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子均,有什么還是明日再說吧,若不……若不嫌棄,便在愚兄這里委屈一夜,明日一早,咱們再談?!?
下車之后,將王迪引入堂上,五茂便搶先說道。
不是懶于應付,只是這一路顛簸,他實在是沒有心情和王迪促膝徹夜長談了,哪怕來一打美女,他五茂也硬氣不起來挑燈夜戰,何況一個王迪了?
“兄長這是累了?”王迪笑了:“只怕聽了我的話,再累也會感興趣的?!?
“子均這是何意?”五茂強撐著問道,他現在對什么都沒興趣,只想好好睡一覺。
“兄長難道對此戰如此輕松的大獲全勝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唔?……方才、方才不是都說過了嗎?”五茂睡眼惺忪,這個話題,方才宴席之上,霍童已經不知道吹噓了多少次,把自己搞得簡直如同白起再生一般,各種細節更是掰碎了揉開了,不厭其煩的講,自己這胃中迄今還有陣陣不適,恐怕就和這種自我吹噓的溢美之詞聽多了有很大的干系。
“但是,為何這進程的順利,恐怕就是兄長不知道的了,”王迪搖搖頭,狡黠的笑道:“有一多半是要歸功于那鐘邕以及鮮卑人的全力配合?!?
“鐘邕的配合?”五茂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因為小弟做了一點點安排,所以,那鐘邕便全程被牽著鼻子走了,如何不勝?”
“子均是如何做到的?”五茂,雖然還是很困倦,可還是有了點興趣。
“因為小弟前些日子派人過去詐降,將事先設計好的計劃和盤托出,引誘那鐘邕入局?!?
“可是,這鐘邕,又是如何輕信呢?”
“因為,”王迪笑笑:“小弟打著的是兄長的旗號啊。”
“這……”五茂聽了這話,臉色微變,酒也醒了大半,尷尬一笑:“子均,這個玩笑未免有點太大了吧?”
“哪里是玩笑?”王迪一本正經的說道:“兄長是這南安城中最有實力的權貴富豪,聲名遠揚,敵軍壓境,城外產業多受波及,那霍童又連戰連敗,不得已而為之,也是情理之中啊,不然,小弟又是如何說服那鐘邕的?”
“然后,那鐘邕便信了?”五茂不禁暗生警惕,搖搖頭,想讓自己盡量清醒一些。
“小弟好奇之處也在這里啊,”王迪抓緊時機,步步緊逼道:“只是,那派去的內應,也是經驗豐富,在鐘邕的審問下,不得已說了一句‘大人當心中有數,何必多此一問’,那鐘邕,居然就深信不疑了,你說怪也不怪?”
“子均真是會說笑啊,”五茂冷笑一聲:“那鐘邕也不是什么善茬,如何連暗……”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連忙閉嘴不說了。
“兄長是想說,那鐘邕連暗語都不問就相信怎么可能嗎?”王迪冷笑。果然,人在喝多了之后,酒量再好的人,在自以為是的頭腦清醒,也會管不住某個器官,尤其是……上半身的嘴巴啊,要不怎么說酒后失言呢?
“子均,真是不明白你再說什么,愚兄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說吧。”五茂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下了逐客令。
只是,當他看到王迪從袖中拿出一樣東西的時候,卻是再也強硬不起來了。
這是王迪趁著鐘邕主力去追殺霍童走遠后,冷不丁的出城襲擊了完全不設防的后軍(以為南安已經被叛軍控制,成為囊中之物),收繳出來的。
本來,他是想看看有沒有什么機要文件,查看一下成都方面的鮮卑人和鐘邕的書信往來,來個知己知彼,沒曾想,還有意外的收獲,居然發現了……
鴉片。
沒錯,鴉片。
王迪本來是不認識鴉片的實物(畢竟,和自己的年代相隔久遠),可是,架不住,這小小的鴉片膏,是伴隨著煙槍一起出現的。
煙槍,通過近代史的一些圖片資料里,還是能查閱到,有明顯特征的,這倆玩意伴隨在一起出現,王迪還不能猜測出這藥膏正是鴉片嗎?
這才是他感覺最為恐怖的地方,穿越色彩太濃厚了吧?難不成不光是自己這個現代人過來了,近代也有人誤打誤撞的跑到這里來?不然,怎么會作為吸食為主要功能的鴉片?怎么會有方便吸食鴉片的煙槍?看這造型,已經是檔次很高的了。
翻遍整個后軍,只發現了少量的鴉片膏,以及兩桿煙槍,他們的主人是誰,已經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抓了來兩個戰俘一問,果然,是鐘邕和若羅拔能享用的。
如果不是他們二人自己帶來的,那就剩下一個可能了:南安城中的五茂,已經有明確跡象種植罌粟的五茂,已經開發出了鴉片醫療藥用之外的毒品功能,并且,通過某種渠道輾轉到了鐘邕的手中,也就是說,自己之前的猜測也許并沒有錯,這五茂,還是沒有看上去的那么簡單,真的已經和敵軍有了勾結。
再看看眼前這五茂猶是一副垂死掙扎負隅頑抗的表情,多半驗證了自己的猜測,鴉片,真的和他有關,不是鐘邕帶來的,至于,還在那里死不承認,無非是賭一把,賭自己不知道此乃何物,和他沒有一點干系。
只可惜,你遇到的是一個從后世穿越過來的人,偏偏知道這玩意,偏偏知道,這玩意組合在一起后,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
“不知道兄長如何稱呼此物?鴉片,還是阿片,亦或是福壽膏?”王迪勝券在握一般,晃晃手中的本該銷毀之物。
“鴉片?!蓖醯系囊环?,擊潰了五茂的最后心理防線,這是個知道內情的人,蒙騙和掩飾,都沒有了意義,不過,他還是抬起頭,盯著王迪問道:“子均,你究竟是何人?!”
“何人?小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想發點小財的商人,名喚姜迪?!笨粗迕壑猩钥v即逝的殺機,再想想自己現在身處人家家中,真要動起手來是要吃虧的,萬一狗急跳墻怎么辦?算了,還是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繼續藏拙吧。
“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五茂半信半疑:“如此說來,你且去告發吧,到時候,不用再做什么買賣,便可大發橫財了!”
開什么玩笑,我要是挑明了告發你,還能出這個門?
“兄長,”王迪搖搖頭:“小弟方才說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商人,求財而已,現在就告發兄長,且不說證據不充分,即便是告發成功,也無異于殺雞取卵啊,終究不是什么長遠之計,吾二人還是合作的好?!?
“合作?之前不是已經談過了嗎?”五茂心中松了口氣,表面上還是強裝鎮定,不動聲色的問道:“難不成子均要以此事脅迫愚兄,做出更大的讓步?!?
“兄長說笑了,”王迪駁斥五茂這種貶低他人品的想法:“只不過是通過這件事,小弟發現了更好的合作方法,按照這個套路,你我二人得到的將會更多。”
“你我二人?”酒已經完全醒了的五茂抓到了話中的重點:“也就是說在日后的合作中,不論是霍童,還是羅襲,都將被排斥在外了?”
“全然排斥,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在兩個方面,你我二人可以做的更多一些?!?
“哪兩方面?”五茂看著王迪的雙眼,問道。
他總覺得這是個坑,王迪挖好的坑,然后,八成,不,十成,自己會掉進這個編制好的誘人陷阱,最后,還在傻了吧唧的幫著給自己挖坑的人數錢,人越少,越是機密,這種可能也就越大。所以,他想好好看看眼前這個人。
可是,他什么也沒看到,沒看到他想象中的奸詐和陰險,只有……和藹和純真,王迪,完全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第一,銅礦,第二,”王迪伸出手來:“便是這鴉片?!?
“此二者有何聯系?”五茂不明白,銅,的確很重要,無論是工具、武器什么的,都離不開,抗用的貴金屬啊,先人給自己留下的這些寶貴財富就是自己屹立不倒的最大依仗,但是,這又和鴉片有什么關系呢?
“兄長能不能先告訴小弟,這鴉片是何人提煉出來的?那煙槍,又是何人設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王迪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鴉片嘛,”猶豫了一下,五茂還是說了實情(畢竟,名字都被人家說中了):“子均應該是認識的,正是那董奉董神醫所謂的弟子何水,其實,此人本就不是什么董神醫的徒弟,那本是他的一個幌子而已,他本姓吳,因為家中某些變亂,這才逃將出來,隱姓埋名,又仗著自己的一點醫術,謊稱是董神醫的徒弟,到處行醫,這鴉片,據他說,正是他無意中發現提煉而成,然后在愚兄這里展示出來,這才開始嘗試種植,在確認了效果之后,于去歲開始推廣開來,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有一個蒙面青年,在這何水,啊,應該叫他吳水,走后,便接踵而至,推薦了這款煙槍,說是搭配起來吸食的話,效果更佳……”
又是蒙面青年,難道,是一個人?王迪心中泛起了狐疑。
“子均,還未曾說,這二者之間有何聯系呢?”五茂打斷了王迪的思路,問道。
“要將之聯系起來,首先就是……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