道對方不和自己說話的原因,不禁心中怒氣全消,用手扶起對方頭,小心地將水為了過去。
蘇沫雖然看起來有些跳脫,但是照顧人還是非常細膩,她知道對方沒有力氣,送進對方口中的水并不多,以防對方嗆到。終于她一碗水喂了進去,她聽到對方虛弱的聲音,“謝謝。”
“你現在傷的太嚴重了,我身上雖然藥蠱還有一些,但是也不一定夠,不如我帶你回家,或者我送你回家。”蘇沫聽到對方回話,心中高興。
可能聽到“家”這個次,山臉上不禁有些黯然。
看到對方這個樣子,蘇沫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對不起,我忘了你現在不能說話,那就先跟我回家,等傷好了再說,不過之前我要先看看你長什么樣子。”
……
五毒城位于望川界的最北方,扼守莫忘峽,離眾星城三千里。
五毒城蘇家在城中并不是顯貴之家,但是絕對可以算是名門之后,百年前的蘇冶子正是蘇家的家祖,雖然已經離世卻留下了殷實的家底,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蘇家已經敗落,原本城中的千畝良田,如今只剩下三百畝,而就這三十畝良田今天也不一定能保住。
“蘇秉瑞,時間我已經給你了,若是今天你再交不出兩千頭四錢蠱,你家的那三十畝良田我也沒辦法,只能秉公辦理。”蘇家大堂里,主座上坐著一位年輕人,長相俊美,細長的雙眼顯得有些陰險。
“鬼少爺,您再寬限幾天,蘇沫已經去籌借了,估計這兩天也應該回來,那三百畝良田是蘇家最后的家產,指著它養活幾十口人呢?”蘇秉瑞哀求道,他不過中年,但是一頭黑發已經花白一半,臉上看起來也有些憔悴。
“你說這個沒有用,那塊地又不是我要,五毒門的命令我已經幫你扛了這么長時間了,我都沒有管你要利息,已經夠照顧你的了。”貴少爺好不心軟,冷冷地說道。
蘇秉瑞叫苦不迭,兩人雖然這么說,但是彼此都知道事實的真相。
鬼家和蘇家都是五毒門當中殷實的家族,各有產業,自給自足,但是兩家卻因為一些利益原因,彼此仇視。這本來也沒什么,兩家相差不多,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是到了這一代,鬼家卻是出了一個外支子弟鬼無艷拜入五毒門當中,甚至還成了親傳弟子,五鬼之一。
一下子鬼家水漲船高,身份地位在城中節節看漲,而對于蘇家這個曾經的老對頭卻是百般打壓。蘇家在城中有藥材店和蠱器店兩大產業,都因為鬼家的搗亂破產,只剩下千畝良田支持。
可是鬼家并不滿足,幾年下來蘇家的田地只剩下三百畝,這一次鬼家又以五毒門征田為名,讓蘇家交出地氣,要么交出兩千頭四錢蠱,不然就將蘇家驅逐出五毒城。
原本蘇秉瑞也想過變賣家產遷到其他城池當中,可是都被鬼家暗中攪黃,對方就是要看到蘇家衰敗,說到底只是因為現在蘇家沒有一位飛天境的蠱師,空占著兩天卻沒有能力守護,這正中了鬼家下懷。
無奈下,他只好讓女兒帶著家傳至寶煉霞鼎到眾星城當中拍賣,希望能夠一解燃眉之急,至于以后的日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大哥,你不是讓你女兒帶著煉霞鼎逃跑了,以便你們父女兩人將來蘇家解散的時候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這個時候蘇秉瑞一個中年說道,兩人又七分相似,不過中年人看起來可是精神飽滿,一頭黑發也是锃亮。
“老二,在你眼里你大哥我就是這樣的人?”蘇秉瑞說道,原來他身邊的就是蘇沫的二叔——蘇秉忠。
“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雖然是我大哥,但是我卻需要為所有姓蘇的人考慮。當年父親將家主之位傳給你的時候,我就反對,果不其然,蘇家現在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就連煉霞鼎也要出售,你可還得煉霞鼎雖然不是父親一生當中祭煉的階最高的蠱器,卻是他嘴喜歡的作?”蘇秉忠憤怒地說道。
“你以為我想賣煉霞鼎?我這些年為家族兢兢業業,所有人都看得到,現在變成這樣,其中的原因你自己知道。”其實蘇秉瑞心中明白,蘇秉忠是鬼家的人,這些年蘇家被蠶食,對方有說不出的原因。
“我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你將蘇家敗壞成這樣,現在已經到出手家傳至寶來維持,我看你這個家主已經不適合了,今天正好鬼公子在,你退位。”蘇秉忠一聽怒了,說道。
“我退位讓你將蘇家拱手讓人么?”蘇秉瑞也說道,這些年他心中也憋著一股氣。
“行了!我今天不是看你們蘇家吵架的,苦肉計在我這里沒有用,蘇秉瑞你今天要么交錢,要么交地,我不用說第二回,不然我就把你拖到城外喂荒獸!”鬼公子怒道。
“鬼公子,我現在真的沒錢……”蘇秉瑞面有難色的說道。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鬼公子冷哼道,“鬼武、鬼森,你們兩個將他給我綁到城外去,反正這城里也不只一個姓蘇的。”
“是!”鬼公子身后兩位帶著鬼面的漢子一齊說道,竟然都是遁地境后期的蠱師。
“鬼公子……”蘇秉瑞大驚失色,對方是要真的殺了他,城外滿是荒獸,他一個遁地境后期的蠱師被綁到城外只有死路一條,可是還沒等他辯解已經被脫了出去,任憑他如何叫喊,仍是于事無補。
一下子屋里只剩下鬼公子和蘇秉忠,兩人相顧一笑有說不出的陰謀。
“秉忠,你大哥我可是給你殺了,剩下的事你應該知道怎么做了。”鬼公子說道。
“公子放心,這個秉忠自然知道,等蘇沫那小丫頭回來,我自會將她送到府上。”蘇秉忠恭敬地說道。
“你們這是要干什么?”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出一聲嬌喝。
“蘇沫,你可回來了,他們要將我幫到城外!”蘇秉瑞看到蘇沫老淚,卻是沒看到對方坐騎蠱蟲金龜子身上還坐著一位少年。
幾經風吹,山的云綃衣重新變回水云色,他的傷勢好了許多,只是仍然顯得有些疲倦,肩上落著火鴉,坐在金龜子身上一話不說。
“你們不就是要錢么?干什么草菅人命?”蘇沫看到蘇秉瑞受委屈,一臉憤怒說道,“鬼無痕在里面,把他給我叫我出來。”“蘇沫你終于回來了……”鬼公子和蘇秉忠聞聲出來,一臉淫笑,他不擔心對方帶回錢蠱拯救蘇家,他自有別的辦法吞并蘇家,他只是擔心對方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