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的懷抱,讓沈望莫名的空虛,但他也不敢把她逼得太緊了。他伸手拿過桌面上的一疊草圖,里面全是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就連標示符號也是那么陌生。
他蹙了蹙眉,好奇的問道:“夏兒,你標的這些是什么?這是什么門派的特殊符號嗎?”
孟夏掃了一眼,看著他指著的是她標的角度,“那是孟夏的特殊符號,你看不懂的。”
聞言,沈望微瞇起雙眼,凝視著她,輕問:“夏兒,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說的那句話,你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人已經把調查的結果帶回來了。
他翻看著那兩年的點點滴滴,讓自己不至于空白了兩年,可他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孟夏和他看的那些資料中的孟夏真的不太一樣。
有些事情,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他自己不也是重生的人嗎?
他細細的研究過那資料,發(fā)現(xiàn)她的變化是從她尋短見之后開始的,難道她也是?或是?
他有些懷疑,但不敢肯定。
“哪句話?”
“那句,你不是當初的孟夏。”沈望的目光緊鎖在她的臉上,可她沒有任何反應,還是淡淡的表情。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孟夏起身,返回樹根前,盤腿坐下,拿起一旁放著一塊方木塊,用炭筆在上面描著形狀。沈望走了過去,挨著她坐了下來,“你怎么不說了?”
“沒什么好說的?”
“為什么?”沈望追問。
孟夏很快就用炭筆描好重點輪廓,又拾起一旁的刻刀,開始動手,表情認真,讓旁人舍不得出聲打擾她。沈望靜靜的看著她,看著一塊小木頭在她手上變成了一個小桌子。
吹去小桌上的木屑,孟夏放下刻刀,換了一把挫刀,把小桌子挫平,磨光。
“這個小東西送我吧?”沈望看著,心里喜歡。
“非賣品。”孟夏起身,走到角落拉開水藍色的帷帳,里面的東西讓沈望嘆為觀止。那簡直就是一個世外桃園的縮小圖,有山有水,有湖有橋,有小舟,湖邊還有幾個小木屋,山下有果園,有田有地,甚至還有小木人。
孟夏把小桌子放在一個木屋前院子里,從一旁拿了兩個一大一小的木人,讓她們圍坐在一起。
沈望細看之后,發(fā)現(xiàn)那一大一小的人兒是孟夏和孟晨曦,因為桌子下面,孟夏又擺了一個小白狼。那應該是小白吧?
沈望一一認真的辨認里面的小木人,發(fā)現(xiàn)全是孟夏身邊的人。
只是沒有他。
她就從來沒有想過讓他成為家庭中的一部分嗎?
如此一想,心就失落苦澀起來。
可沈望是誰,他不是一個隨便就放棄的人,只要是他認定的,他就不會放手。他相信,遲早有一天,那小桌邊上,孟夏會再加上一個自己,或許,還會有幾個小家伙。
“這是你理想中的家吧?”
孟夏靜靜看著,久久沒有出聲,她突然伸手指著一個小木屋,輕道:“這個房子,我想著該住著寶林哥和青杏,只是,我想寶林哥應該不會住這里,平靜的生活不是他要的。不過,這里我仍舊留給他們,等他們偶爾來小住。”
說著,她的嘴角微微翹起。
誰對她好過,誰對她有恩,她都記在心里,從不曾忘過。
秦寶林守以他的力量護了她們母子這么多年,青杏和林曲兒她們,一個個都無怨無悔的陪著她四處漂泊打拼,這些人的好,她不會忘記。
這個東西,她已經刻了四年多了。每次難過的時候,她都會刻幾個小東西,一點一點的把這個理解之家裝扮起來,每每看到這些東西,她就會重新?lián)碛邢蚯斑M的勇氣。
聽著她的話,沈望的心狠狠的抽痛著。
她念著每個人對她的好,這樣的她,讓他心疼,也讓他著迷。同時,他更加的痛恨自己沒有及時的找回記憶,痛恨自己在她們母子的生活中缺席了四年多。
如果他一直都在,那么,這個小桌邊,應該會有一個他吧?
“夏兒,總有一天我會做到……”
“娘,吃飯了。”門口,孟晨曦打斷了沈望的話。
不過,他不用再說下去,因為,孟夏已經知道他要說什么了。她扭頭看著他,第一次沒有嗆他,也沒有敵意,“別急著承諾,有時行動比什么都重要,我還是之前的那句話。”
說完,她脫下工作的罩衣,笑著去開門,“好啦!我馬上就來。”
“娘,祖母讓我來喊你…你們去吃飯。”他舉目朝里面的沈望看了一眼,孟夏點頭,牽著他往飯廳走去,“嗯,晨曦真乖!娘親突然感覺肚子有點餓了,走,咱們去看看祖母煮了什么好吃的?”
“娘,祖母煮了紅燒魚,紅醬肉,還有好多好吃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孟晨曦說著,雙眼放亮。
院子里,沈守業(yè)站在小白身邊,望著孟夏,淺淺的笑著,“孟姨。”
“欸。”孟夏揉揉孟晨曦的腦袋,輕道:“你先去陪哥哥吧,娘去幫祖母。”
“好!”小家伙一下子就跑到沈守業(yè)面前,兩人蹲下來開心的逗著小白玩。
工作室里,沈望沒有跟著出去,而是站在原地不動,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些東西。他伸手把小桌子和兩個小木人兒一起收進袖中,轉身離開。
第一回做小偷,但他卻的臉上卻隱隱帶著笑意。
突然,他停下腳步,抬步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帖子,翻看了一下又蹙眉放下。
祝王府的帖子?
“沈望,吃飯了。”孟冬站在房門口,看著蹙眉的沈望,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如果夏兒要去赴祝王的宴,你也一起去吧。”沈望突然說了這么一句,孟冬當下就往不好的方向反應,“那祝王是誰?他會對三妹不利?”
“他是我的皇叔,他和夏兒曾有過節(jié),這些東西,我一下子也跟你說不清楚。”沈望簡單的說了他和祝王的關系,想了一下,又道:“你待會隨我一起回王府,我有事跟你商量一下。”
姿態(tài)放得很低。
孟冬本想拒絕,但看他態(tài)度好,便點頭,“好!”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了晚飯,孟氏夫婦的目光不時的看向孟夏和沈望,眸底浮現(xiàn)了欣慰。孟晨曦低頭吃飯,但眼底一樣有著掩不去的笑。
沈守業(yè)一個勁的扒飯,王氏瞧了,笑著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多吃一點,現(xiàn)在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他們并不知道沈守業(yè)的真實身分,見他和孟晨曦感情好,也一并當成普通小孩子來疼了。
沈守業(yè)看著碗里的菜,抬頭看向王氏,見她暖暖的沖著自己笑,眼眶一紅,忙點頭低頭扒飯。
孟夏瞧著,移目看向沈望,目光中夾帶著質問。
沈望偏過頭,湊到她耳邊,輕道:“以后,我多帶他來這里吃飯。”
“他來,我招待,你來,請自付飯菜錢。”孟夏伸手去夾魚肉,沈望連忙把面前小碟子里已經剔了刺的魚肉送過去,“吃這個,我已經剔了魚刺。”
他發(fā)現(xiàn)孟夏最愛吃魚肉。
孟夏輕瞥了一眼他的筷子,轉了個方向,夾子一束青菜,把最后一小口飯吃完。她放下碗筷,抽出手絹輕拭嘴角,笑看著大家,道:“我吃飽了,大家慢吃。”
沈望舉著一小碟的魚肉,有些尷尬,孟晨曦默默的接了過去,倒了一半給沈守業(yè),“葉哥哥,咱們吃魚肉。”
“嗯。”沈守業(yè)很配合,一臉美味的吃著。
沈望忽然咧嘴笑了,掃看了眾人一圈,道:“還是我兒子給面子,真乖!”
“我不是你兒子。”孟晨曦一臉嚴肅。
呃?
沈望的表情豐富極了,哭笑不得,他已不知該怎么接這話了?孟父蹙眉,嚴肅的看著孟晨曦,“晨曦,你這樣就不乖了。”
孟晨曦并不愧疚,仰起頭看著沈望,道:“我娘一天沒有承認你,我就不是你兒子。”說完,他把碗筷一放,追著孟夏出去了。
沈望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
“這小子,有個性,知道心疼自己的親娘,真好啊!”
大伙聽著,也紛紛笑了起來。
孟父指著飯桌上的菜,道:“多吃一點。”
“好。”
……
吃過晚飯,沈望陪著孟父坐了一會便讓孟冬和他一起回王府。他們先送小皇帝回皇宮,然后才又折回攝政王府。
“安順,幫我收拾幾套衣物。”出了院門,他就吩咐安順去收拾。
安順一愣,忙問:“王爺,你這是要出遠門?”
“不是,我要去四合院住幾天,你趕快去收東西吧。”沈望揮揮手,扭頭看著愣愣的孟冬,道:“二哥,走,咱們進書房去聊。”
孟冬點頭,“你要搬去四合院住,這事三妹答應了?”
孟夏居然會答應他?
“答應了。”
“這怎么可能?”
孟冬太吃驚了。
沈望推開書房門,走了進來,從書架后面的多寶格里取出一塊令牌遞給孟冬,孟冬看著令牌上面的字,問道:“你給我攝政王府的令牌做什么?”
“方便你隨時來找我,也方便你進出城。”
“我還用來找你嗎?你哪天不去四合院?”孟冬把令牌丟回去給他。
沈望走到桌前坐了下來,又把令牌推過去給他,“你收著,或許,哪一天就用得上呢?”說著,他面上有難得在孟家人面前現(xiàn)出的嚴肅。
孟冬聞言,便收妥放好。
“你找我過來,不是只為了給我令牌吧?你是想問三妹的事?”
沈望點頭,看著孟冬的目光有些欣賞,“祝王與夏兒過節(jié)不小,你明天帶著這個令牌,別人也不敢太放肆。二哥,你是個聰明人,我也在你面前拐彎抹角。你是最了解孟夏的人,你教教我,我要怎么做孟夏才會放下防線?可以早日接受我?”
孟冬與孟夏兄妹二人打小感情就好。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別以為你叫一聲二哥,我就會被沖暈頭,什么都告訴你。”
沈望聞言,失笑。
聽聽,這語氣也是跟孟夏極像的。
“你當然有好處,你早前不是說自己害得夏兒不幸福嗎?現(xiàn)在你當然應該讓她幸福起來。而我,我一定會給她幸福。”沈望看著他,滿目堅定。
孟冬瞇起眼,認真的打量著他,許久,才道:“三個字,示弱,纏。她的軟肋是晨曦,你該知道,擒賊先擒王。呵呵,這么說自己的妹妹,好像不怎么恰當。”
沈望笑了笑。
“多謝二哥指點。”
孟冬臉色一正,“在這件事上,我也和晨曦一樣的態(tài)度。我還不是你二哥,等你被三妹承認了,你再喊也不遲。”
“這一天,不會太遠。”沈望自信的道。
“明天,三妹一定會帶上青杏她們幾個,你還讓我跟去做什么?”孟冬有些疑惑。孟夏身邊不乏武功高手,他這三腳貓功夫,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由你在,我放心一點。”
“那你干嘛自己不去?”孟冬不解,“你不正好可以來個英雄救美?”
“我當然會去。難道你不愿意陪夏兒一起去?”沈望問道。
孟冬搖頭,當然不是。
“那就這么說定了。”沈望拍拍他的肩膀,“你等一下,我還有東西給你。”說完,他返回書架前,從上面取了一個小瓷瓶過來。
“這個你帶著。”
“這是什么?”
“這是上次云墨給我的,他說這藥丸可以解一般的毒,你記得讓夏兒在進祝王府前服下。”沈望有些擔心祝王會使什么陰的手段。明天他要和戶部商量北方旱情的事情,怕是沒那么快可以趕去。
“解毒的?你是擔心那祝……”孟冬瞪大了雙眼,“好,我收下。我會按你說的辦。”
“謝謝二哥。”
“那是我三妹,不用你謝。”
安順敲門,在外道:“王爺,東西收拾好了。”
“好。”沈望起身,看了孟冬一眼,“二哥,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回四合院吧。”
孟冬點頭,走了幾步,他突然道:“四合院里,好像沒有空房間了吧?你去了,那要住哪里?”
沈望回頭,沖著他笑了笑。
輕輕蹙眉,孟冬突然急了,“三妹不會讓你進她房間的。”三妹吃了那么多苦,怎么能這么快就便宜了他?
“要不,我和二哥擠幾天?”沈望提議。
孟冬一臉嫌棄的看著他,“我才不要!”這小子,被外面?zhèn)鞒赡菢樱挪灰退麅蓚€大男人擠在一張床上。
“呵呵!走吧,去了就有地方睡了。”沈望自信滿滿,反正他相信孟氏夫婦不會放任不管,他也許能進孟夏的香閨也不一定。
四合院里,青杏見沈望去而復返,手里還提著包袱,連忙跑進孟夏房里,“夫人,夫人,那個…那個攝政王又回來了。”
“青杏,他哪天不來?你怎么這么吃驚?別理他就是了。”
孟夏繼續(xù)翻看手中賬冊,頭也不抬。
青杏急聲道:“可是,他這一次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孟夏抬眼看著她,這時,王氏推門進來,“青杏,我有事跟你家夫人說說,你要不先去找青梅她們?”
青杏聽了,點了點頭,低頭看了孟夏一眼。
孟夏起身,上前牽著王氏坐了下來,“娘,你找夏兒有什么事嗎?”
王氏笑了笑,似乎有些緊張,但還是清了清嗓子,道:“那個沈望說,你答應了讓他來這里坐幾天?”床上,孟晨曦一聽,立刻爬了起來,坐在床上直直的望著孟夏。
“我也沒有答應,我說要問問晨曦的意思。”孟夏說著,不禁皺眉,這個沈望動作也太快了,她還沒有給他回話呢。
“娘……”孟晨曦在床上喊道。
孟夏和王氏扭頭看向,見他一雙眼睛閃閃發(fā)亮,似乎很高興,又很期盼。
“晨曦,你的意思呢?他說,這幾天快到那個日子了,他想陪你。你愿意嗎?”其實孟夏知道,她也是多此一問,此刻,孟晨曦的表情不已經回答她了嗎?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猶豫了一下,道:“娘愿意,晨曦就愿意。”
他一如繼往的把問題拋回去給孟夏。
王氏瞧著孟晨曦那小模樣,心都軟成一團了,連忙勸孟夏,“夏兒,就隨了孩子吧。孩子太乖了,他想什么也以你的意愿為準。”
“娘,你讓青杏給他收拾一間屋子吧。”
“家里沒有空屋子了。你忘記了嗎?晨曦的屋子也讓出來給青杏和青梅了?”
這個四合院本就房間不多,騰了兩個屋子打通放那樹根,又騰了屋子給孟氏夫婦和孟冬,現(xiàn)在根本就沒有一間空屋子了。
柳眉緊皺,想了一下,道:“那讓他和我二哥擠擠,誰讓他來的,我又沒請他。”
王氏有些為難的道:“你二哥一回來就把門給栓了,他不讓沈望進他的屋子。你爹正在門口罵他呢。”說著,她輕搓著手,一副不知該怎么辦的樣子。
“要不,讓他來你……”
“不行!”王氏還沒說完,孟夏就果斷拒絕。
孟晨曦在后面,輕飄飄的道:“娘,我想和他睡,可以嗎?我長這么大了,我一次都沒有和那人,還有娘一起睡過。別人家的孩子,聽說都是被爹娘圍在中間睡的,聽說,那樣特別……特別幸福。”
小家伙鼓足了勇氣。
他不喊爹,一直都稱沈望為那人。
這樣的稱呼,不知為何總讓孟夏有一種犯罪,愧疚,心疼的感覺。
王氏聽了,眼眶都紅了,心疼極了,上前抱緊了孟晨曦,輕道:“我的乖孫兒,我可憐的乖孫兒……”
孟晨曦在王氏的懷里,低低的道:“娘,要不,算了吧。”
孟夏聽了,直想翻白眼。
這孩子,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又在以退為進。不過,有什么辦法呢,她就算知道,也一樣被他吃得苦苦,舍不得他失望,舍不得他難過……
“娘,你讓他進來吧。”
王氏聽了,先是一陣錯愕,然后,放開孟晨曦,轉身就出去了。
“欸欸,娘知道了。”
孟夏偏頭看著孟晨曦,孟晨曦有點不好意思,拉了被子就鉆進了被窩里,“我困了,我先睡。”
這一家子,這是非要把她和沈望湊成對嗎?
想想孟晨曦剛剛說話時,那淚花閃閃的小可憐模樣,孟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唉……滿足他吧。這孩子說不說,自己也知道他其實比誰都渴望父愛。
嘎吱——
沈望推門進來,被子里的孟晨曦不由的繃緊了身子,很努力的才讓自己沒有爬出被窩。孟夏拿起賬本,挑燈繼續(xù),沈望走了過去,“夏兒,我本來是要跟二哥擠的,可是他……”
“他不讓你進屋,這個,我知道。”孟夏沒有抬頭,“你去洗洗,上床和孩子先睡吧。”
老掉牙的伎倆。
“那你呢?”沈望沖口而出。
被子里的孟晨曦聽了,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太沒用了,這么快就露出狐貍尾巴,這是找反感嗎?
“你若是不想睡,那就到院子里坐坐,我還有正事。”孟夏不咸不淡的應道,翻了一頁,掃了一眼,就拿起朱筆,在上面批注了一下。
沈望探首看去,啪的一聲,孟夏合上了賬冊,抬頭表情嚴肅的看著他,“賬冊是*的,你看好像不太適合吧?”
“那行!我去準備一下。”說完,他悻悻的起身,看了一眼床上微微鼓起了被子,微笑著去凈房沖洗。
孟晨曦聽著凈房里的水聲,心情漸漸緊張,他從被子里探出頭來,不安的看著孟夏,“娘,我……我好像有點緊張。”
“要不,讓他去你二舅那?”
孟夏提議,她也緊張啊。
第一次要跟一個男人睡在一張床上,她比誰都緊張。
“不要!”孟晨曦沖口而出,然后又可憐兮兮的看著孟夏,“娘,要是你陪著我,我就不緊張了。”
孟夏看著他,沒有說話。
心想,要是我陪著你,我會更緊張的。
“娘,你不會打算一直看賬本到天亮吧?”孟晨曦也發(fā)現(xiàn)了孟夏的緊張,直言戳破她的意圖,“娘,你剛剛答應過我的,我想睡在你們中間。”
又來了!
這個小家伙,又來這一招。這么可憐兮兮的樣子,她哪一次不是舉手投降?
“行行行!我不看了,我馬上就來,這樣可以嗎?”
嘴角綻開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孟晨曦高興的點頭,“嗯,謝謝娘親,娘親最好了。”
沈望在凈房里聽著她們母子的對話,嘴角的孤度越來越大。
馬上,他就可以擁著妻兒,享受熱炕頭了。
他只穿了白色的單衣出去,孟夏只掃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他笑了笑,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掀開被子,把剛剛又縮進被子里的孟晨曦露了出來。
“睡覺不要蒙著被子,對身子不好。”
孟晨曦鼓起勇氣迎上他的視線,“我娘也這么說過。”
沈望愣了一下,咧嘴露出一口皓齒,伸手揉揉他的腦袋,笑道:“想不到我跟你娘還這么有默契。”說著,他脫了鞋,靠坐在床上,扭頭向凈房方向看了一眼。
孟晨曦雙手托著下巴,抬頭看著他。
沈望低頭,輕問:“怎么了?”
“沒事。”孟晨曦說著,朝凈房那邊看去,露出笑容,“娘,你快來啊,我想睡覺了。”
孟夏笑著走了過去,卻是站在床前不動。
沈望抬頭看著她,奇怪的問道:“怎么了?”
“你睡到里面去。”孟夏朝里面努了努嘴。
沈望搖頭拒絕:“我是男人,我睡外面,你睡里面。”
孟晨曦見狀,連忙掀開被子,拍拍里面的空床鋪,道:“娘,你睡這里吧。”
孟夏無奈,瞪了沈望一眼,“去,把燈吹了。”
“哦。”沈望點頭,連忙下床穿鞋。孟夏想了一下,又喊住了他,“算了,就亮著燈吧。”黑燈瞎火的,也許更不好。
沈望又返了回去,孟夏已坐在床里面了。他看著床上的兩個人兒,心里甜滋滋的。
“睡吧。”孟晨曦率先睡下,眨巴著眼看著兩個表情不一的大人。
孟夏點頭,掀被躺了下去。
孟晨曦暗暗鼓勇氣,向兩邊伸手過去,一手牽著孟夏的手,一手牽著沈望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胸前,嘴角彎彎的合上眼簾。
過了一會兒,孟夏輕輕抽手,孟晨曦立刻不滿的道:“娘,你別動來動去的。”
沈望朝里側著身子,目光落在了里面那一大一小人兒的臉上。孟夏感受到兩束炙熱的目光,連忙往里側去,又惹得孟晨曦不悅,“娘,你這樣動來動去,我怎么睡得著啊?”
“好好好!娘不動了。”孟夏輕嘆了一口氣,這小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吧?
沈望見她對孟晨曦沒輒的樣子,忍不住的翹起嘴角。
孟夏一記冷聲掃了過去,瞪著他,道:“閉上眼睛,睡覺。”臉蛋有些紅,似乎是害羞了。
“呵呵,好!”沈望呵呵一笑,聽話的閉上眼睛。
孟夏觀察了他很久,直到耳邊傳來他們父子平穩(wěn)的呼吸聲,她才放下防備,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目光掃過兩個酷似的臉,她的心像是不知被什么輕觸了一下。
真的很像。
她伸手輕輕的沿著孟晨曦的輪廓描了一遍,然后,合上眼簾,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著了。一旁,沈望猛地睜開眼睛,單衣支著下巴,目光炙炙的看著身邊的人兒。
心里似乎在什么在無聲的發(fā)酵,漲漲的,暖暖的。
……
翌日清晨,孟夏醒來,閉著眼睛輕嗯了一聲伸了個懶腰,突然,她不動了,猛地睜開眼睛,急急的朝一旁看去。空空的,不知何時,他們父子倆已經起床了。
撂開床幔,刺目的光讓她連忙閉上眼睛。
她竟睡到這么晚了。
“夫人,你睡了。”青杏端著洗臉水進來,見孟夏的腦袋露出幔帳,正看著窗外發(fā)呆。
孟夏回過神來,問道:“青杏,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午時初了。”
孟夏拍拍額頭,撂開幔帳下床穿鞋,“青杏,你下去備一份禮,咱們去祝王府。”
聞言,青杏手上的動作一頓,“夫人,那祝王府咱們還去?”據說那祝王請了不少人,他們去,在人家的地盤上會不會被人穿小鞋啊?
孟夏笑著往屏風外走去,“今天熱鬧,咱們也去湊湊,這些日子,你們也太無聊了。”說著,朝青杏眨了眨眼。
青杏聽后,抿唇輕笑,連連點頭,“的確是太久沒有熱鬧過了。夫人,那我先去備禮。”
“嗯,去吧。”孟夏換了一身雪白長袍從屏風后走了出來,走到梳妝臺前,取了一條紫色鑲羊脂玉的發(fā)帶束發(fā),想了一下,她又去取了一把木折扇。
她站在鏡子前,含笑看著鏡中的自己,頻頻點頭。
嗯,不錯!
玉樹臨風,如玉溫澤,翩若驚鴻,風流倜儻,應該就是這樣子的吧。
林曲兒牽著孟晨曦進來,見她一副盛裝打扮,那俊模樣讓她舍不得移開視線。
“夫人,你今天這般打扮,可是要出門?”
孟夏回頭,張開手臂,在林曲兒面前轉了個圈,“曲兒,怎么樣?你家夫人好看嗎?”
“噗……好看!好看!”林曲兒掩嘴輕笑,孟夏不滿意,用折扇托成林曲兒的下巴,一雙黑珍珠般的杏睛瞅著她,嘴角微微帶笑,“美人,公子可以邀你一起花前月下舉杯話相思嗎?”
說著,她嘴角的笑容漸帶了點痞味,但卻不讓人反感。
林曲兒的臉唰的一下紅了,伸手推開她的折扇,嗔道:“夫人,你別這樣,小心把少爺教壞了。”
孟夏低頭看著孟晨曦,笑了笑,道:“才不會!我家晨曦最有分寸,他只會默默記在心里,將來討媳婦時也用得上,對不對?”
孟晨曦重重點頭,糯糯甜甜的應道:“對!將來給娘討兒媳婦時,用得著。”
林曲兒在一旁直跺腳,“夫人,你瞧,你把少爺教成這樣。”
孟夏卻是開懷大笑,“這樣很好啊,沒什么不好。兒子,今天娘親帶你出去玩耍,你要不要去啊?”她彎腰,湊近孟晨曦,伸手輕捏了一下他高挺的小鼻子,“真是孝順的好兒子。”
“孝順娘親是應該的。”
孟晨曦一臉認真的點頭。
“曲兒,你給晨曦換一套和我身上同款的衣服,頭發(fā)也記得用一樣的。今天,我們要一起勾勾那些名門閨秀的芳心。”孟夏說完,就往外走,“我在外面院子里等你們。”
林曲兒在后面,忙問:“夫人,你要帶少爺去哪里?”
“祝王府。”
祝王府?
林曲兒和孟晨曦對視一眼,孟晨曦突然雙眼放亮,連聲催促:“奶娘,快,快幫我換衣服。”想想上次在滄城那沈曉寒兄妹的過分,他今天想還回去。
不說他是野種嗎?
今天,看他如何整他們。
“好,少爺你別急,夫人不會不等你的。”林曲兒當然明白孟晨曦的心情,以前,他是真的沒爹,被人說了,就算當時還回去,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現(xiàn)在,情況可不一樣了。
孟父和孟冬在院子里下棋,見孟夏明顯是精心打扮過了,不由的蹙眉問道:“夏兒,你以后少穿男裝,女裝多好。每次見你這副打扮,我總以為自己生了三個小子。”
“爹,小子不好嗎?”一旁的孟冬不滿。
怎么別人把兒子都成寶,輪到他爹這里卻反了過來,把他和他大哥看得比草還輕。
孟父一眼瞪了過去,斥道:“好什好?一大把年紀了,一個個都還不讓我抱孫子,你呢?連媳婦都娶不上,愁死我了,我還開心得起來?”
孟陽和秦美華成親多年,可就是一直懷不上。孟氏夫婦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不敢說半句惹孩子傷心的話。
孟冬被孟父一罵,不服氣的頂了回去,“誰說我娶不上的?將來,你可別怪我一口氣給你娶幾個兒媳婦回來?”
“你敢?”孟父順手舉起煙桿,“我們孟家沒有那樣的先例,你趁快給我掐斷你那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還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孟冬聽了就想笑。
不過就是逗逗他老人家,他卻是當真了。
“爹,你明知道我二哥沒那心思,你就別假裝生氣了。”孟夏笑著走過去,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茶,一口氣就喝了一杯,“嗯,還是我娘曬制的菊花茶好喝。”
說著,她給孟父倒了一杯,推了過去,“爹,你也喝點,下火的。”
“你這丫頭。”孟父笑嗔了她一眼,“跟你二哥就是一個樣,小時候他帶著你到處皮,別人家告到家里來,總說你家那對雙胞胎。”
憶起往事,孟父臉上綻開了笑容。
當年,遷到秦家村,歡樂還是挺多的。
他以為就會在那里住一輩子,沒有想到會是那樣急迫的離開。
孟夏和孟冬相視一眼,雙雙笑了。
孟父嘆了一口氣,看著他們,道:“你們感情好,當時,沈望又是二小子救回來的,這些年,你過得不好,他也沒有一天是好過的。現(xiàn)在總算是找著人了,二小子,你也趕緊給我找二媳婦回來。”
兄妹二人聽著,沉默了下來。
孟冬輕輕點頭,“嗯,爹,我知道了。”
“娘,我好了,咱們是不是出發(fā)了?”孟晨曦換了衣服就急急的跑出來,孟父見他也是一樣的打扮,不禁好奇,問道:“你們娘倆這是要去哪里?”
孟晨曦撲進孟父懷里,仰頭看著他,道:“祖父,我和我娘今天要去看豬,聽說,今天有豬演戲。”
“豬演戲?”孟父蹙眉。
這說的是什么意思?
孟父看向孟夏。
“爹,你別聽孩子亂說,我今天帶他出去是有正事。你和我娘不用等我們回來吃飯了。”說完,她起身牽著孟晨曦就往外走。
孟晨曦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她,“娘,你先等我一下,我去跟穆大夫說一聲。”說罷,小家伙急急的跑去找穆大夫。
青杏和林曲兒也換了男裝,手里提著幾包禮品。
孟冬也起身,“爹,我陪三妹去。”
“你也去?”孟父越覺越奇怪。
“爹,昨晚沈望讓我陪三妹一起去,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說完,他看見孟晨曦出來了,便和她們一起離開,上了馬車。
孟晨曦在外喚了一聲小白,小白立刻如箭般的沖了出去。
孟父急急的追了上去,“你們怎么還帶著小白啊?”
“祖父,小白這些天悶壞了,我?guī)鋈マD轉。”孟晨曦一臉認真。
“可是……”
“爹,由我在旁邊,不會有事的。”孟夏連忙安撫。
孟父聽了,只好作罷,眼睜睜的看著馬車離開,直到馬車拐彎不見了,他才皺著眉頭回去。王氏從屋里出來,見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便問:“他們人呢?”
“全出去了。”
“上哪去了,怎么連小白也不見了?”王氏問道。
孟父應道:“不知道,說是有正事。你也別問了,午飯不用做他們的,要不,咱們也出去轉轉。來欒城這么多天,也沒去外頭轉轉。”
王氏想了一下,點頭,“那行!今天咱們也出去走走。”
馬車上,孟夏問孟冬,“二哥,他讓你跟著去,有什么用意?”
孟冬搖頭,“這個,他真的沒說啊,只讓我跟著。”
孟夏便不問了。
祝王府門口,擺滿了華麗的馬車。馬夫停下來,輕道:“公子,到了。”他們已經習慣了孟夏的身分變換,并不會叫錯。
孟冬撂開車簾,率先跳了下來。
“小晨曦,快出來,二舅抱你下來。”
孟夏牽著孟晨曦彎腰出去,站在馬車前掃了祝王府一眼,欒城的祝王府比滄城的氣派許多,門口那兩尊銅獅子比成人還高,門匾上的字也是金的。
這是不怕那門匾半夜被人偷走嗎?
門口迎客的祝王與客人寒喧完,舉目定眼一看,見孟夏來了,連忙笑瞇瞇的迎了上去,似乎他們之間一點不愉快都不曾發(fā)生過。
“三少,你終于來啦,可讓老夫好等啊。”說著,他輕扯了一下他身邊的男子,為他介紹,“祿兒,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孟三少。”
孟夏笑著抱拳拱手,“王爺謬贊了。孟某不敢當。”
沈祿笑著朝孟夏拱手,點頭致意,“三少,久仰大名。”
“沈公子客氣了。”孟夏還禮。
一旁的孟晨曦笑著上前,學著大人的樣子,行禮,“孟晨曦見過祝王爺,祝公子。”
孟夏輕斥,“晨曦,是沈公子。”
“哦,見過沈公子。”孟晨曦乖巧的改口。
祝王低頭笑瞇瞇的看著孟晨曦,道:“小晨曦真乖。”
“祝王爺,我姓孟,不姓小。”孟晨曦一臉認真的看著他,糾正。
“哈哈哈……”祝王也不惱,反而哈哈大笑,低頭看著他,意有所指的道:“怕是也不姓孟,很快咱們就會是一家人了。”
“不要!不要!”孟晨曦急了,跺著腳,噘著嘴,道:“我才不要呢。”
一臉清清楚楚的嫌棄。
沈祿見了,當下就鐵青著臉,他心里暗暗生氣,一個黃牙小兒而已,父王為何要如此低聲下氣的討氣?就算是沈望的種又如何?沈望可是到現(xiàn)在都沒認她們母子。
皇室的血脈又豈是一句話就可以認的,他出生時沒有玉碟,就算是沈望的兒子,也是不能入宗族的。
祝王心里也是怒氣翻滾,但他知道,現(xiàn)在還是生氣的時候,呆會有他們難堪的。他笑瞇瞇的伸手做了個請勢,“三少,請吧。”
“謝王爺。”孟夏頷首,扭頭指著一旁青杏和林曲兒捧著的精美禮包,道:“王爺,小小意思,還請笑納。”
“哈哈,三少有心了。”祝王朝大門口的下人招招手,讓他把禮物接過去,“祿兒,你先領三少進去坐,里面賓客也來得差不多了,你就在里面招待一下。”
“是,父王。”沈祿做了個手勢,“三少,請。”
“謝謝!請!”
“等一下。”沈祿突然停了下來,這時才發(fā)現(xiàn)一直有一匹白狼跟在他們身邊。他看著小白時,小白正好也抬眼冷冷的看去,那一記冷光把沈祿嚇了一大跳。
“三少,這是白狼吧?”
孟夏點頭,“沒錯!”
沈祿當下就一臉怒色,既然是狼,為何還帶到這里來?這是故意的吧?
“三少,你這是何意?”
“何意?”孟夏假裝不明白的看著他,然后扭頭看向一旁的祝王,“祝王,難道你們府上還不讓帶小寵物進去?”
小寵物?
虧她說得出口,這么一匹成年白狼,她也敢睜著眼說瞎話。
祝王爺斂了斂情緒,對一旁的沈祿,道:“祿兒,帶三少進去坐。”
“可是父王?”沈祿不從。
“還不快點?難道要讓客人在外頭一直站著。”祝王爺不悅的掃了過去。沈祿沒辦法,只好氣呼呼的領著孟夏她們進去。
祝王爺看著他們的背影,氣得攥得拳頭咯咯響。
一行人進了祝王府大門,就看到外院里賓客滿座,四處喧嘩。眾人見沈祿親自領著人進來,全都停下來,齊刷刷的朝門口看了過來。
年輕的白袍公子,白玉束發(fā)髻,白袍遠看是素色,但長袍上卻是繡著同色的錦銹云紋,腰圍白玉帶,美如玉雕的俊臉上帶著一抹雍容而閑適的淺笑。
他手里還牽著一個小男孩,一樣的裝扮,同樣的美得讓人震撼。
他們就那樣意態(tài)悠閑的足踏而來。
眾人看著小男孩,只覺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這個可愛的小男孩?當眾人看清他們身邊的白狼而不是白狗時,紛紛變了臉色。
這人究竟是誰?
他居然敢?guī)е黄グ桌莵碜M醺?
院子里明明有上百號人,可卻是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專注的看著他們,只覺得這兩位一大一小的公子身上隱隱散著說不出又道不盡的優(yōu)雅貴氣,令人看著便覺得賞心悅目。
莊少言和倪新卻是認出了來者,只聽見莊少言低低的道了一句,“哦,原來是攝政王的新寵。”他的聲音不大,但卻讓許多人都聽見了。
眾人聽了,直接從剛剛的云端掉到泥底,對孟夏母子二人就產生了不屑,又開始自顧自的寒喧起來。沈祿見狀,很是滿意,暗暗點頭。
“三少,請這邊坐。”
沈祿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直直的把孟夏母子領到了倪新和莊少言那一桌。孟夏拿著折扇,笑著朝他們抱拳拱手,“各位,幸會!”
眾人面色各異,只當沒有聽見,各說各的。
只有倪新起身給她回禮,“在下威遠侯府的倪新,幸會!”
“在下姓孟,人稱孟三少,倪公子,幸會了。”孟夏說完,啪的一聲,打開折扇。
眾人聽到她剛剛的自我介紹先是一愣,然后以齊刷刷的朝她看去,當看到她手中的那把黃梨花木雕四季風景圖的折扇,一個個都張大了嘴。
這就是名震列國,神秘的東玉朝孟三少?
祝王爺怎么會認識他?
倪新一臉驚喜的看著她,繞過桌子,上前就緊握住孟夏的手,激動得渾身顫抖的道:“原來兄臺就是孟三少,久仰久仰!”
莊少言見倪新這么激動,不悅的嘀咕,“不就一個小木匠嗎?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的話傳到了眾人耳中,不少人皆是搖頭,暗嘆這人不識貨。
那孟三少可是有一雙點木為金的手,他雕出來的東西,隨便一件都能讓平常百姓無憂生活幾代人。哪是他說的什么小木匠。
孟夏笑了笑,權當沒有聽見。
她抽回手,卻把木折扇留在倪新手中,笑道:“既然倪兄如此喜歡這把木折扇,那就送給倪兄吧。也不枉在下和倪兄一見如故。”
抽氣聲四起。
眾人愣愣的看著倪新呆呆的拿著木折扇,這威遠侯府的小子真是撿到寶了,一句話就得到了這把相傳東玉朝八賢王,大晉祝王,西陳王,久求不得的折扇。
民間相傳,這把雕四季風景木折扇,價值連城。
聽說,那折扇上不僅刻了四季圖,重點是這景還不是同一個地方的,春是南國的,夏是海域的,秋是沙漠的,冬是北國的。
他們想著,不禁都伸長脖子,想要看看那折扇到底有什么過人之處,竟被傳得那么神。
倪新回過神來,不敢置信的看著孟夏,“孟兄,你這是?”
“送你。我說過,這折扇只送有緣人。”孟夏笑道。
倪新聽到她再次確定后,便欣喜的點頭,抱拳深深的作揖,“謝孟兄割愛相送。”說著,他取下腰間的玉佩,有些不好意的道:“無以回贈,望孟兄笑納。”
孟夏擺手,“倪兄,玉佩當贈佳人,小弟就不收了。他日若是有機會,希望能得倪兄一副墨寶。”
“行!”倪新把玉佩收了回去。
這才是君子之交,相互欣賞。
一旁,莊少言冷眼看著他們一來一往,見孟夏不收倪新的玉佩,他當下就抓住了話題,“倪新,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人家可是情傾攝政王,你啊,就是插上兩根蔥也不是象啊,哈哈哈……”
嗷嗚……
孟晨曦輕踢了一下小白,小白立刻長嗷一聲,直直的朝莊少言撲過去。
莊少言被嚇了一大跳,從椅子上摔到了地上,四腳朝天。
“小白,回來!”孟晨曦冷喝一聲,小白立刻乖巧的回去,在他的腳邊蹭著賣乖,仿佛剛剛兇殘的一幕只是大家的幻覺。
孟夏抱歉的看著受驚的眾人,然后上前就扶莊少言,“這位公子,剛剛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小白平時也不這樣,我也只是見它在山上碰到山豬時才這樣。來,在下扶你起來。”
笑顏如花。
莊少言竟有一種那樣的錯覺。
他愣愣的看著伸在面前的蔥白修長小手,然后抬眼看向孟夏精致的臉蛋,忘了反應。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男人?
這模樣,這嬌小的身段,就像是一個姑娘。
他突然心怦怦直跳,伸手過去卻抓了個空,孟夏抽手轉身,上前就彎腰揪著小白的耳朵,冷斥:“小白啊,你下次再不老實,休怪本公子把你煮著吃了。你啊你啊,別聞到一點像豬的味道,你就沖著人家亂撲。你這是要把你家公子氣死啊。”
眾人聽著她揪著狼耳邊,一句一句像是在斥責自己的親兒,先是愣了愣,等回味過來她話里的意思,一個個都忍俊不止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
莊少言也不傻,總算是聽出孟夏話里的意思,氣得滿臉通紅。
他從地上爬起來,就氣呼呼的上前,舉著拳著想要去湊孟夏,“臭小子,不要臉的小木匠,今天爺讓你狂,別以為你有攝政王撐腰,小爺就怕了你。”
倪新上前,攔住發(fā)瘋似的莊少言,“莊兄,請自重!”
“自重?”莊少言拔尖了聲音,伸手就攥住分倪新的襟口,恨恨的道:“倪新,你不會也是拜倒在這個小木匠的長袍之下了吧?你可別忘了,他是攝政王的……”
“夠了!”倪新冷喝一聲,伸手用力一只一只的掰開莊少言的手指,一臉嫌惡的道:“別在這里丟了你們振國公府的臉。”
沈祿一直在一旁看戲,他就想借莊少言之手,讓狂妄的孟夏吃點虧。只是沒有想到莊少言這般沒用,竟是被一匹狼就給嚇倒了。
莊少言聞言,掃了眾人一眼,見大家臉上都有還沒來得及隱去的笑容,怒氣更是不可壓抑,“啊——我今天跟你這個小白臉拼了。”
“夠了。”一聲威懾力十足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望去,見振國公莊文國由祝王爺陪著進來,連忙收起臉上的笑意,齊刷刷的拱手,“見過振國公。”
“各位有禮了。”莊文國負手走過去,冷冷的瞥了莊少言一眼,“嫌丟臉不到家?”
“爹,我……”
“我什么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性子。”莊文國再次斥道,不讓他說下去。這個渾小子,被人拿來當槍使還不自知。
真正是渾。
莊少言不敢再吭聲了,收回拳頭,悻悻的站在莊文國身后。
一旁,倪新連忙行禮,“小侄倪新見過莊伯父。”
莊文國笑瞇瞇的點頭,似乎有些感慨,“若是少言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這么操心動氣了。”說著,他的目光落到了倪新手中的折扇,一臉驚喜的問道:“這是?”
倪新應道:“這是孟兄剛剛贈給小侄的雕四季風景圖折扇。”
“可否借我一看?”莊文國一臉雀躍。
倪新有些為難的看向孟夏,孟夏笑著道:“倪兄,這折扇既然贈予你了,那便是倪兄的,倪兄想怎么都可以。”
聞言,倪新高興的點頭,把折扇遞給莊文國。
莊文國接過折扇,手指顫顫的打開,一雙眼就再也移不開了。
院子里,抽氣聲此起彼伏,眾人目不轉睛的看著莊文國手中的折扇,嘆為觀止。果然不是凡品,怪不得受那么多人追捧。
只見折扇上的風景縮圖全都上了顏色,便拼在一起卻一點也不花俏,反而給人一種一覽便是四季,賞心閱目的感覺。
莊文國身邊的祝王爺看著折扇,也是面色變了幾變。
這他求不來的東西,她竟在他的府上送給一個小子,這可不是當眾打他的臉嗎?
“好好好!”莊文國啪的一聲收起折扇,遞回去給倪新。眾人見折扇收起,皆是不舍的收回視線,目光又落到了傳奇人物孟夏的身上。
倪新拿著折扇,激動不已的看向孟夏。
莊文國轉身,看向孟夏,微笑著拱手,道:“孟三少,果然名不虛傳。三少既然來到欒城,不知莊某能否幸求得一件三少的手筆?”
孟夏笑著回禮,“多謝振國公厚愛,實在不是孟某自負,而是孟某此行是受人之邀,時間上,的確排不開。”婉聲拒絕。
眾人聽之,色變。
祝王爺卻是暗自高興,他就想孟夏得罪莊文國。
上次他休妻之事,她擺了他一道,讓莊文國對他不理不睬,祝王妃也搬回娘親,不肯回來。莊文國本是不愿來參加這個宴會的,他只是讓人告訴莊文國,說是孟三少也會來,他才遲遲而來。
想來,他是打聽到孟夏真的來了,他才動身前來。
莊文國面色不變,遲早帶著笑容,在他看來,有才的人總是多了幾分傲氣,這也沒什么難接受的。如果有求必應,那他孟三少的東西,也許就沒那么炙手可熱了。
他認為,這也是孟夏一種營銷手段。
畢竟,物以稀為貴。
人都有一個人性上的缺點,那就是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也許,他的成功有一半就是深諳了這個道理。
就在眾人以為莊文國會動怒時,莊文國卻是令大家失望的哈哈大笑,“哈哈哈……三少性子率直,我喜歡與這樣的交朋友,不知三少是否愿意?”
“當然!謝振國公厚愛。”孟夏笑著拱手。
眾人大跌眼鏡,這是怎么回事?突然畫風一轉,來了一個忘年交?
“來來來,坐坐。”莊文國欣喜的邀孟夏坐下,這時,祝王府的下人立刻奉了新沏的熱茶上來,一一給眾人換上熱茶,撤下冷茶。
莊文國高興的道:“待會,咱們可一定要多喝幾杯。”
孟夏笑了笑,“恐怕要讓振國公失望了,孟某沒有酒量,人稱一杯倒。”
“啊?”莊文國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沒事,沒事!”說著,他端起桌面上的茶,“那咱們就以茶代酒,莊某敬孟小弟一杯。”
孟夏也端起面前的茶,正欲做做樣子,淺抿一口。孟晨曦到在一旁拉住了她的手,有些著急的道:“我想去噓噓。”
放下茶盞,孟夏低頭在他耳邊輕言了幾句,然后看向林曲兒,吩咐,“帶少爺去吧。”
“是,公子。”林曲兒連忙牽著孟晨曦離開席面,找了祝王府的下人,問了茅房的方向,便一路尋了過去。小白一直跟著孟晨曦,陪著他們肆意的進了后院。
下人們見這么一匹大白狼,一個個都嚇白了臉,紛紛閃到一邊。
孟晨曦笑了笑,率著小白,昂頭挺胸的游走后花園。
為他們領路的下人,忽然不走了,痛苦的抱著肚子,“孟少爺,小的突然肚子痛,就不領你前去了。”說著,他可憐兮兮的看著林曲兒,手往前面一指,“前面直走,左拐,再右拐,便是了。”
說完,他一灰溜煙的跑了。
林曲兒看著他如腳底抹油般的跑走,心中冷哼,這么一點小伎倆也使得出來,真正是丟臉。什么不好裝,偏裝肚子疼。
傻樣!
肚子疼難道不該是往茅房跑嗎?
“奶娘,咱們要往那里去嗎?”孟晨曦抬頭問道。
林曲兒點點頭,微瞇著眼看著前方的林子,“去!咱們就去看看他們在玩什么花樣。少爺,你吃不吃糖?”
孟晨曦開心的點頭,“吃!我要吃糖,我要吃糖。小白也要吃。”
林曲兒掏出一個小匣子,從里面拿了兩顆桂花糖。孟晨曦接過,一顆含進嘴里,一顆喂給小白,“你也吃一顆吧,很甜的,真是好吃。”
“多謝少爺。”林曲兒也含了一顆。
假山后,剛剛那個領路的下人瞧著眼前的一幕,無聲的笑了笑,飛快的跑了。
樹林里,涼風吹來,竟讓人有一種陰風陣陣的感覺。孟晨曦走到樹林口就停了下來,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噘著嘴道:“不走了,太累了。這祝王府真是奇怪,一個茅房干嘛修那么遠啊。”
“少爺,走吧。如果回去晚了,公子會擔心的。”林曲兒勸道,眼角余光卻是往林子里掃了一眼。
兩旁樹枝輕晃,樹葉摩娑,沙沙的聲音傳來。
這一招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風吹來一陣幽香,孟晨曦用力的睜著眼,卻仍舊敵不過濃濃的困意,“好困啊……”袖中的小瓷瓶被擰開,滾到了草地里,淹沒在草叢中。
兩人一狼,躺在樹林外的草地上,一動不動。
樹林里,樹枝晃動幾下,跳下來十個黑衣人,他們手舉著明晃晃的長劍圍了過去,低頭看著熟睡中的人兒,笑了笑道:“真是傻啊,來人啊,把這個小鬼裝進麻袋扛走。這個下人,殺了,丟進湖中。這頭狼嘛,生剝皮,燉肉吃。這天涼了,吃點狼肉應該挺補的。”
草叢里,成群的螞蟻爬了過來,往黑衣人腳上咬了一口。
“少爺,沒事了。”
耳邊傳來流田的聲音,孟晨曦睜開眼,看著那些一動不動的黑衣人,笑著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塵。
“流田叔叔,東西備好了?”
流田踢了一下腳邊的麻袋,笑了笑,道:“少爺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
孟晨曦笑著點頭,大搖大晃的穿過林子去茅房。
他們人一走,黑衣人就醒了過來,他們像是什么也不記得一般,彎腰扛起麻袋就離開。
小白裝睡,不動。
有人踢了它一腳,它立刻吡著撲了過去,狠狠的咬著一個黑衣人一口。其他黑衣人一看,連忙扛著麻袋離開,順手把林曲兒也一起扛走,就怕引來過來。
不再去管小白了。
這狼真是厲害,居然沒有被徹底迷暈。
情急之下,那些黑衣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扛著的林曲兒早已換了一個人,就連對方變了女子,他們也毫無知覺,只顧著扛人離開。
小白仰頭,長嘯一聲。
驚得祝王府的雞鴨鵝四處亂竄,從廚房跑到了院子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