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晴和冷風帶著念念急急的趕回來,見冷俊獨自一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那神情早已沒有往日的果敢與沉穩,有的只是焦慮的煩躁與落寞。
“你們別進去了,我去跟她談談。”何晴將念念交到冷俊手里,“你們帶念念去吃點東西吧。”
何晴輕輕的走進屋,坐到床邊。路瑤轉過身見是何晴,輕輕坐起來問:“念念呢?”
“我讓冷俊帶他去吃東西了。”何晴說。
“哦。”路瑤想說什么卻沒開口,只是將昔昔的被壓好,然后木然的坐著。
“瑤瑤,能聽我說兩句嗎?”何晴輕聲說。
路瑤抬起頭,黯然的看了看何晴,然后伸出手,拉住何晴的手,輕聲說:“何晴,這些年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就算我下輩子做牛做馬都報答不了你,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可是我跟你不一樣,我身上的罪孽太多,沒有資格再享受幸福,這些年,我們帶著念念和昔昔東躲西藏,就是不想讓他們找到我和兩個孩子,我曾經在爺爺面前發過誓,這輩子也不會讓兩個孩子回到冷家,我不能讓他們與冷家有任何瓜葛。”
“瑤瑤,我知道你心里的顧慮,我也知道你心里苦,可是現在不是想這些恩怨的時候,昔昔如果不做骨髓移植,他的生命隨時都會有危險,他以后不能流血,不能感冒,不能象其他孩子那樣蹦蹦跳跳,而且還要定期輸血,瑤瑤,你認為這樣對昔昔公平嗎?就為了你們上一代的恩怨,你就要剝奪他生存的權利嗎?”
“會那么嚴重嗎?”路瑤的淚又下來了,她痛苦的問。
“會的,這些天我查了許多有關這種病的資料,如果不移植骨髓,那么昔昔就沒有將來了。”何晴認真的說。
“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路瑤捂著臉哭著說。
“我不勸你接受冷俊,因為他以前做得實在是過分,可是昔昔沒有錯呀,他才四歲,瑤瑤,昔昔是個多么活潑的孩子呀,可是你要讓他以后都躺在床上嗎?”何晴知道,只有孩子才是路瑤心里最大的弱點,只有孩子才能打動她。
“不,不,你不要說了,何晴,你不要說了。”路瑤的心都要碎了,孩子是她的心頭肉,她怎么能讓昔昔忍受病痛的折磨呢?
“瑤瑤,跟冷俊去美國吧,即使你不接受冷俊,那我們就要他的骨髓,誰讓他以前做了那么多傷害你的事呢?這是他應該受到的懲罰。”何晴說。
路瑤低低的抽泣了許久,才說:“讓我考慮一下,給我點時間,讓我考慮一下。”
何晴暗暗舒了一口氣,說:“好,你考慮一下,我去給你和昔昔買晩餐。”她站起來走出病房,冷風忙迎上前去問:“怎么樣了?”
“她說她要考慮一下。”何晴說。
路瑤一宿沒睡,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里全是念念和昔昔的笑聲的不停蹦跳的身影,早上起來,她又坐在床邊呆呆的看著昔昔,現在的昔昔看起來是那么虛弱,小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紅潤,就連紅紅的小嘴也顯得那么蒼白。路瑤就那么一直坐著,坐到身體發麻,眼睛發漲,她終于下決心似的拿起了電話,遲疑的撥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喂,您好,這里是路柔診所,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嗎?”一個甜甜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路瑤沙啞的說:“我想找路柔。”
路瑤帶著昔昔如期隨冷俊到了美國,可是她冷俊很冷淡,刻意的與他保持著距離。小昔昔卻很興奮,在冷俊懷里不停的問東問西,漆黑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好奇和興奮。
他們住進了美國最好的愛德華醫院。亞瑟早已等在醫院,帶著他們走進了豪華的貴賓病房。
“瑤瑤,到了這里你就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小昔昔沒事的。”看著路瑤憂郁的樣子,亞瑟安慰她。
“阿瑟,謝謝你。”路瑤感激的對亞瑟說。
“別這么說,為美麗的瑤瑤服務,是我的榮幸。”亞瑟瞥了一眼正冷眼看他的冷俊,打趣的說。
豪華的病房里應有盡有,廚房浴室冰箱彩電游戲機應有盡有,連臥房都有三間,亞瑟笑著說:“以后我會住在這,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叫我,這里不比鯊魚島,還得讓我跑來跑去,這很方便。”
“你不能住在這。”冷俊冷冷的說,這小子還真是給鼻子上臉,還想住在這。
“為什么不能住這?這么多房間閑著也是閑著。”亞瑟反駁他。
“亞瑟,我心情很不好,你不要激怒我。”冷俊將昔昔放到床上,壓抑著說,陰森的目光里已經射出危險的氣息。
“嗨,在吵架嗎?算我一個。”一個歡快的聲音傳過來,門外走進一個身穿醫院制服的美國男人,“沒想到會聽到你們倆吵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他笑著走到冷俊身邊,熱情的伸開雙臂:“俊,好久不見,歡迎你來美國。”
冷俊和他擁抱了一下,才說:“都準備得怎么樣了?什么時候可以開始。”
“你在緊張,我的上帝,俊,你真的在緊張。”那個男人驚訝的捏了捏冷俊的胳膊,不可置信的叫起來。
“愛德華,別理他,他現在就是瘋子。”亞瑟說,“我來給你介紹,這就是我說的路瑤,那個是她的兒子小昔昔。”
“噢,路小姐,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是愛德華。”愛德華高興的跟路瑤打著招呼,他想彎下腰抱抱路瑤,卻總感覺背后有一股冷氣逼得他汗毛直豎,他只好伸出手,拿起路瑤的小手放到嘴邊輕輕的吻了一下,笑著說:“我還是不要激怒他的好,呵呵。”
路瑤被他可笑的表情逗得“撲吃”一聲笑了出來,他又說:“路小姐的笑容真可愛。”
路瑤笑著說:“愛德華醫生,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認識一位大陸的路小姐,她也是美麗的,看來姓路的小姐都是美麗的。”愛德華笑著說。
“還惦記著你的那位夢中情人哪。”亞瑟打趣著說。
“哈哈,好女人哪個男人不惦記?”愛德華開玩笑的笑起來,他看了一眼路瑤,拍了一下亞瑟。
“好了,我們來不是聊天的,什么時候能做手術?”冷俊冷著臉問,他不喜歡別人打路瑤的主意,頂不喜歡。
“俊,你也太急了。”愛德華走到小昔昔身邊,一把抱起小昔昔,笑著問:“你是小昔昔嗎?我是愛德華,很高興認識你。”
沒想到小昔昔用流利的英語對愛德華說:“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吳昔。”
“噢,我的上帝,你們冷家的人真不簡單。”愛德華驚呼起來,“你的英語很棒。”
“謝謝,是干媽和媽媽教的。”小昔昔微笑著說。
“明天我會給你做檢查,你怕嗎?”愛德華微笑著問。
“不怕,昔昔的病好了,媽媽才不會哭。”小昔昔懂事的說。
“很好很好。”愛德華夸獎著。
入夜,亞瑟終究還是讓冷俊趕走了,盡管路瑤拒絕他幫忙,他還是為昔昔洗了澡,又為路瑤放好了洗澡水。
他不顧路瑤的反對,把路瑤抱進浴室,“就算你恨我,你也不要拿你自己和孩子來威脅我,我只想讓你們快樂健康,我沒有別的意思。”他說完,轉身走出浴室,去哄昔昔睡覺了。
路瑤坐在他調好水溫的熱水里,忍不住掉下淚來,她很害怕,她發現她竟然還留戀他身上的氣息,還留戀他寬厚的懷抱,還留戀他低沉的聲音,她應該恨他的,她不能再與他有任何瓜葛,她不能讓自己再一次淪陷,可是她發現,每次拒絕他,她的心都好痛好痛。
昔昔睡著了,冷俊又進浴室將路瑤抱出來,將輪椅推到她床邊,又將雙拐立在床頭,這才默默的回到另一個房間。他不敢多說話,怕激怒了她,怕她再次拒絕他為孩子移植骨髓,只要讓他救昔昔,他做什么都認了。
第二天,昔昔做了各種檢查,冷俊對路瑤說:“瑤瑤,我已經讓愛德華找了最好的醫生,把你的腳筋接上。”
“不用了,我已經習慣了。”路瑤淡淡的說,她不想欠他太多。
“瑤瑤,你別這樣,治好你的腳是我這些年唯一的心愿。”冷俊痛心的說。
路瑤看著他,譏諷的說:“想讓你的愧疚減少一些嗎?想讓你更坦然的面對我們母子嗎?”
“瑤瑤,你別這么說。”冷俊皺了皺眉,解釋著。
路瑤一打輪椅向前走去,冷漠的說:“昔昔不得不用你的骨髓,我沒辦法,但是,我不會再接受你們冷家任何恩惠。”
冷俊忙緊走幾步,抓住路瑤的胳膊,壓抑著說:“瑤瑤,你為什么這么狠心呢?你看不到我的痛嗎?你痛我更痛,你怎么就不能原諒我呢?”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冷俊,請你放開她,我們路家人的事不勞你費心。”一個身穿紅色大衣的女人,一臉冷冽的站在他們身后,她身上的紅大衣紅得象團火,可是她眼里射出來的寒光卻如冰一樣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