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寧下車之后,并沒有打算馬上回熙園。
夏天的正午,日頭正熱,顧清寧把防曬衣的帽子戴上,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沈墨對她的好,她不是感覺不到,盡管他老是自作主張地做事方式她不是很喜歡。但是她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自己最后陷進去無法自拔。
早餐沒有吃東西,又忙碌了一上午,這會兒餓得可能血糖有點低,顧清寧覺得頭有些發(fā)暈,看到前面有家咖啡館,顧清寧便準備進去先休息一下,順便吃點東西。
找了個靠窗的位子,點了一份簡餐,要了一杯咖啡,便累得不想再動一下了。
東西送上來,稍微墊了墊肚子,覺得舒服了一些,顧清寧才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并沒有注意到她后方的角落,阿輝也正坐在那里吃東西。
從咖啡館出來,顧清寧繼續(x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車水馬龍地街道,熙熙攘攘地人群,忙碌穿梭地人們,就這樣一直走著,宛若她現(xiàn)在的心境,不知何處是歸處。
阿輝以為今天下午她會這樣一直走下去呢,還在替她擔心如果忘記了下午的訓練,沈墨會不會更加生氣,沒想到顧清寧倒是很自覺,三點半的時候自己打了個車,回到了熙園,繼續(xù)跟著鄭鎧訓練。見此,阿輝長出了一口氣,把情況跟沈墨匯報了一下。
接下來的日子,按部就班,兩人倒是都很平靜,平時幾乎沒有語言交流,除了晚上沈墨還是會隔著被子抱她睡覺以外。
熙園的人幾乎都快要習慣了這種平靜,雖然還是會關心,但畢竟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沒有人會插手,直到一周之后,歐陽飛帶著配好的草藥來到了熙園。
歐陽飛是下午來的,來了之后就把藥煎上了,因為煎藥至少需要三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還要控制火候,所以一切都是他親自上手。
跟往常一樣,顧清寧吃完晚餐就回自己房間了。她并不知道歐陽飛這次是帶藥過來的。
等藥煎好歐陽飛端出來之后,看著沈墨問他怎么辦。
沈墨低頭略一思索,便對一旁的王濤說道:“濤子,你給她送上去。”
王濤接過藥,準備上樓,身后傳來歐陽飛幸災樂禍地聲音:“濤,告訴顧清寧,這藥要趁熱喝,涼了藥效可就要減了。”
倒不是歐陽飛在藥里加了什么料想要陷害顧清寧,他可是一個完全恪守職業(yè)道德的醫(yī)生。而是他外婆開的藥,身邊的人都知道,從來都是要多難喝有多難喝,這也是余奶奶之前說顧清寧可能要吃苦頭的地方所在。而他本人親自煎的藥,從來都是火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更是事半功倍,但是難喝的程度嘛,自然是良藥苦口利于病。
想到顧清寧接下來要接受他外婆和他的雙重“折磨”,歐陽飛禁不住開心不已。
沒一會兒,王濤就從樓上下來了,歐陽飛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期待聽王濤講講顧清寧喝藥的過程或者表情。
“喝了嗎?”沈墨問道。
“沒,說太燙了,涼一涼她一會兒喝。”王濤說道。
歐陽飛臉上禁不住閃過一抹失望,濤子你怎么就不等她喝完了再下來呢。
王濤話音一落,沈墨便起身往樓上走去。接下來,沒過一會兒便聽到沈墨帶著一絲出離憤怒的聲音從樓上傳來:“顧——清——寧”
樓下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沈墨上到三樓的時候,顧清寧正從房間出來準備下樓送碗。
看著空空如也的碗,沈墨問道:“藥喝完了。”
“嗯。”顧清寧沒有抬頭,只是小聲地嗯了一聲。
“顧清寧,我再問你一遍,藥——喝完了?”沈墨聲線微涼。
“我,我喝不慣。”顧清寧這次抬起頭來看了沈墨一眼。
“那——藥呢?”
“倒掉了。”
“倒在哪兒了?”
“馬桶。”
接下來便是樓下的人聽到的沈墨那咬牙切齒的三個字。
知道沈墨已經生氣了,但是顧清寧這次決定直面沈墨的怒氣。于是,火上澆油地說出來了接下來的一句話:“我不想喝藥,你以后也別再給我弄了,反正弄了我也不會喝。”
“啪啦”一聲,瓷碗碎裂的聲音從樓上傳來,然后便聽到沈墨再次帶著怒氣的聲音說道:“你再說一次?”
“吼什么吼,我說了,我不喝,就是不喝。”顧清寧這會兒也有點生氣了,聲音也提高了不少。
他說訓練就訓練,他說檢查身體就檢查,他說喝藥就喝藥,他有問過她的意見嗎?都是跟她有關的事情,他問都不問一聲,現(xiàn)在還來吼她,顧清寧也覺得很委屈。
樓下眾人,聽到樓上的聲音,每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歐陽飛,歐陽飛的臉色瞬間變得一陣難看。那個女人不會不僅沒喝他的藥,還把他辛辛苦苦煎的藥給打了吧?他的藥啊,現(xiàn)在高品質的中藥不好找啊,這藥是他用了一個星期才收集齊的呀,價格先不說,關鍵是再找不一定還有這么容易啊,當然,這一星期他過的也并不容易,聯(lián)系了之前所有的供應商,其中一味藥他親自去了一趟山里才弄到的啊!
歐陽飛抬腳便想上去把顧清寧教訓一頓,結果被卓靖和王濤死死地按住了。
樓上,等到顧清寧吼完,沈墨已經恢復平靜,然后聲線淺淡得說道:“你回房吧,我讓歐陽飛再煎一碗上來。”說完,便轉身走了。
顧清寧:……
樓下,聽到沈墨讓他再重新煎藥,歐陽飛立即說道:“墨,你不能這么慣著她,顧清寧那個女人根本就不知好歹……”
“怎么?不去嗎?要不我去?”沈墨不動聲色地看向歐陽飛,說道。
接收到沈墨的視線,歐陽飛馬上改變口風:“去,去,我馬上就去。”然后一邊向廚房走去一邊腹誹,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讓你去,再浪費我一副藥?!你們真以為我這藥是天上掉襲來的不成?!
一個小時后,在客廳里聊天的眾人便看到顧清寧從樓上下來,手里還拎著一個包包,往門外走去。
“去哪兒?”沈墨漠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呃,我有點事情找我表哥商量,所以去他那兒住幾天。對了,過幾天就回來。”顧清寧盡量心平氣和地跟沈墨說道,特意加上后面一句,也是為了不再激化兩人的矛盾。
客廳眾人:離家出走?
沈墨從沙發(fā)上起身,一步一步地向顧清寧走來,身上的冷意不斷地滲出,如果說沈墨之前的怒氣是在故意激她,那么沈墨現(xiàn)在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這個女人,真的是好的很!
他不是不知道顧清寧這幾天在跟他鬧什么別扭,去看醫(yī)生的頭天晚上,沈墨本來是要跟顧清寧交代清楚的。但是,雖然那天晚上顧清寧雖然已經在竭力掩飾,沈墨還是看得出她有心事。
雖然白天胡思亂想了一番,因為想不出所以然來,顧清寧并不準備做些什么,她可以做到暫時維持目前的現(xiàn)狀,再去梳理自己的情緒。但是有些想法一旦生根,總是或多或少會有一些潛意識地表現(xiàn),她以為她什么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是接受過嚴格心理學訓練的沈墨,加上本身超乎常人的敏銳的感知力,沈墨還是感覺到了顧清寧的心不在焉以及——刻意疏離。
所以,他那天晚上還是做了一些引導,希望顧清寧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訴他或者跟他商量,不要總是把他當個外人一樣,畢竟,他們是夫妻,最近的關系也改善了很多,至少沈墨是這么認為的。
當然,最后的情況就是,顧清寧什么都不肯跟沈墨說。不得不說,沈墨當時有那么一點點挫敗感,這個女人還真是難搞。不過,沒關系,他換一種方式,來試探她的底線,看她究竟可以接受他只是一個外人到什么程度。
所以,沈墨故意沒有告訴她醫(yī)院的事情,最近幾天除了摟著她睡覺,更是沒有任何交流,也沒有告訴她阿飛今天會送藥過來,他用一種反向刺激的方式,想要打破她外表的平靜。
她可以跟他哭,跟他鬧,跟他撒嬌,跟他發(fā)脾氣,好的,不好的,他都愿意跟她一起去分享,去承擔,但是他絕對不允許他對她來說像個外人一樣,在他面前把她所有的情緒隱藏,然后把他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他想要深入她的內心去了解,去探索,去相互依存。
看著一步一步向她走來的沈墨,顧清寧有那么一瞬間想要落荒而逃,但是,想到她真正的意圖,顧清寧還是再次鼓起勇氣直面沈墨。她想借此機會與沈墨分開一段時間,反正兩人正在鬧矛盾,也許這是一個不再那么親密的契機,同時,她也在試探沈墨的底線,看他能夠對她容忍到什么程度!
沈墨走近,在她面前站定,就那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顧清寧,你今天要是能走出這個門,我他媽就不姓沈。”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想走出這么門,沒門!不信,你就試試看!”
“沈墨——你——你欺負人!”
“欺負的就是你!怎么?我之前欺負你的時候,你叫的不是也很爽嗎?現(xiàn)在卻不讓我欺負了?”沈墨說后面幾句話的時候,溫潤的唇故意擦過她的耳垂。
“你——”說完你字,顧清寧抬起手來,想要推開沈墨離去。
沈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扯著她把她逼近鞋柜與墻角的夾角處。
顧清寧此時已經被氣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樣對她說話?!他把她當成什么了?!顧清寧拼命反抗,拳打腳踢,沒有任何章法,同時口不擇言地叫罵道:
“沈墨,你這個混蛋,你放開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放開我,放開——”
“唔——”沈墨輕易制服了她,并用嘴堵上她的唇。
沒有任何憐惜地霸道的吻,讓顧清寧唇角吃痛,沈墨只是單純地不想聽到“再也不想見到你”那幾個字,這些天以來的隱忍,這幾個字簡直讓他發(fā)狂,哪怕有血腥味蔓延,沈墨依舊不肯罷休。
見到此情此景,客廳里的看客目瞪口呆,此時此刻沒有一點旖旎的想法,彼此對視幾眼,眼里皆是滿滿的擔心,實在弄不明白,這兩人到底是在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