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洞裡，黑雀古仙和田星火，坐在地上，講述“知識容器”。

田星火心中膈應，看不見身下的地面，不知道下面坐的乾燥還是泥濘，此時一副苦瓜臉，扯著嘴角，皺著眉頭。

但還是豎起耳朵，認真聽古仙講出的每一個字。

“……九條修仙路，研究的是九種不同的領域。

“我們仙武，研究的，是人體！

“仙武序列六名爲【百骸之師】，需要研究人體的八個系統……哦，你們現代文明，是用這個詞吧？

“哈哈哈，剛好能對上。

“運動系統、神經系統、呼吸系統、消化系統、內分泌系統、循環系統……”

黑雀古仙對徒弟要求嚴格，但講課卻非常細緻，頭頭是道，條理清晰。

她盤坐在這黑漆漆地面，掰著手指，給徒弟講述，讓田星火恍然間生出錯覺，好像自己正坐在生物課課堂上？

“……每一套系統，都對應著不同的功能，對應著許多的器官，許多的組織，乃至於不同細胞。

“我們仙武的序列六，便是對這些系統進行研究，學習其中的知識。”

說著說著，她語氣悵然，好像回憶起千萬年前。

“八門課程，我在武殿學了三百多年。

“那時候的文牘堆積成山，牆壁和柱子上刻滿了知識。

“每天醒來睜開眼，便有看不完的文牘。

“每天不是學習，便是研究。

“或捧著文牘乾瞪眼，或站在解剖臺前，雙手鮮血淋漓，或坐在實驗室裡，滿目鮮活血肉。

“老師與同窗們，做出的新研究，寫成的新文牘，一車一車送來，堆積如山。有的文牘還沒人看過，便已發黴，被丟出去。

“那三百年，真的暗無天日……”

田星火聽得兩眼昏昏。

曾經上高中，三年時間，題山卷海，他就已經受不了了。

古仙這三百年，聽起來更他媽噁心！

“那，師父你用三百年，完成了序列六的學業麼？”

古仙愣了片刻。

“完成學業？”

這四個字，對她來說，似乎有點奇怪。

“完成？

“你的意思是……成器？

“人體八套系統，八個領域，相對獨立。

“每一個領域，都可以凝成一尊知識容器。

“你師父我，確實在三百年裡，凝成了八尊容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咧嘴笑起來，笑聲在這狹窄山洞裡迴盪，似乎在千萬年後的今天，仍然能回憶起結束學業、凝成容器時的輕鬆和暢快。

田星火坐在這裡，手抓在地面，抓住了潮溼溫熱的泥土。

等師父笑完，他小心翼翼問道。

“可是……知識和這些器皿，有什麼關聯？

“知識在腦袋裡，看不見摸不著，怎麼變成這些器皿？”

師父已經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解釋了一句。

“知識自覺圓滿，就能‘成器’。

“好啦，走吧，以後不要再來這山洞裡。”

師父站起身，在黑暗中，居高臨下，看向田星火。

“好好修煉！

“你大師兄死後，山上最厲害的，就是你了。

“你是新的大師兄，爲師以後還要仰仗你。”

黑雀古仙伸手，抓著田星火的肩膀，把他拉起來，拍拍他肩膀。

“如果找不到西州那個丹師，也便算了。

“但若找到，一定告訴爲師！

“我門下弟子，不能白白死去。

“我是一定會替他報仇的！”

田星火尷尬一笑，不置可否。

他之前的大師兄，就是在北郊基地大戰中，被西州幕後boss最先秒了的仙武胖子。

……

“這序列文字，還是挺好用的。”

烏雲之下，狂風吹過。

一臺個頭兒格外大的汽車，停在紫地龍藥田地頭。

汽車裡面，擺放了桌椅、冰箱、櫃子，還有一臺戶外電源。

桌子後面，則坐著白墨，看著文獻，時而在平板上寫寫畫畫。

……沒錯，這臺個頭兒格外大的車，便是狐貍山最新出品，師父的移動辦公室！

桌子上，擺了幾盆大小不一的植物。

車門外，則是拔地而起的巨大紫地龍。

轟隆隆……一車全新挖出的文獻，被卸在車門外。

“嚶嚶嚶！”

小大眼搬著一摞新的文獻，進入車廂裡。

“嗷嗷嗷！”

蝴蝶結搬著一摞師父看過的文獻，送出車廂外。

白墨坐在舒服的藤椅上，挪挪身子，讓腰更舒服。

一邊看文獻，一邊在平板上謄抄記錄。

最近，他已經習慣了序列六文字……這套文字信息量巨大，寥寥幾個字，便能頂的上漢字洋洋千字。

他捧起最新挖出的石板。

摸索著，看了幾行。

“唉？”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熱茶，咧嘴一笑。

“青月君侯！

“她居然也爲序列六的通聞之師們，留下了文獻？”

白墨扒拉扒拉這一垛，便見大部分，都是講植物的莖稈，還有少部分講根系。

“先看莖稈類的。”

他一邊閱讀，一邊謄抄，一邊將文獻分類，摞到不同地方，方便徒弟們歸檔。

謄抄之時，腦袋快速運轉，時而神識擴散而出，去到車廂外面，檢查紫地龍，覈對這些知識。

剛抄完一篇，正皺著眉頭，神識細細探查外面紫地龍莖稈中的篩管……

突然，一扇青銅面具，“嗖”的飛進車廂，臉上掛笑，在車廂裡上下飛舞。

這面具跟隨圈圈胡，發現青月君侯的文獻，便一路跑來找白墨！只要白墨學習君侯留下的東西，它便不遺餘力幫助！

此時興高采烈飛上前，叼起一塊銅板，懸浮在白墨身旁。

它相信，只要白墨跟著君侯的思路走，成器指日可待！

白墨咧嘴一笑，從門外收回神識。

看看面具嘴裡的銅板，便繼續做筆記。

只是心裡略有些鬱悶。

“青月君侯留下的東西……也不怎麼靠譜。

“比普通古仙的知識能更強點。

“但……也有不少疏漏。”

從先前翻出的文獻中，白墨大概知曉了這一項修煉的要求。

“知識自覺圓滿，便可成器？”

可知識，有圓滿這種說法麼？

白墨下意識擡頭看車廂天花板，彷彿目光能穿出車廂，能穿出烏雲，能看到星辰宇宙。

若說知識是天上的星辰，“圓滿”的意思，便是將所有星辰，全都數一遍麼？

可是，宇宙有邊界麼？

星辰的數目有極限麼？ щщщ ?ttκǎ n ?C〇

可以數盡麼？

“圓滿”這種詞，有意義麼？

……

清晨，窗外的樹上，已經全是枯葉。

辦公室窗前，田星火將一張打印紙，塞進碎紙機裡。

他寫下來的情報，便被一點點吃掉，一點點粉碎。

【……古仙用三百年時間學成了八大系統的知識，凝成八尊知識容器】

【我們人類，是不是落後三百年？】

他惴惴不安，看向旁邊的張教授。

“這樣真的可以麼？

“我一天天跑來找秘腦辦做彙報，會不會浪費他們的精力？”

張教授閉著眼，神識火力全開，籠罩整個辦公室。

“放心吧，秘腦辦不怕你聊天，也不怕你的情報沒價值。

“只要你想找他們，儘管找便可。

“那是一個足夠大的組織，有足夠多的資源和人力。

“很多情報看似重複，看似無意義。但或許裡面某個不起眼的細節，便藏著關鍵信息。

“你只管提供情報，把思考和處理的工作，都交給秘腦辦吧！”

田星火點點頭，等了片刻，便見旁邊的打印機，又輸出一張紙。

【請您大可不必擔心】

【我們落後古仙的，不止序列六這三百年】

【古仙不止序列六】

【序列六之前與之後的修煉，也同樣需要時間】

田星火扯扯嘴角。

這幾個意思啊？

不用擔心花唄欠的三千塊，因爲銀行那邊還有還不上的窟窿幾個億？

……

樓上，白墨穿著黑色毛衣，坐在辦公桌後面，喝一口熱茶，摸摸旁邊徒弟的腦袋。

“三百年……估計也沒胡說八道。”

根據狐貍山的文獻顯示，古仙修煉序列六，時間不一，有的需要大幾百年，也有的幾十年便可搞定。三百年不快不慢，算個平均水平。

“以那些錯漏百出的文獻，三百年能學到圓滿，沒有學傻，其實也不容易了。

“可我這邊，該怎麼學習纔好？”

白墨不想蹉跎幾百年，考慮能不能有啥巧辦法，儘快完成此項修煉？

他打開專家資料庫，又開始閱讀現世的文獻。但看這拉不到盡頭的列表，只覺現世的文獻，也如恆河沙數，看不完，讀不完。

“修仙這件事，還真不簡單。”

他咧嘴一笑，並不氣餒。

辦法總比困難多！

他握著鼠標，點開引用最多的文章，搓動鼠標滾輪，開始閱讀。

……

窗外太陽越升越高，走廊裡已經有提前下班的腳步聲。

方小雨和白墨的狐貍徒弟黑戒指湊到一起，在電腦屏幕上，瀏覽各種外賣。

“這個壽司怎麼樣？

“點一個大套盒，我們四個一起吃？”

這是新開的網紅壽司店，價格飆高，平日裡方小雨不會考慮。

但如今，他們這個辦公室，有專項生活資金，吃多少都能報銷！那價格就不再是問題了。

黑戒指穿著師父同款黑毛衣，瞪大眼睛，看向屏幕。

“嗷？”

確實沒吃過！

但看起來量不大，能管飽麼？

旁邊，白墨瞇著眼睛，躺倒在辦公椅上，伸個懶腰，打個哈欠。

他準備先休息休息，等下午繼續工作。

拿出手機，刷刷新聞。

【東郭市發生仙術大戰，血色符籙遮蔽天空，強勢擊退痂人通緝犯】

蘇白桃？和黑暗側的仙術師幹架了？

白墨點擊進入，看到幾張照片，有漫天鋪開的符籙，還有一座被攔腰轟斷的大樓，和戰後的警戒帶、救護車……

“這麼大陣仗？”

他往下翻一翻報道，發現事件很快被鎮壓，傷亡不嚴重。但敵方痂人沒能留下，被他成功逃脫。

“說起來，仙武途徑弟子基數大，高序列也挺多啊。”

畢竟，這是一條研究武道，研究人體的途徑，最需要的資材就是人類本身。

從千萬年前到如今，這條途徑需要的資材一直都不缺。

弟子基數大，高序列多，也便不難理解了。

再隨手翻翻新聞，卻見東西南北各大城市，黑暗側序列七發動的恐怖襲擊，日益增多。

委員會的序列七鎮守者，和原本就存在的幕後boss們，亦頻頻出手，鎮壓動亂。

“天南市，也幹了一架……”

“BH市，發生仙器師大戰，巨大劍影開天……”

“春山市，占卜師召喚一羣黃皮子，咒殺一名序列七的御獸師？

“打贏了？殺掉了？這倒不錯。”

白墨指尖劃過屏幕，瀏覽近期的大新聞。

總體看下來，各大城市都不太平，戰火連連。

委員會有時吃虧有時佔便宜，付出或大或小的傷亡，但基本能穩住局勢。

“東郭、北海、春山、河洛、天南……到處都在打，只剩下西州太平了麼？”

白墨翻一翻，想一想，發現還真不止西州。

“銀城，也沒什麼新聞。”

事實上，自從之前北郊基地大戰，這倆地方一直很安穩，沒報道過大規模襲擊事件。

白墨咧嘴一笑。

“這倒不錯，一番出手，換回一方清淨。”

他打開涉仙論壇，便見整個版面上，一份份帖子，都在討論東郭市或春山市的幕後boss，這兩人赫然已經成爲頂流話題。

【我的天，符籙師也太帥了吧，一張張符籙鋪滿天空，畫面好震撼】

【讓我想起小楠，四千萬張起爆符，差點炸死斑】

【春山市這位更瘮人，你們看那個照片，幾百只黃皮子一起上香，硬是把敵人給咒死了？這誰頂得住啊】 wωw ＿ttκΛ n ＿C〇

【什麼黃皮子？那是黃大仙，說話放尊重點！】

討論西州市的人很少很少，只有一小部分人，在寥寥幾個帖子裡，暗搓搓討論房價。

【西州房價漲的好快，老破小都買不起了】

【快去搶銀城的房子，那邊同樣沒有恐怖襲擊，安全的很，但房價就美麗許多】

【不懂就問，西州太平我可以理解，銀城咋也不出事？】

【狗東西不盼我們銀城好是吧？】

【西州boss那件寶物，你們還記得麼？直播卡個幀就滅了十四尊序列七的那盆花，現在每天都被紅寶頂在腦門上呢】

【關鍵是，銀城距離西州太近了，開車一個小時車程】

【那這樣說起來，西州旁邊的小城市，都可以去啊】

立秋了兄弟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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