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面戰(zhàn)場上，西涼軍戰(zhàn)士們在牛角號聲的指揮下，嚎叫著，怒吼著，迎著對面走來的北疆軍方陣，蜂擁而上。他們就象一羣餓紅了眼的野狼，張牙舞爪，齜牙咧嘴，兇狠地撲向了一羣羊，一羣看上去軟弱可欺的羊。

距離前線方陣大約一百步的中軍方陣裡，徐庶立於中軍大旗下，氣定神閒，鎮(zhèn)定自若。

他仔細凝聽著前方戰(zhàn)場上的各種聲音，在腦海裡演繹出戰(zhàn)場上的交戰(zhàn)狀態(tài)。聽到敵軍全線撲來，他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徐庶大聲喊道：“擂鼓，命令各方陣停止前進，保持間距。”

“任意殺敵，命令他們任意殺敵……”

戰(zhàn)鼓聲突然由密集而稀疏，由猛烈而低沉，由激昂而平和。

十九個巨型方陣立即停下。他們在兩里長的攻擊面上，一字排開，前派十個，後排九個，密集交叉排列。

巨盾斜舉而起，背部以六根巨木分上下兩層頂住。三支巨型長矛並列架於盾上。黑黝黝的巨型矛頭，讓人不寒而慄。有相當一部分巨型矛都是臨時加工的，沒有矛頭，只是用刀將樹木的頂部削尖了。刀斧兵分別埋伏在巨型盾和長矛兵的後面，準備隨時出擊，斬殺敵人的戰(zhàn)馬和士兵。

“上箭……”高覽大聲叫道。戰(zhàn)鼓敲響。四百名弓箭兵張弓上箭。

高覽對這一套步兵密集方陣非常有信心。他們在訓練步騎對仗時，用的就是這一套陣勢。騎兵們對步兵的這套方陣很頭痛，訓練的時候從來沒有佔到便宜。而兩年前鎮(zhèn)西將軍突襲張揚一戰(zhàn)也是檢驗了這一方法的有效性。

西涼騎兵士兵縱馬飛奔而來。

“放……”高覽一聲狂吼，“攻擊，連續(xù)攻擊……”

前派十個方陣，四千名弓箭手，在兩里長的攻擊面上，幾乎在同一時間對準敵騎，發(fā)起了凌厲的長箭攻擊。一時間滿天箭雨，長箭撕裂空氣的嘯叫匯成了一股巨大的厲號之聲，令人毛骨悚然。

西涼的騎兵基本上沒有甲冑，他們一個個身穿布衣獸皮，防禦力很差，中箭落馬者衆(zhòng)多。戰(zhàn)友的死亡極大地刺激了西涼騎兵，他們心中的怒火被點燃了，他們瘋狂了，他們喪失理智地不躲不閃，迎著密集的箭雨就衝了上來。

撞擊，瘋狂而兇猛地撞擊。

戰(zhàn)場上，霎時間充滿了戰(zhàn)馬的嘶鳴聲，士兵的怒吼聲，巨盾被撞擊的轟鳴聲，長箭撕裂空氣的厲嘯聲，長矛戳入戰(zhàn)馬的沉悶聲，金鐵交鳴聲。血戰(zhàn)開始。

韓遂軍騎兵面對敵陣，毫不畏懼，他們紛紛打馬直接撞向巨盾，雖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戰(zhàn)馬高高躍起，不是被巨型長矛洞穿而死，就是倒跌而回。騎手不是因爲慣性飛入盾牌之後被砍死，就是隨同戰(zhàn)馬一起滾落地面。只有少數(shù)的巨盾被戰(zhàn)馬撞到或者撞裂，用身體頂著盾牌的北疆軍士兵隨即被戰(zhàn)馬撞飛或者被壓死壓傷，但沒有韓遂軍騎兵能夠衝進去。巨盾被毀，刀斧手，後排的普通長矛兵，弓箭兵立刻就會一哄而上，不論是敵人的戰(zhàn)馬還是士兵，統(tǒng)統(tǒng)砍死。沒有了巨型盾，缺口就用普通長盾和巨型矛組合，繼續(xù)堅守。

第一輪撞擊全部失敗，對北疆軍方陣沒有構成任何威脅。

第二輪撞擊更加兇猛，但是對北疆軍方陣仍然沒有構成任何威脅。

第三輪撞擊，韓遂軍騎兵們毫不猶豫地飛馬衝到，許多地方都是雙騎同攻，其撞擊力之大，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鼎抗，雖然有六根木樁支撐巨盾，但巨盾被毀的數(shù)量明顯增加。敵人的騎兵還是沒有討到便宜，不是戰(zhàn)馬死去，就是士兵被殺，無一能夠衝進方陣。

方陣內的北疆軍士兵誓死阻擊，巨盾沒了，就用普通盾牌；長矛斷了，就用普通長矛；盾牌兵或者長矛兵死了，刀斧手頂上；第一層防守士兵全部陣亡了，第二層防守士兵全部頂上。在北疆軍士兵堅韌不拔，勇猛無畏的防守之下，方陣依舊沒有被敵人打開缺口。

閻行急了，這樣撞下去，敵人的方陣沒有破掉，自己的士兵反倒要死掉好幾千了。

“命令士兵們，集中力量，撞擊敵人方陣的正面，連續(xù)撞擊，不要停頓，連續(xù)撞擊它的正面。”

牛角號“嗚嗚……”的四下吹響，此起彼伏。

徐庶聽到敵人的號角聲，雙眉一挑，大聲吼道：“擂鼓……命令各方陣，集中主力防守方陣正面。”

“命令弓箭兵，密集齊射，近距離密集齊射。”

戰(zhàn)鼓聲或大或小，或密或疏，響徹夜空。

第四輪的瘋狂撞擊開始了。

成千上萬匹戰(zhàn)馬在騎兵們地怒吼下，驅策下開始奔跑，開始飛騰，開始撞擊；成百上千面巨盾在撞擊中開始破裂，開始碎裂，最後化爲空中飛舞的木片；巨型長矛戳死了第一批飛躍而來的戰(zhàn)馬，擋住了第二批戰(zhàn)馬的撞擊，但面對接二連三飛奔而來的戰(zhàn)馬，長矛兵除了大喊大叫之外，再無辦法，他們根本沒有時間進行豎矛操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敵人殺過來。巨型矛除了折斷的，在失去巨型盾之後，其餘的也逐漸成了廢物。

盾牌兵在方陣的最前列，死的又多又慘，他們不是被戰(zhàn)馬活活撞死壓死，就是被敵人的騎兵砍殺刺死；失去了巨盾和巨矛，方陣的刀斧手，長矛手只好捨身堵缺口了。

北疆軍方陣的正面逐漸被敵人突破了，越來越多的前沿陣地開始了肉搏，激烈而殘酷。許多方陣的正面防守士兵幾乎被打光了，陣中的許多弓箭兵隨即補上，誓死堵住敵人，保證方陣的完整。

高覽一手拿著一把刀，渾身浴血，象瘋子一樣帶著十幾個侍從，在方陣的前沿地帶跑來跑去。只要碰到敵人的戰(zhàn)馬就砍腿，碰到衝進來的敵人就砍頭。他帶著侍從們從東殺到西，又從西殺到東，一刻不停。

雙方士兵都忘記了生死，忘記了痛苦，只曉得殺，殺，殺死敵人，再殺一個敵人。他們不知疲倦，不知血腥，一直殺下去，直到自己被別人殺死。

陣地前排的十個方陣在敵人連綿不斷，無休無止地攻擊下，終於支撐不住，防守全部出現(xiàn)了危機。後排的九個方陣因爲距離稍遠，沒有遭到敵人的重點攻擊，陣勢完整。

天上的彎牙月亮悄悄地移到了東面，黎明即將來臨。

徐庶聽到方陣裡傳來報警的戰(zhàn)鼓聲，搖了搖有些僵硬的脖子，大聲喊道：“擂鼓，命令前派方陣收縮防守，後排九個方陣頂上去。”

鼓聲猛烈而激昂，節(jié)奏密集的讓人有點喘不過起來。

高覽一刀劈中敵人的頭顱，順勢一腳踢飛敵人的殘軀，然後飛身後退，縱聲狂呼：“收縮……收縮防守……”

方陣士兵隨著鼓聲，大踏步後退。同一時間，各個方陣內的弓箭兵對準前方，展開了瘋狂連射，阻擊敵人的追擊進攻。由於方陣的防守範圍縮小，方陣另外三面的防守士兵立即被抽出一部分，補充到損失最嚴重的方陣正面。

前派方陣剛剛收縮完畢，方陣裡的弓箭兵立即開始了壓制性射擊，以掩護後排九個方陣向前移動。

北疆軍在這種激烈交鋒的情況下，竟然還敢變陣。閻行憤怒了，他狂吼著，不停地咒罵著，命令部隊趁著敵人正在移動陣形不穩(wěn)的時候，猛烈攻擊，不惜一切代價攻破敵人的方陣。只要攻破方陣，剩下的就是對敵人的血腥殺戮。

韓遂軍士兵們也被激怒了。他們在牛角號聲的指揮下，稍稍整理了一下陣形，立即開始了第五輪攻擊，全面而瘋狂地攻擊。

戰(zhàn)場上頓時掀起了巨大的聲浪，巨大而慘烈的聲浪。

已經(jīng)收縮的方陣和正在前進的方陣因爲立足未穩(wěn)，巨型盾和巨型矛都沒有發(fā)揮最大作用，雖然有弓箭兵的掩護，但各個方陣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擊，傷亡劇增。

隨著時間的推移，十九個巨大方陣終於並列，一字排開，形成了一道兩裡多長的人牆。面對銅牆鐵壁一般的陣勢，西涼人和羌人開始力不從心，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閻行立即命令部下集中主力，先破點，一個方陣一個方陣的破，只要攻破北疆軍一兩個方陣，必然能夠擊潰全部。

一部分羌胡騎兵在號角的指揮下，稍稍集結，隨即展開了第五輪攻擊。

高覽的方陣被攻破了，樊籬的方陣也被攻破了。韓遂軍騎兵蜂擁而上，雙方士兵立即開始了血腥的肉搏戰(zhàn)，激烈而殘酷，不死不休。

夜幕拉開，黎明悄然而至。

黑鷹鐵騎縱橫戰(zhàn)場，越殺越勇，速度越來越快，漸成萬夫莫當之勢。

聶嘯中箭，被侍從簇擁著退了下去。

他站在戰(zhàn)場邊緣，看到黑鷹鐵騎的士兵們在號角的指揮下，靈活自如地操縱著鐵錐大陣，肆意殘殺，所向披靡，而自己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精疲力竭，一個個被追殺得毫無還手之力，死傷慘重。由於事出突然，韓遂軍士兵措手不及，沒有時間結陣，只能臨時集結，以散兵陣形反擊，就好比情急之下拿自己五個手指頭去對抗對方凌厲的一拳，敗局早定。

不知是因爲劇烈的疼痛，還是因爲自己的部下已經(jīng)所剩無幾，再沒有一戰(zhàn)之力，聶嘯聞到了越來越濃烈的死亡氣息。他下達了一個錯誤的命令，他命令自己的部下撤出戰(zhàn)場，趁著光亮，全力向南逃竄。

張遼突然發(fā)現(xiàn)四周的敵人奪路而逃，心中狂喜，縱聲高吼：“向東……，向東攻擊……”

牛角號聲霎時沖天而起。

黑鷹鐵騎的戰(zhàn)士們歡聲雷動，一個個縱馬如飛，殺向東面的戰(zhàn)場，一時間喊殺聲驚天動地。

徐庶微微一笑，對隨侍左右的士兵說道：“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擂鼓……擂鼓……我們贏了……”

在士兵們的歡呼聲中，戰(zhàn)鼓猛烈敲響，鼓聲激昂而雄渾，氣勢磅礴，直衝雲(yún)霄。

方陣內的北疆軍士兵被鼓聲所激勵，一個個放聲狂呼，其高昂的鬥志，如虹的士氣，令敵人魂飛魄散。

閻行絕望了。他看看從西面戰(zhàn)場上洶涌撲來的黑鷹鐵騎，再看看東面戰(zhàn)場上至今都沒有打垮的步兵方陣，徹底絕望了。

他無法相信，北疆的步兵方陣能夠抵擋住自己兩萬騎兵的連續(xù)攻擊。看看屍橫遍野的戰(zhàn)場，看看晨曦中傲然屹立的大漢戰(zhàn)旗，看看士氣如虹的敵人，他無奈地苦笑了。

一輪火紅的太陽突然躍出地平線，霎時間光芒萬丈。

韓遂軍在戰(zhàn)場上狼奔豕突，混亂不堪，被鐵騎士兵追殺得抱頭鼠竄。

步兵方陣在徐庶的指揮下，迅速突入戰(zhàn)場中心。他們不但牢牢守住了戰(zhàn)場的東面，也成功切斷了敵人南逃的線路。

等到朝陽完全升起的時候，敵人終於抵擋不住，開始大批大批地投降了。

戰(zhàn)場逐漸沉寂下來。

閻行被押到了中軍帳。

張遼看著一臉不服氣的閻行，笑道：“閻將軍，久違了！”

閻行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張遼笑道：“閻將軍，你是不是對我出現(xiàn)在這裡很不解啊？”

閻行的臉色變了一下。正是因爲他發(fā)現(xiàn)張遼率領黑鷹鐵騎出現(xiàn)在祖厲，而鎮(zhèn)西將軍趙雲(yún)也率領蒼鷹鐵騎出現(xiàn)在顫（去頁加鳥）陰，所以閻行才認爲安定郡與北地郡防守空虛，勸說韓遂再次向西羌各部借兵，取道薄落谷小道，打算偷襲安定郡和北地郡，讓前線的趙雲(yún)和張遼陷入重圍之中。那樣，他們還有可能反敗爲勝，甚至讓北疆曾炩遭受難以承受的損失。

他們一路順利的來到薄落谷，只要在明天通過薄落谷，他們就能偷襲烏氏、朝那等地，那樣，他們的計劃就實現(xiàn)了。

閻行正打算讓大軍在這裡好好歇息一晚，明天就急行軍過薄落谷，突襲烏氏。可是，就在這個晚上，他們就被人家突襲了，還是全軍覆沒。

這是真正的全軍覆沒，在北疆軍的合圍完成之後，在雙方的兵力達到平衡之後，雙方軍隊戰(zhàn)鬥力的差異就顯現(xiàn)出來了。

西涼軍完敗！而作爲領軍將領的閻行和程銀則是雙雙被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