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也是死，退也是死，兩相比較，唯有攻打長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如果北疆軍打進關(guān)中怎么辦？”王方問道。

“曾炩尊奉當今天子，長公主又在無極城，只要我們牢牢控制了天子，北疆軍肯定不敢踏足關(guān)中一步?！崩钊宸浅？隙ǖ卣f道，“如果曾炩不是顧忌天子的性命，他早就打進關(guān)中了?！?

李儒的這個解釋很牽強，李傕、郭汜等人誰都不相信。

李儒微微一笑，把手指向了地圖上的冀州，“曾炩不敢打關(guān)中，有幾個原因?！?

北疆軍的主力現(xiàn)在都在冀州，而冀州一地有袁紹、韓馥和黑山黃巾軍，另外青州黃巾軍也有可能北上，曾炩要想占據(jù)和穩(wěn)定冀州，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以北疆現(xiàn)有的實力，顯然無力支撐兩線作戰(zhàn)。

對于北疆來說，冀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冀州直接關(guān)系到了北疆的生死存亡，所以只要冀州沒有穩(wěn)定，北疆軍的主力就不會離開冀州。

曾炩如果攻占了關(guān)中，下一個目標就是西疆。西疆叛亂不定，關(guān)中談何穩(wěn)定？從自身安全角度考慮，韓遂和馬騰肯定要出兵幫助我們對抗北疆軍。

“如果我們打敗了怎么辦？”張濟問道。

“如果我們打敗了，我們就帶著天子和朝中大臣退向西疆。韓遂和馬騰是什么人，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兩人顧及聲名，無論如何不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拒絕天子進人西疆?！崩钊遢p松笑道，“這時最難受的就是曾炩了。不救天子，他如何向天下人交待？救天子，繼續(xù)攻打西疆，他哪來的錢糧供應大軍到西疆作戰(zhàn)？冀州還要不要了？”

郭汜、王方等西涼諸將將信將疑。

李儒不遺余力，仔細分析局勢，說到最后，西涼諸將感覺只要大軍往長安一殺，局勢立即扭轉(zhuǎn)，不但能保住性命保住實力，更有顯赫的權(quán)勢和取之不竭的財富。

“殺，立即殺向長安?！惫崤d奮地站起來，揮手狂呼。

八月上，潼關(guān)。

在李儒的勸說下，李傕、郭汜等西涼諸將放棄了對牛輔的攻擊。

內(nèi)訌只會加劇軍隊崩潰的速度，在目前這種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最需要的是團結(jié)，是同心協(xié)力，是穩(wěn)定軍隊，是激勵軍隊的士氣。

牛輔被迫放棄了軍隊的指揮權(quán)，西涼諸將一致推舉李傕統(tǒng)領(lǐng)大軍。李傕立即召集軍候級以上軍吏議事，他在大帳內(nèi)慷慨激昂，你們回去告訴每一個士卒，董大人被朝中奸侫所害，天子被奸侫所挾持，社稷危在旦夕。我們要打進長安去，要誅殺奸侫拯救天子，要為董大人報仇雪恨。殺進長安后，每一個士卒都是朝廷功臣，都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嘉賞。

當天晚上，潼關(guān)上下燈火通明，西涼各部將士為攻打長安做著精心的準備。士卒們雖然士氣不是很高，但聽說打進長安就有吃有喝的，還有錢發(fā)，也非常期待。

牛輔懊悔不迭，又驚又懼。為了得到朝廷的赦免，自己一錯再錯，先是殺了董越，后來又殺了胡軫，結(jié)果激怒了西涼諸將，自己的一幫老部下也寒了心，毫不猶豫的拋棄了自己。這些老部下和自己一樣，都是追隨董卓征戰(zhàn)多年的西涼人，這些人聽說要打到長安為董卓報仇去，無不熱血沸騰，士氣高昂。如果沒有這些老部下的背叛，自己的軍隊指揮權(quán)也不會丟掉。沒有了軍隊，自己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數(shù)了。

牛輔思慮在三，決定逃離潼關(guān)，翻山越嶺回西涼去。眼前的形勢很殘酷，大軍遭到朝廷軍隊的進攻，不要說打到長安，就連守住潼關(guān)都成問題，敗亡是遲早的事。牛輔趁著天黑，帶著二十多名親衛(wèi)，悄悄逃出了大營。

李傕聞訊后，鄙夷地冷笑了一聲，“董大人真是瞎了眼，找了這么頭忘恩負義的豺狼做女婿。隨他去，他即使到了西涼，也活不了幾天?！?

張濟卻不愿意放過他。他命令自己的侄子張繡帶著一隊鐵騎沿路搜尋，務必把牛輔殺了。張濟和胡軫是同鄉(xiāng)，當年張濟就是跟著胡軫從軍的。兩人幾十年的兄弟關(guān)系，此仇豈能不報？張繡和胡車兒一路猛追。牛輔大驚，掉頭向黃河逃去。牛輔想，只要我過了黃河，就算被北疆軍抓住也不會死。北疆軍中，有許多自己熟悉的西涼籍將領(lǐng)，有他們的幫助，活命不成問題。不幸的是，牛輔還沒有逃到黃河岸邊，就被張繡和胡車兒追上了。兩人帶著鐵騎一擁而上，把牛輔剁成了肉泥。

潼關(guān)內(nèi)，李傕、郭汜、賈詡等人為是否棄守桃林要塞爭論不休。

李傕要放棄桃林要塞。大軍殺出潼關(guān)后，已無退路，留一部分人馬駐防潼關(guān)，擋住北疆軍入關(guān)就行了，關(guān)西干脆徹底放棄。

郭汜反對。保住桃林要塞就能給大軍留下最后一絲活命的機會。大軍一旦攻擊長安受阻，肯定要退守潼關(guān)，假如這時曾炩答應了我們的要求，讓我們退到北疆，那我們就得救了。

李傕嗤之以鼻。北疆軍這幾年和我們在關(guān)東、關(guān)西反復交戰(zhàn)，彼此之間仇怨甚深。曾炩怎么可能愿意讓我們到北疆避禍？

兩人意見不一，吵了起來，而樊稠、王方等人也各執(zhí)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意見越來越多，李儒也不敢輕易拿主意。

但是大家最終還是決定行險一搏。

李傕猶豫不決，“文優(yōu)，北疆軍……”

“自己的命運要自己掌握?！崩钊迳袂榧鼻械卣f道，“到了北疆，我們就是魚腩，要任人宰割，所以北疆不能去?！?

“桃林要塞還要不要？”郭汜急忙問道。

“讓張濟帶三千人守潼關(guān)，讓他的侄子張繡帶一千人駐守桃林要塞，其余大軍全部殺向長安?！崩钊宕舐曊f道，“只要拿下長安，控制了天子和朝廷，這天下就沒人能擊敗我們?！?

“好……”李傕一掌拍上案幾，“傳令大軍，即刻起程，攻擊長安?！?

八月上，李傕在西涼諸將的擁戴下出任大軍統(tǒng)帥，指揮大軍再次殺向華陰城。

段煨和皇甫鴻率軍阻擊，但面對近乎瘋狂的攻城大軍，北軍將士力不從心，死傷慘重。大戰(zhàn)的第五天，李儒指揮部下利用挖掘了五天五夜的地道，成功殺進城內(nèi)。華陰城丟失。

西涼諸將率軍急進一百里，再攻鄭縣。北軍士氣渙散，潰不成軍，棄城而逃。

王允接到叛軍再攻關(guān)中的消息后，急令成廉率軍援救。成廉趕到戲亭的時候，和段煨、皇甫鴻的敗軍相遇。三人重整大軍，準備再戰(zhàn)。

段煨軍中有人叛逃，成廉聞訊大怒，責罵段煨治軍不嚴。段煨和董卓、朱俊都是同時代的武將，年紀大，資格老，戰(zhàn)功顯赫，哪里受得了成廉的指責。成廉勃然大怒，不顧皇甫鴻的勸阻，命人把段煨拖出去打了二十軍棍。

段煨的許多部下、親衛(wèi)都是當年跟隨段煨在西疆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多年的悍將，他們看到段煨被打，眼珠子都紅了，“殺了成廉，為大人報仇?！?

八月中，李傕隨后揮軍殺到，雙方在戲亭大戰(zhàn)。段煨部下臨陣倒戈，成廉、皇甫鴻大敗，退回新豐城。

北軍一敗再敗，王允著急了，召集眾臣議事。太尉楊彪建議急召皇甫嵩回京，招撫叛軍。王允的堂弟王柔建議王允向北疆求援。北疆軍趙云部就在并州，大軍旦夕可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王允也顧不上許多了，保護天子要緊，兩個建議他都采納了。

皇甫嵩遠在西涼的漢陽，近千里路，即使日夜兼程，也要半個月后才能到京，那時估計叛軍已經(jīng)打到長安了，所以王允把擊敗叛軍的希望都寄托在趙云身上。

王柔拿到圣旨后，小心翼翼地問道：“如今長安這么危急，子師兄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驃騎將軍的要求？”

“不行。”王允堅決說道，“曾炩要求主掌河北三州的軍政大權(quán)，這怎么可能？本朝什么時候有過這個先例？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是我說的，讓他想想董卓的下場。自古以來，凡禍害天下者，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王柔頗為不滿，“子師兄，我們家在北疆有許多事需要倚仗驃騎將軍的幫助和照撫。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我們想想，為宗族想想?！?

“不行?！蓖踉屎翢o商量余地，“絕對不行。”

王柔苦笑，提出了最后一個要求，“我把兩個侄子帶走。不管你答應不答應，我都要把王晨和王凌帶走?！?

王允心里一陣激動，淚水悄悄潤濕了眼眶。他自己沒有子女，王晨和王凌這兩個侄子是他在王家里面最看好的兩個，他希望他們有一天能夠出人頭地。

王柔小心的問道：“兄長，我聽說貂蟬那孩子已經(jīng)嫁給了曾炩，而且極得曾炩的寵愛。我想，驃騎將軍與公與私都應該對我們王家有所照顧吧？”

王允搖搖頭，說道：“曾炩這個人，我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