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輩浮生,亂世蚍蜉,若能解民於倒懸,豈不大幸?今有鐵膽雄心,報國爲民爾。昔玄德雖弱,屢敗而有民心,終得三分天下;呂布驍勇,擁虎狼之師卻命殞白樓,徒呼奈奈。同昌抗倭,當謹記民心,朱某良言,與兄共勉。”
短短數字,丁雄念得朗朗上口,好象誦詩一樣,讀到此處又擡頭看了一眼樑丹。樑丹忙道:“請回復朱總監,樑丹協諸兄弟抗日之前就已經發下誓言:打鬼子、殺漢奸、救百姓。請朱總監放心,有樑丹一日在,同昌義勇軍就絕不會幹下欺負老百姓的事情。”
朱總監如此苦口婆心,樑丹自然要表示一下,但心裡卻覺得好象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朱總監這番話自然是用心良苦,但樑丹是自發成立的義勇軍抗日打鬼子,在這之前樑丹也沒做過什麼欺男霸女的惡事,爲什麼朱總監卻要在電報裡如此苦勸自己呢?
再一想,也許朱總監認爲如今的義勇軍是鷹帽山和牛馬會的鬍子組成,怕這些人匪氣不改,所以纔有這些話吧?若真是這樣的話,朱總監到是多心了,自從成立了義勇軍,這些鬍子變成軍人之後,到是從來沒再幹過打家劫舍的營生。在西山一帶的老百姓,也不象以前躲鬍子那樣的躲義勇軍了。
樑丹這樣想著,丁雄卻拿眼睛瞅著樑丹冷冷的說道:“但願如此。”這四個字顯然不是電報裡面的話。而且丁雄一向聲音冰冷,聽得人極不舒服。躲在病牀上的古一風不由擡起頭來,臉上雖然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生氣,這姓丁的到底是什麼來路?和樑丹說話又怎麼如此的不客氣?
火狐貍則一直就看這丁雄不順眼。雖然聽不懂電報裡面的內容,可是看樑丹回話的時候恭恭敬敬無比的客氣,這丁雄卻不冷不熱的啥意思啊?真以爲自己是軍校畢業的就能看不起我們西山義勇軍?
想到此處,火狐貍手心裡不知何時扣起一支飛鳳刀,心想著這個丁雄要是再這麼給臉不要臉的話,我就先廢了他,讓他知道知道東北人的厲害。大不了和秦皇島那邊撕破臉,沒有國軍的支持,我們義勇軍就抗不了日了咋的?
“茲委任:……”丁雄拿著電報又再一次的提高了聲音,火狐貍的變化似乎丁雄並沒有發現,他的注意力仍然在電報上面。
而且一聽這三個字,樑丹與古一風皆打起了精神,說了半天總算說到正題了。
“即日起同昌抗日義勇軍,整編爲東北抗日義勇軍同昌獨立團,樑丹任獨立團團長,兼遼西抗日司令。”
等到丁雄這幾句話一說出口,衆人皆鬆了口氣,火狐貍也把飛刀收起來了。說了半天沒用的,不還是得封樑丹當獨立團團長嗎?而且還是身兼兩職,遼西抗日司令。換句話說,從今以後只要是在遼西這片地方的抗日武裝,在名義上都歸樑丹管。別管是不是有名無實,但這名號起碼是立下了。一聽了對樑丹的委任,不由人人興奮。
樑丹立刻敬了個軍禮:“謝朱總監信任。”
“任丁雄爲獨立團參謀長……”丁雄繼續念道。
“參謀長?幹啥的?”火狐貍看了看李金鏢,李金鏢也正看著火狐貍,這參謀長是啥官啊?以前沒聽說過呀。而且第一個任命的樑丹,第二個就任命了丁雄,難不成這丁雄以後就是義勇軍的二號人物了?
這鬍子出身的人物,最注意的就是排名號了。當初爲了二當家還是三當家,火狐貍和李金鏢都已經抽槍相向了,後來雖然是平級,火狐貍還非要當一營長呢,爲的就是聽著好聽。現在這個丁雄冷聲冷臉的突然蹦出來,就坐了義勇軍的第二把交椅,霍、李二人一聽就不幹了。只是不知道參謀長到底是個啥官,二人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問。
到是馬長腿從軍多年,脫口答道:“就是軍師。”
原來參謀長就是軍師?要說軍師這個角色,火狐貍和李金鏢到是都不想爭,兩個人都沒有那個運籌帷幄的腦子。不過,這個丁雄年輕輕的打過幾仗啊?一來就軍師了?李金鏢一瞪眼睛:“丁長官當了軍師,那古三哥幹啥?”
在義勇軍裡,要說智囊型的人物那非古一風莫屬了,半拉山下一戰要是沒有古一風的巧妙安排,哪裡會打得這麼爽快淋漓?這古一風平常臉上古井不波,實際上卻眼睛一轉就是一個主意。更主要的是,他與樑丹是結義兄弟,兄弟連心,他出的主意樑丹信得過,火狐貍等人也信得過。現在突然蹦出這麼個丁雄來就要當軍師,瞅他的年紀也就比羅鬍子大不了幾歲,他能出啥有用的主意嗎?
古一風躺在炕上還沒說話,李金鏢卻已經搶先問了這麼一句。其實不光李金鏢想問,連樑丹自己也想問問。
然而丁雄卻根本不理李金鏢,反倒瞪著眼睛看樑丹。樑丹心頭一凜,現在自己已經被任命爲獨立團團長、遼西抗日司令,可就不是以前的草頭軍了。有些規矩不守還是不行的,不然不是平白的讓人看笑話嗎?
於是樑丹向李金鏢一擺手:“聽丁參謀長唸完電報再說。”樑丹既然口稱丁雄爲“丁參謀長”,顯然已經認同了電報上的任命。
李金鏢雖然不服氣,但是樑丹發話他卻不敢違抗,只是悶聲看著丁雄,心裡想著一會兒到要和這個姓丁的好好理論理論。
“任馬良爲獨立團一營營長、霍鳳爲二營營長、李金鏢爲三營營長……”
一聽說自己從一營長變成了二營長,火狐貍當時眼睛就立起來了。沒錯,她現在也知道,無論是幾營長其實都是平級的,沒有誰壓誰一頭的說法。可在火狐貍的心裡就覺得一營長是最威風的,說到人的嘴裡,也是先有一營後有二營,現在丁雄動動嘴就把自己的職位給變了,火狐貍可不管什麼場合,要論脾氣,她的脾氣只在李金鏢之上!
火狐貍纔要說話,卻見馬長腿突然叫了起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不當一營長。”
丁雄本來看到火狐貍臉上突然有了變化,以爲火狐貍要突然發難,哪知道馬長腿卻當先叫了起來,不由得心頭火起。
剛剛李金鏢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這就已經是違反軍紀的事情了,是要受處份的。不過李金鏢不是正規軍,不懂規矩,算是情有可原吧。可這馬長腿當了多少年兵了?這點規矩還不懂?
卻聽馬長腿嚷嚷著:“我以前在葫蘆島當連長的時候就是三營三連的,這‘三’字是我的吉字。樑司令,咱老馬跟你討個人情,您給老馬三分薄面,讓老馬當三營長行嗎?”
聽馬長腿這麼一說,火狐貍和李金鏢到是一愣,火狐貍準備好的一通說詞也就沒法再說出口了。丁雄雖然也在皺眉,不過於丁雄而言,反正就是當個營長,具體到底是一營還是三營,其實意義是一樣的。儘管馬長腿打斷了電報丁雄不高興,但卻不覺得馬長腿提出的要求是啥無理的要求。
樑丹長出一口氣,深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馬長腿:“那就按馬兄弟的意思辦吧,霍鳳與李金鏢仍然是一、二營的營長,馬兄弟以後是三營長。等一會兒閒下來,我們重新將軍隊調配一下,從一營和二營分出人馬,給馬兄弟組成三營。”
“那沒問題。”李金鏢現在對這馬長腿大有好感,“馬大哥一會兒跟我去三保營,俺的人馬都在那呢。只要馬大哥瞅得上眼的,你隨便挑,不管要槍還是要人,俺老李絕沒二話。”
火狐貍也道:“我手底下的人,就是李嬸我不能放,其他人馬大哥隨便調派。”
本來分兵馬在軍隊裡最讓人忌諱的事。按理說,樑丹現在是團長,照團的編制下設三個營是非常正常的,但馬長腿來同昌並沒帶兵馬,肯定要從霍、李二人手下要人。這霍、李都是鬍子出身,別說從他們手底下分人,拿出一根馬鞭子都心疼。
丁雄原來也算計著,這分兵肯定是最難辦的事情,說不定霍、李二人因爲分兵的事,都得和樑丹翻臉。哪成想這馬長腿三言兩語居然化解了一場好大的危機,這一下子連丁雄都不得不對馬長腿另眼相看。這一路上同行,居然就沒發現這個東北漢子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就連躺著不能動的古一風都對著馬長腿一挑大指:“馬兄弟,高風亮節。”
“亮啥節,亮啥節呀……”馬長腿卻不好意思起來,“我就樂意要個三字,不瞞大夥說,我在我們家就行三,我們屯裡的人都管我叫馬老三。”
樑丹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便又對丁雄說道:“請丁參謀長繼續吧。”
“任古一風爲團直屬警衛連連長,楊林爲團直屬騎兵連連長。”丁雄繼續念道,“另聞獨立團中古童、羅雲漢、胡天雷等人皆爲一時之俊才,一應使用由樑司令便宜行事。國民黨東北抗日總監朱霽青,某年某月。”
最後的“某年某月”是電文裡故意不寫清楚的,這樣就算鬼子真的破譯了這份電文,也無法搞清楚樑丹到底是什麼時候加入了國民黨的部隊。
至此,丁雄放下電報後恭恭敬敬的向樑丹敬了個軍禮:“報告司令,依上命,丁雄爲獨立團參謀長,以後請司令多多指點!”
果然是職業軍人,無論丁雄內心深處是怎麼想的,但是在表面上是絕對服從上峰命令的。看樣子從今以後,這個軍師他是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