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山出了除了自修煉,就是去侯府守株待兔,一來二去他就和里面的小童混的有些熟稔。
小童名叫侯思遠,是侯博侯廣收留的孤兒,兩人都是一生未婚,兄弟兩人相依為命,直到年老的時候養了這么一個孩子,也是擔心萬一大限將至,也有個人送終。
這一天山又帶著幾樣街上買的零食去了侯府,沒有像第一次那樣被冷落在門外,他被對方熱情地迎進了內堂。
兩老沒在家,獨守空房的侯思遠也是非常孤單,他不過八、九歲年紀,正是跳脫貪玩的時候,可是卻要聽從兩老的話呆在家里,可以說山的到來掃除了平淡的生活。
“兩個前輩一走就是一個多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回來。”又一次撲了個空,山不僅感嘆道。
“兩位爺爺上山狩獵,時間上本來也沒個準,平時三、五個月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侯思遠磕著山買的瓜子,心不在焉地說著,看的出來對于兩老他也是非常思念,但是兩老需要常年為生計打拼在外,他雖然年少,但是心思成熟,從來不將這些話掛在嘴上。
兩人又像往常一般閑聊了幾句,這些日子山也漸漸了解了侯博、侯廣的情況,總體說來并不是很好,年逾古稀仍然只是飛天境中期的蠱師,這在眾星城當中已經沒有了出頭之日。
兩老性子火爆,平日里少有人和他們交往,又沒有一技之長,就算蠱師都會的煉蠱,也是馬馬虎虎,只能通過上山狩獵維持一家人的生計。
可以想象兩老這些年過的多么艱難,狩獵荒獸在忘川界可是最卑微的人才會做的,城外太過危險,境界沒到感召境在城外荒林行走,跟玩命沒有什么區別。所以一般忘川界的蠱師,縱使有一條生路,就不會選擇出城狩獵。
不過這對于山,這可是個好消息,兩老過的越是不堪,越有可能跟他離開忘川界到西南境當中生活。雖然對方的境界不高,但是西南境不是忘川界,飛天境的蠱師已經可以算作頂尖的戰力。
這樣就算他回去用蠱星之光擊殺了狼王,清肅大雪山的時候也會容易許多,經過了野狼宗一事,他可不相信野狼宗只有公羊井和于天錚兩位飛天境的蠱師。
狼王詭譎,蟄伏與西南境但是野心卻是巨大,若不是百蠻子雷劫反撲而怒了他,很有可能仍會不斷得蠶食著白蠻山。
可以說百蠻子的反撲反而害了白蠻山,但是若不是他的以身試法,白蠻山仍在安逸之中,等將來發現真相,就是必死之局,他用生命為白蠻山贏得了一條生路,但是這條生路卻是格外的坎坷。
山這些日子也是越來越擔心白蠻山,大雪山被狼王經營多年,誰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底牌,可是白蠻山只有慕白和曉曉兩位飛天境的蠱師,就算依據白蠻山的天塹,但沒有一點優勢可言。
“大哥你也不用擔心,正常情況下兩位爺爺一、兩個月就回來了,應該也快了。”侯思遠安慰道。
正在這時,屋外一陣悸動,兩人尋聲望去,卻看到大門自己打開,從門外走進一位身穿粗布長衣的老者。
“二爺爺!”侯思遠驚喜得說道,“大哥你看,兩位爺爺果然回來了。”
原來這人就是侯廣,微彎的脊梁,臉上滿上滄桑,他已經是年逾古稀的老者的,但是仍然需要為生計打拼,粗布制的衣服可以說是忘川界最次等的人才會穿的,即便是在西南境也只有普通的山民才會穿這種一副。
可是現在穿在他這位飛天境蠱師身上,卻滿是損傷,有些地方甚至還占有一些血跡。狩獵荒獸太過與兇險,也不知道這些血跡是他的還是荒獸的。
“二爺爺你終于回來了,小遠可想死你和大爺爺了……”侯廣一進門,侯思遠就興高采烈地圍了過去。
可是侯廣并沒有回答他,直接坐在座位上,顯得那么疲憊,可能連他都不知道,一滴渾濁的淚珠順著臉頰留了下來,可是山卻看到了。
過了一陣,他嘆了一口氣才,幽幽地睜開眼睛,這才看見內堂當中竟然多出一個陌生人。
“他是誰?”他對侯思源質問道,甚至一身飛天境的蠱力外流,讓人不敢靠近他分毫,可以聽出他的心情并不好。
侯思源怔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從來沒有想到平時**溺自己的二爺爺,竟然會這么對自己說話。
“候前輩,在下山,是百蠻子的徒孫,途徑這里過來看望前輩,多有打擾,敬請見諒。”山見狀,出言回道。
“你是西南境百蠻兄的徒孫?”侯廣微微一怔,臉色這才有些緩和,“看你的年紀,你應該是百蠻山出來歷練的弟子,我看不透你的修為,應該已經是飛天境的蠱師,能在西南境修煉出這種境界,你比百蠻兄還要出色幾分,果然是是后生可畏。”
“前輩過獎了。”山拱手說道。
侯廣點點頭,接著說道,“我侯廣一生朋友甚少,百蠻兄可以算是一位。不知道百蠻兄現在如何?以他的資質,就算是在西南境那樣的地方,現在也應該已是感召境的蠱師。”
“師祖已經作古了……”山面露哀色,百蠻子之死同樣是他的一件憾事,他雖然沒見到離開時的百蠻子,但是卻能想象到對方為百蠻山慷慨赴死是多么激蕩。
“什么……”侯廣的聲音一噎,好像山的答案觸摸到他心底最軟弱的東西,蒼老的眼簾微微發紅,“他是怎么死的?以他的境界不可能這個時候就壽終正寢。”
“師祖確實不是壽終正寢……”山早知道對方會問,將故事娓娓道來,說到百蠻子赴死,他的眼圈也是酸紅。
侯廣聽完閉上眼睛,幾滴渾濁的淚珠忍不住地流了下來,過了一陣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百蠻兄還是如此剛烈,寧死不屈和當年沒什么區別,只是物是人非,當年的老朋友一個個都走了……”
他說出這話,眼中滿是追憶,當年那段年少輕狂的歲月,對于他這樣龍鐘老者最是珍貴。
“你來找我應該是有事,百蠻兄用雷劫與狼王相拼,應該不會囑托死后讓你來告訴他的死訊。”侯廣又說道。
“候前輩英明,其實師祖死后,對于狼王只是重傷,百蠻山的危機并沒有解除,所以山才會來到中央境,希望能夠找到幾位師祖的故友,與大雪山相抗。”山說道。
逛逛點點頭,說道,“百蠻山是百蠻兄一生的心血,確實不應該讓他付之東流。你若是早來幾個月,我一定答應,可是現在我卻有其他事情要做,有些愛莫能助。”
山聽到對方拒絕,不由心中冰涼,幾個月的時間就此白費,是誰都會感覺到失落。
“前輩能否告之原因?”他還有些不死心,繼續問道,希望對方能夠回心轉意。
“告訴你也無妨,省的你心中以為我對大雪山心懷畏懼,不配與你師祖兄弟相稱。我大哥侯博你來找我你也應該知道,他的尸首現在還在山上,我要想辦法讓他讓他入土為安。”侯廣說道,卻是忍不住心中的哀痛之色。
他的答案像是一道驚雷,震驚了屋里的每個人,怪不得沒有見到侯博,原來他已經死了。
而聽到侯博死訊的侯思源,心中一沉,整個人都有些失魂。他年紀尚幼,還不知道死亡的真正意思,但是平時耳濡目染卻知道死亡代表了什么。他瘦小的身體不停地顫抖,好像是恐懼,又像是哀傷不斷侵襲。
終于,他踉蹌地退了幾步,癱坐在地上,眼淚留了下來,失聲痛哭。
“侯博前輩怎么死的?”山問道,他的聲音有些啞然,知道不可能將對方請走了。
侯廣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和大哥這些年都是狩獵荒獸為生,這些年也相安無事,可是不久前我們卻遇到一頭四中階的荒獸刺天獸,我們兩人根本就不是對手,最后大哥為了護送我離開,用身體緊緊抱住荒獸,被對方身上的利刺穿身而死。”
山心中巨震,他沒想到對方死的如此慘烈,刺天獸他卻是聽說過,周身利刺,無物不破,即便是同類也是不敢靠近分毫。侯博用生命為兄弟擋住了刺天獸追殺,這樣的犧牲絲毫不次于百蠻子,想到這他不禁對這位沒有謀面的前輩肅然起敬。
“大哥為我而死,所以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暴尸荒野,他的尸首我要收回來,而那頭荒獸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將他擊殺。
思遠別哭了,你二爺爺之所以回來,就是為了你,你大爺爺要是活著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男人的眼淚只能流在心里,讓別人看到,那是弱者的表現。
明天,我就去典賣家當,去眾星門請一位飛天境后期的蠱師,我要將那頭刺天獸挫骨揚灰,方解我心中之恨。”侯廣說道,可是飛天境蠱師會接受他的邀請嗎?城外可是荒獸的世界,只有感召境的蠱師才算安全,可是感召境的蠱師遠不是它能夠負擔的起的。
聽到這話侯思源站了起來,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個時候侯廣覺得這個孩子長大了。他徑直地走到山身邊,說道,“大哥,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幫我將大爺爺的尸首尋回來,你是鳳羽之徒,擊殺一頭四中階的荒獸絕對沒問題的是。若是大哥答應,我侯思源這條命就是你的了,來日就算你讓我死,我也不會退后半步。”“鳳羽之徒?你竟然是鳳羽之徒,沒想到百蠻子門下竟然能出你這么一位天才!”侯廣不可思議地說道,“山,我能感覺出來你現在還不是感召境蠱師,城外對你仍然危險,我也不要求你答應,但若是你的實力真的可以幫我擊殺刺天獸,我這條老命也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