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河內。
“駕!駕!駕!”驛道之上煙塵滾滾,幾百名甲士在縱馬狂奔,裝備精良,黑黝黝的鎧甲伴著月光湛湛光,晃得人們睜不開雙眼。
“兒郎們加把勁,在努力一會兒,加把勁,務必在天亮之前趕到洛陽?!奔柴Y的馬隊旁一員面如紫玉、目若朗星的小將指揮著前進。
“放心吧!文遠老弟,哥哥們都是從生死場上經歷過來的人,知道什麼時候急什麼時候緩?!币粋€百夫長笑面盈盈的像這員小將開著玩笑。
“王哥,就你話多。”衣甲光鮮的小將絲毫不在意身旁人的調侃,倒是很隨和,本就是被將軍提拔的人,地位不高,自然也就沒有那些架子,加之,同這些老兵相處的長了,怎麼也強硬不起來。一笑,打趣道。這些人可是奉先公手上的精銳,名曰“陷陣”,乃是步軍之,如今騎馬疾馳,自然有些不適應。想當年張純叛亂,奉先公就是憑藉著這支精銳橫掃幷州的烏丸,那可真是百戰之兵,想到這裡的小將嘴角揚起一絲自豪的微笑,自己如今也是這“陷陣”的副統領了,不要小瞧了這八百人,即便八千人似乎都不敵八百陷陣吧!何況區區的西涼鐵騎。想此,手上卻狠狠地揮落下馬鞭,便隨著大隊消失在前方。
儘管這對人馬人數很少,但大道之上捲起的滾滾煙塵似乎訴說著他們的急切,煙塵滾滾間,奔向大道的前方。馬隊之後倒是有兩位將軍似乎在交談著什麼,度並不快,出人意料的卻是他們並沒有被衆人甩落於後。
“季義,你看文遠如何?”說話之人正是隊伍後那位身著棗紅色的披風,虎背熊腰,面色冰冷,總是有種說不上的凌人傲氣。
“很好?!被卦捴丝跉獗戎惹斑@位還要簡潔、冰冷。這人身材不高,卻是很健壯,一臉的魁梧沒有絲毫的邪氣,臉上的虎髯不長也不多,配合說話的口氣,渾身上下就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幹練。
“呵……”身披紅袍的那人只是微微歪了一下頭,不知是無奈還是引以爲常。平淡的一笑,望向前方疾馳的八百“陷陣”,心道自己這羣老兵跟自己有些年頭了,父死子替,兄亡弟襲,從來都沒有給自己掉過鏈子,什麼最艱難的戰事沒見過,可今天同自己是拼了身家性命的往那個看不見的火坑裡跳啊!義無反顧,沒有絲毫的疑義,自己還真是欠了這羣兄弟的許多?。∠氲竭@裡,那人看了看前方,依稀可見有著洛陽的身影。當下,打馬前行,加快了度,似乎不甘人後,胯下那匹火炭般的馬兒瞬間就消失在平曠的驛道上。
身後的大漢卻無一絲的詫異,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前方的大路究竟有多麼的忐忑,自己不知道,自己只知道自己是個軍人,一個大漢朝的軍人。手下揚起的馬鞭加重了幾分道道,奔向前方即將朝升的紅日。
這一隊騎兵有如過眼的煙雲,瞬間消逝在平曠的山野上了,只留下疾馳而過的滾滾煙塵,伴隨著天邊飛過的孤鷹,在漆黑的天空畫上一道暗灰的地線。
——————萬惡的分界線——————
“你說什麼?”瞇縫著雙眼的曹操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婢女,想要看透這個女子的心思。
“奴婢是奉皇上的指派,前來給曹議郎送信來的?!眲⑻m芝低著頭不卑不亢的說著,還偷偷地看看一眼曹操,只見眼前這人五短身材,皮膚黝黑,稀鬆平常的五官,放在那裡根本就沒有出奇之處,可能年紀尚輕,顎下鬍鬚也不長。目光一錯,劉蘭芝突然心底一驚,後背冷風陣陣,心嘆道:“好犀利的眼神啊!”恐有閃失,劉蘭芝也不敢多想了,乖乖的低下頭,靜靜的等待著迴音。
“嗯!”曹操收回打量劉蘭芝的眼神,有些滿意的頷了頷,就那麼順手的一仍,便把劉蘭芝冒死拿出來的血書仍在了自己面前的幾案上,竟然連看也未看。
這一切被劉蘭芝收入眼底。
“嗯?爲什麼會是你來此?陛下又怎麼會記得我曹孟德其人呢?”話罷,徉笑。
“奴婢不知?!?
“真是不知?”曹操又是一笑。
“恐怕陛下聽他人所講吧!”劉蘭芝實在是受不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施壓。
“我知道!”曹操猛地回過頭來,死死的盯著劉蘭芝,狂笑道。
“……”
“當今陛下雖然年幼,雖不及協王子聰慧,可是實是大智如愚。外表憨厚的陛下才是真正的聰慧。陛下知我曹孟德其人,我也到不奇怪。”曹操款款而談,一點都沒有遮掩的意思。
他身後的管家曹安頻頻的向自己家的公子使著眼色,示意公子不可胡言亂語。
“……”劉蘭芝的汗水已經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不知是因爲天熱還是因爲這番驚悚的言語。
曹操站起來踱步徘徊,見劉蘭芝汗水流落,背對著劉蘭芝,曹操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又搖了搖頭,不知道心理現在想著什麼。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辈懿俦硨χ鴦⑻m芝揮了揮手。
“那……陛下那裡怎麼回話?”劉蘭芝還真是一刻都不願意再待在這裡,但是小皇帝那裡可是還在等待自己的消息呢?
“如實回吧?!辈懿俾曇粲行┑?。似乎感到了身後劉蘭芝的爲難。曹操回過頭來,出奇多餘的解釋了一句:“隨你便吧?!?
“呃……那奴婢告退。”劉蘭芝雙手低放在膝上彎著身子,一步一步的退了回去。
曹操輕輕的踱步,凝視著案幾上的血書,良久,不做聲,只是凝視。
“公子,那女婢已經走了?!惫芗也馨步胺A告。不自覺的眼神瞄到了那案幾上的血書。
“曹安,你說這書上究竟寫了些什麼?”曹操眉頭一皺,似乎百思不解。
“老奴不知。”
“呵呵……我也不知?!辈懿倭曅苑闯5亩紫律碜樱粗芗也馨玻Z氣之中有些玩味。
“那公子怎麼會說些……”
“那些有逾越君臣之道的一番言論吧?”曹操撿起桌案上的竹簡,猛地起身,氣勢慷慨的說道。
“嗯!卻是老奴百思不解的?!辈馨搽y得的多問一嘴,想來這封血書來的太離奇了,連自己這個老油條都看不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要陷害,不像啊!不要說公子的身世並不高貴,就是名聲也不顯於外?。≡觞N會連小皇帝都派人來問計呢?話說當今小皇帝才十四、五吧?怎麼就派人來此送密函呢?看著那張透著絲絲血跡的織錦,曹安糊塗了。
曹孟德也糊塗了。
“剛纔我那是詐一詐那個劉蘭芝究竟是不是宮裡那位指派的?”曹操解釋道。
“是吧?”曹安有些不敢肯定道。
“嗯!是!”曹操揉了揉腦袋,剛纔離奇的事件讓曹操想的有些疼。幼時落下的病根,大凡遇見什麼出他曹孟德自己預料的事情,想不明白的時候,頭就會越來越疼。
拿起幾案上的血書,曹操便頭也不回的往內寢走去,留下還在那裡愣的管家曹安。
此時,德陽殿上的劉辨正呆的低喃道:“或許我真的不該如此的魯莽,把身價性命都搭在曹阿瞞這條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