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華宮晚宴,其樂融融,賓主盡歡。
待到晚宴結束,安王向昭雲太子告辭,帶衆人返回迎賓館。昌王性急,出了宮門就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昌王府侍衛匆匆向安王告了罪,就趕緊追了過去。
安王也沒心思細想他又發什麼神經,反正夜深人靜,路上沒有行人,諒他也闖不出什麼禍事來。他現在擔心的是昭雲太子對阿珠的態度。
今晚在水潭邊,昭雲的架勢分明是在勾引阿珠,席間更是數次看向阿珠,眼神很溫柔,怎麼看怎麼……曖昧。阿珠這次的表現已經讓他很滿意了,舉止風度幾乎無懈可擊,只是每次對上昭雲的視線,總會流露出一絲羞赧侷促……
安王神色複雜地看了看坐在身邊的阿珠,這孩子自打上了車就露出這麼一副傻呆呆的表情,全然沒有席間的從容灑脫。
這傻孩子不會就這麼陷進去了吧?昭雲太子清名在外,難道骨子裡是好男色的?……那,永嘉怎麼辦?!
韓珍直到上了車,纔敢卸下面具,提心吊膽了幾個時辰,真是精疲力盡。
昭雲剛出場,就穿了和陳銳當年極爲相似的黑底金繡的錦袍,乍一看還以爲就是他本人,……幸好安王在他身邊。
後來評論字畫時,他早有準備,倒也應付自如。
在水潭邊,冷不防聽到那句話,他差點就要失控。沒想到,自己還記得那句混帳話,而他,也記得……
“一潭碧水,盈盈秋波。”
這是有一次陳銳在牀第間調笑他的話,裡面還暗示了他的名字。當時,他一聽就冷然道,“可惜我沒生雙綠眼睛”,卻引來陳銳放肆的大笑。是的,……如雪和含煙當時也在場。
緊接著,昭雲還語帶雙關地說了一句,“我不是昭雲,你也不是韓珍。”
……如果不是強運內功逼出血色,他的臉色必定是一片慘白。
後來,幸好安王及時趕到,否則他肯定會推開昭雲,那就功虧一簣了。
韓珍扭頭看向安王,哪知安王正擔憂地看著他,眼眶不由一熱,突然垂下眼睛摟住安王,把臉埋在他懷裡。安王心疼,就勢抱住他,輕拍著他的背,卻沒言語,他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半晌,韓珍悶悶道:“哥哥,我怕。”
安王一頓,隨即抱緊他,“別怕,有我在。……要不,我著人選幾個女孩子去服侍你。”
韓珍正要感動地痛哭流涕,卻被安王的第二句話弄得一汪眼淚生生被憋住,流不出來了。
“我有事情要告訴你,隔牆有耳,我們回去再說。”
安王遲疑了一下,“你該不會……”
“沒有,絕對沒有!”
回到迎賓館,安王拉著韓珍到了自己的房間,摒退下人。韓珍卻示意風曜留下來。
等到房裡只剩下三人,安王疑惑地看看風曜,又看看阿珠,覺得事情似乎和他預想的有些不同。
韓珍看著兩人,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昭雲就是如雪。”此話一出,心中彷彿一塊大石落地,說不出地釋然。
那兩人一時無言,低頭沉思。
半晌,安王遲疑地問:“如雪是誰啊?”
這時風曜開口,“我也想不起這麼個人來……”
韓珍愕然,隨即想到,安王自始至終沒有參與過暗宮的案件,充其量不過是看過暗宮的卷宗。在數百個人名中,他未必就能記住一個如雪。而風曜,除了那晚參與攻克暗宮以外,他從第二天開始就一直守在自己身邊。從他對昭雲的態度來看,他恐怕當時就沒見過如雪。
韓珍再次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如雪是陳銳寵愛的一個男孩子。”
兩人對視一眼,滿面震驚。
沉默良久,安王澀聲道:“人有相似,你確信你沒認錯?”
“我確信,而且他也認出我了。只是我一番做作,反而讓他疑惑了。”
風曜道:“那個陳銳竟敢擄劫一國太子?……或者,現在這個是冒名頂替?”
安王騰得站起身來,“我要派人調查他的底細。”
“別,千萬別。”韓珍一把拉住他,隨即低聲解釋,“他看到我第一眼就懷疑我了。我想他從第一天起,就派人監視我甚至是整個迎賓館的一舉一動。如果有什麼動作,反倒讓他確定了,豈不糟糕?”
“那我們的話……”
風曜說:“不妨。雖然有幾隻蒼蠅在外邊打轉,但是距離遠,他們聽不到。”
安王一聽,稍稍安心。
安王慢慢回想有關楚昭雲的事情。
“楚昭雲的生母蕊妃當年是豔冠南吳的美女,看到他也可以想見其母當年的風采。蕊妃一入宮便受到文賢帝的專寵,楚昭雲雖然行四,卻是最得寵的皇子。
後來有傳聞說,四位皇子一起行獵時,他獨自追蹤獵物失蹤,最後只找到一件血衣,卻沒找到屍體。……這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情。蕊妃痛失愛子,兩年後抑鬱而終。
楚昭雲是兩年前回到南吳宮廷的,說是當年得遇高人大難不死,後來拜師於他,得其悉心教導。等到成年之後,他才拜別師傅回到臨川。文賢帝得回愛子,大喜過望。楚昭雲才華橫溢,儀表非凡,很快便被立爲太子。之後一年內,他的三個皇兄一個病死,一個墜馬後全身癱瘓,一個觸怒其父被削除皇籍圈禁起來。”
這些事情人所共知,如今連在一起說出來,倒覺出事情頗有緣由。
韓珍緩緩道:“他所謂的失蹤遇害,得遇高人,返回臨川,還有他三位皇兄的下場……恐怕都不單純。不過,真相如何也不必費力探究了。
他自己氣度不凡,深得臣工擁戴,又有文賢帝的寵愛,還得到楚源的支持。楚源既是掌握了南吳一半兵權的將軍,又是南吳皇室中頗有份量之人。如此看來,楚昭雲的地位很難被撼動了……
他當年就討厭我,如果確定我就是譚盈,他肯定會設法殺我滅口。而且,我擔心他怕我將消息透露給別人,而對整個使團不利。”
安王沉思,“不會的。他現在百般試探,就說明他有所忌憚,不敢貿然下手。別說他不能確定,即便他確定了,也要顧及大延的實力。哼,難道他以爲我們大延好惹嗎?”
韓珍心道,大延和西戎戰事膠著,就是爲了免去後顧之憂才送公主和親的啊。
安王看出韓珍的心思,笑道:“不錯,我們送公主和親,看似示弱。可是大延兵精將良,那是文弱的南吳可以抗衡的?這兩日我冷眼旁觀,南吳朝廷奢靡成風,官員們耽於逸樂的多,勤勉用心的少。哼,這樣的朝廷怎麼可能死戰?我們不必懼他。
這幾日,你小心應付即可。我也會命令所有人謹言慎行,務必不要惹出什麼亂子,讓人拿住把柄。……我會特別盯住昌王。等到大婚之後,我們立刻就走。回到延國,你就不用再擔心什麼了。”
“可是,我們一走,留下公主……”
“他要還是個男人,就不該爲難一個毫不知情的女子!再則永嘉畢竟是大延公主,他怎麼也要顧及她的身份。”
“先安排好退路。”風曜突然插口。
韓珍會意,立刻問道:“迎賓館裡有多少將士?從迎賓館出城,最近的路是那條?臨川所有城門開閉的時間,臨川城外的地形,還有羽林軍駐紮的位置在哪裡?”說到這裡,韓珍回過味兒來,整個臨川城中恐怕只有他一人不知道羽林軍紮營的位置……想到這一層,不禁臉上發燒。
安王看在眼裡,卻道:“阿珠顧慮的極是,除此以外還要注意飲食。”
“恩,還有馬匹的草料和飲水。”
“對,你說的沒錯。現在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派人送信過去,讓他們小心,注意隨時接應我們。”
韓珍點頭,“杜翼將軍膽大心細,交給他很穩妥。”
安王微微錯愕,片刻後,才道:“杜翼領著三百精兵駐紮在迎賓館內……,率領羽林軍的是他的副將。”
韓珍一陣尷尬,說不出話來。
安王見狀柔聲道:“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既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會好好謀劃的。你不要擔心,萬事有我。”
風曜也突然開口說道:“你別怕,我定會護你周全。”
韓珍看著兩人,心中十分感動,眼眶微紅。他掩飾一般地匆匆向安王行了個禮,推門離開了。風曜緊隨在後,寸步不離。
安王怔怔地看著兩人相偕離開的背影,出了一會兒神兒,隨後嘆了口氣,揉揉發漲的太陽穴,今晚又會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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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曜跟著韓珍回到他所住的小院。
兩人進了房間,風曜掩好門後,回身就猛地摟住韓珍。
他的情緒很激動很急切,似乎有滿腔的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所以手下不自覺地更加用力,勒得韓珍快要喘不過氣來。
韓珍瞭然,非但沒有掙扎,反而緊緊地擁住他,用這個動作無聲地傳達自己的心意。
過了一會,風曜平靜下來,力氣稍微放鬆了一點,韓珍這才暗暗長舒一口氣。
風曜在他耳邊低聲道:“溢之,對不起,……我竟然誤會你。”
韓珍安撫似的拍拍他的背,“不是你的錯,是我沒說清楚。”
“……我真是個混蛋!”
“呵呵,沒什麼的。當時大家不是都誤會了嗎?”
風曜猛得用力一勒,韓珍一口氣哽住,沒能說下去。
“可他們不是你的情人!他們可以,……我不能!”
“……你鬆手,我們談談。”
風曜遲疑地鬆開手,有些不安地審視著韓珍的神色。韓珍拉著風曜在牀邊坐下,專注的看著他的眼睛。風曜不知怎的,心裡突然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你當時怎麼想的?以爲我對楚昭雲一見鍾情了?”
“恩。”
“好吧。我是有過這樣的前科,所以你就覺得我會再犯?”
“……恩。你開始就對他的傳聞非常感興趣,而且一見到他就一直……,所以我就……”
“你覺得我如此膚淺,單憑一眼就會否定和你在一起的兩年相知相惜?”韓珍的聲音平平的,很溫和,沒有惱怒的味道。
可是風曜突然覺得很羞愧,自己怎麼能因爲那一眼就不信他了呢?
韓珍看著他的臉色,又問:“你覺得我很善變?”
“不,是我對自己沒信心……”風曜遲疑了一下,突然有個衝動,想對韓珍傾訴自己隱忍已久的擔憂,“你開始和我在一起,有多少是因爲我本身,又有多少是因爲你孤單寂寞想要人陪呢?我在那個時候出現了,陪著你,讓你依靠,慢慢地我對你的意義就不同了。可是如果那時是別人出現了,你也會喜歡上他的,是嗎?”
“……我以爲在前年元宵節,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喜歡你的。”
“我知道你許諾時很認真,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可是,人是會變的……
你對我承諾的時候還不到十四歲。這個年紀的孩子會輕易許下諾言,卻未必能夠了解諾言的意義和責任。你太年輕,日後一定會遇到比我更出色的人,比我更好,更能逗你開心。或者,你會厭倦我,覺得別的個性的人更合心意。”
韓珍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原來你一直認爲,我遲早會離開你……你竟然抱著這樣的心情陪了我兩年。”
風曜艱澀地應了一聲“是”。
“所以,那天你以爲我對楚昭雲一見鍾情,就立刻離開了,都不肯當面問清楚?”
“呵呵,我骨子裡是個自負的人啊。我全心全意守著你,如果你戀上別人,我的自尊不允許我……去糾纏一個不愛我的人。我……”風曜有些哽咽,便住了口。
“可是,你今天卻來了,還主動伸手給我……”
“……是啊,前兩天我喝了好多酒,可是總也止不住地心疼。想來想去,還是回來了。”
韓珍看著風曜,感動,欣喜,痛惜……一起涌到胸口,漲得滿滿的。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怔怔地看著風曜滴下淚來。
風曜見他哭了,立刻拈起衣袖有些慌張地爲他擦拭,“這兩天你一個人很難熬吧,我還誤會你……。對不起,溢之,別生我的氣了。別哭了,好嗎?你一哭,我心裡就好難受……”
韓珍卻握住他的手,哽咽道:“我一直不知道這些,我還總跟你說誰誰長得漂亮……真對不起。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該感謝你啊,感謝你一直守在我身邊,還要感謝你……肯回來。”
“以後,我再也不會疑心你了,再也不會離開你了,……除非你先說不要我陪了。”
韓珍一聽,趕緊擡起手胡亂抹了抹臉,看向風曜,“你說什麼?”
風曜微笑,“我說,除非你說不要我陪著,我就一直陪著你。”
韓珍定定神兒,深吸一口氣,纔開口:“你還是把我當作小孩子,你還是覺得我不明白相守的承諾意味著什麼?”
風曜坦然道:“我不想用承諾把你綁在我身邊,……如果以後你發現什麼更好的選擇,你可以離開。”
韓珍沉默片刻,鄭重說道:“你應該記得,我是怎麼逃出暗宮的吧?我一個人送出消息,報告方位,然後還易容出逃。雖然最後差點失敗,但是不可否認整個計劃很嚴密,是吧?”
風曜點點頭,“你很聰明的,我知道。”
“不是聰明不聰明的問題!還有這次面對楚昭雲,我當時怕得要死,回到房間就垮了,可是我卻讓所有人都以爲我喜歡他。”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雖然在大多數的時候柔順懦弱有點任性,但是對於一個能在危機的時刻理智面對的人,爲什麼你會認爲他在溫和平靜的環境中就會隨意地選擇自己的愛人?”
風曜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你的確是個很早熟的孩子。”言下之意,他仍舊只是個孩子。
韓珍不滿,“我不是小孩子。”
風曜回給他一個包容的微笑,似乎在說,你不用擔心什麼,也不用急著辯白什麼。
韓珍有點挫敗地看著他,猶豫半天,才下定決心一般對他說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敢說,今天索性坦白告訴你。”
風曜早已恢復常態,一聽這話就挑起眉毛,斜覷了他一眼,痞笑道:“在下洗耳恭聽。怎麼,難不成你一直把我當做某人的替身?”
“纔沒有!”韓珍頓時氣急敗壞,一掃方纔頹唐模樣。
風曜見他雙目圓睜,一臉怒容,卻促狹地豎起一根手指在脣前,還擠眉弄眼地示意外邊還有僕人呢。
韓珍氣結,也不再說話,只咬著牙狠狠擰住他的手臂上的一小塊肉。風曜疼極,卻一把將他摟在懷裡,由著他發泄。
韓珍覺得沒趣,便鬆了手,只在風曜耳邊小聲抱怨:“我怎麼喜歡上你這麼個潑皮無賴?”
風曜把手臂上的青紫秀給他看,笑道:“還說不是小孩子。”
韓珍哼了一聲,伸手正待要戳,風曜卻趕忙縮了回去。
韓珍又哼了一聲“老實告訴你吧,我出生的時候就有前世記憶。前世我活到二十一歲,加上現在的十六歲,我都三十七了,你還覺得我是小孩子?”
風曜一愣,隨即笑道:“三十七?還真看不出來。看你模樣有十五六,任性起來卻只有七八歲,轉起心思來倒像七十三,這加起來就是……九十七。嘖嘖,原來才三十七啊,我還真是佔了大便宜。”
韓珍聞言大怒,劈手就打,風曜趕緊躲開,兩人屏氣斂聲地在牀上打了半天,最後風曜技高一籌將他壓住,韓珍忿忿不平地扭過臉去。
風曜湊到他耳邊笑道:“怎麼,還生氣啊?”
韓珍哼了一聲,罵道:“你就是欺負我。”胸口卻被風曜一串低沉的笑聲震得發麻。
過了一會,韓珍問:“你爲什麼不吃驚呢?”
“你當我是那些少見多怪的粗人?這種事在志怪傳奇中並不鮮見,只是沒想到你就是個例子。恩你爹孃和你哥哥,他們知道嗎?”
“我沒和他們說過,開始是不敢,後來是覺得沒必要了。你是我告訴的第一個人。”恩,他說的是“告訴”,顧蝶是自己猜出來的,他這麼說不算撒謊吧。
“一個人守著個秘密,很辛苦吧。”
“是啊,開始總是沒有歸屬感。有時半夜醒來,會奇怪自己怎麼在這個地方,要過好一會纔想起這已經是新的人生了。十二歲的時候,我才徹底死心,纔開始真的接受我的家人和朋友。其實,他們一直待我很好。……我剛認識你時說的很多事情都是過去發生的。也許我曾對你隱瞞,卻從來沒有騙過你。”
“我有點好奇你過去的生活,我想你過去應該過得很幸福。”
“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幸福,纔會不捨。”
“……是啊。其實得到的早已抵償了我失去的。”
風曜想了想,說:“看來譚盈就是你過去的名字。”
“恩。”
“那麼你過去是男是女?”
韓珍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我書讀得好,卻對針黹女紅一竅不通。你說呢?”
“對啊,你根本不會作菜,怎麼可能是女人?”
韓珍哼了一聲,好象是既然知道還多此一問的意思。
韓珍突然想起一事,拉著風曜的手說:“我知道我喜歡看美人,但那只是純欣賞而已。他們在我眼裡就像花瓶,不過多看幾眼多贊幾句,我纔不會想和花瓶過一輩子。”
風曜笑:“你放心,我怎麼會和花瓶計較?”
韓珍這才放心。
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韓珍這幾天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現在放鬆下來只覺得疲乏困頓,不一會兒就歪在風曜身上睡著了。
風曜給他除了鞋襪和外袍,讓他躺好,看著他平靜的睡臉,心裡笑道,你急什麼呢,難道我還會在乎你過去是男是女?
看了一會兒,就給他放下帳子,自己到外間的牀上睡下。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明天寫完一起放上來的
不過還是把攤牌放上來了,讓大家安心。
明天,呵呵,明天文文就滿一歲了。^_^
……話說,我還真是羅嗦,一年了故事都沒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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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29日,呵呵,今天是文文的週歲生日!
嘿嘿,寫完了!^_^
各位大人,週末愉快!!
…………
修改了後半章,又添了點內容,希望挽救一下風曜的形象。
風曜,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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