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電話給沈墨”,跟剛才一樣,還是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還是聽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失去了那點暖意。
六月的夏夜,外面確實很熱,但是別墅的房間里是有足夠的冷氣的,而且現在屋子里的溫度也不過20攝氏度左右。但是站在那里接電話的顧清寧額頭還是慢慢地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聽到大哥的話,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瞥了一眼沈墨,顧清寧不敢把電話給他,因為她不知道沈墨會怎么形容這場婚姻,若是他如實相告,她敢保證大哥一定會連夜趕來B市讓他們離婚!
深吸了一口氣,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顧清寧才又對著電話說:“大哥,你都知道了呀。不過他現在在書房,說是今晚有事要忙到很晚,讓我先睡。大哥你找他沒有重要的事情的話,要不改天再聊吧。我現在去打擾他也不太好。”
睜眼說瞎話還能如此鎮定,顧清寧此時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唉——”,電話對面長嘆了一口氣,然后又說了三個字:“為什么?”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顧清寧額上的汗珠又密了一層。為什么?
是呀,為什么?!但是她該從何說起呢?
難道讓她告訴大哥:是因為顧氏企業資金鏈斷裂,急需沈墨的注資,從而有了這場“賣女求榮”的聯姻;還是這場婚姻少不了她自己的側面推動,因為她想離開顧家;或是干脆告訴他這其實是一場假婚姻,兩年后她就會獲得自由。
不可以,都不可以!雖然從小大哥和二哥都很寵她,但是大哥比她大了10歲,比二哥大了6歲,與沈墨同齡。因為年齡差距的關系,加上舅舅一直工作繁忙,大哥自小成熟穩重的性格在她和二哥的成長過程中幾乎扮演了父親的角色,雖說寵愛,但對他們兩個也一直都很嚴厲,并且大哥跟她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也不像二哥那么了解她。從小深受書香世家熏陶的大哥,骨子里還是很傳統的。上述的任何一個真實的原因大哥都不會贊同甚至理解,所以下午兄妹倆商量的辦法是最簡單粗暴卻也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對大哥說顧清寧愛上了沈墨,所以非沈墨不嫁。
只是現在這樣的情形,旁邊三個男人絲毫沒有離開或放過她的意思,雖然看她的眼神各不相同,但都或多或少帶著那么一抹詭異,顯然她剛才睜著眼睛說瞎話的那些話都被聽了去。
顧不得三個男人或戲謔,或詫異,或諷刺的眼神,如果今晚過不了大哥這關,接下來的事情指不定會怎么發展。橫下了心,顧清寧再次站得離三個人稍微遠一點,聲音又低了一點,還又特意加進了那么一絲軟軟糯糯的情意,對著電話說:
“二哥不是都跟你說了嘛,因為我喜歡他呀。”
雖然聲音已經盡量降低了,但又為了不讓大哥起疑心,三個男人還是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顧清寧這句話,頓時,每個人的臉色均是變了又變。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也就不多說什么了,大哥明天早上的飛機飛B市,到了聯系你和清泓,叫上沈墨,一起吃頓飯吧。”那邊說完,還沒等顧清寧反應過來,就掛斷了。
掛了電話的顧清寧一時有點虛脫,差點沒站住,扶了下旁邊的柱子才穩住。雖然這通電話一共還不到兩分鐘,顧清寧卻覺得時間過了好幾個小時。明明渾身都在冒汗,還是覺得有點冷,以致于現在是手腳冰涼。
猶豫著要不要跟沈墨說大哥明天叫他吃飯的事,顧清寧忍不住往沈墨的方向看了一眼,卻又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誰的電話?”低沉而清越的聲音沒有讓她繼續糾結下去,沈墨出聲了。這是今晚她進來后他第一次開口。
“我表哥,他說明天會來B市,想跟你一起吃個飯。”人家好不容易開金口了,顧清寧自然是順桿往上爬,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去不去是沈墨的事,反正她問過了,若是不去,只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她對大哥有個交待就行了。雖然不一定交代的住,但她現在真的好想離開這個讓她覺得莫名其妙的空間。
“徐清溶?!”三個字說得似疑問又似肯定,在顧清寧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加了兩個字:“我去。”果真是惜字如金哪。不過,只要他答應了就好,她也省了很多麻煩。
沈墨說完,又給王濤遞了個眼神。王濤心領神會,馬上對顧清寧說“顧小姐,我帶你去房間休息。”
本來還想著要不要把剛才說喜歡他的事情給沈墨解釋一下,但人家卻在說完話之后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已經轉頭繼續喝酒去了。
顧清寧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了,誤會也好,沒誤會也罷,反正今后他會明白的。加上這會兒她是真的心好累,比起以往在顧宅,那“心累”簡直就是小兒科啊。那時她只是不屑,而不是應付不來,哪里像今晚,這簡直是一波三折,驚魂奪命哪!也就什么都沒說跟著王濤往樓上走去。
剛上了一級臺階,就聽到卓靖在身后叫住了她:
“寧兒,等一下。”
顧清寧回頭,瞪他,怒視他,鄙視他!寧兒,寧兒,叫得這么親熱,生怕那倆人不知道他們之前就認識似的。事實上他們一點都不熟——好嗎?!
其實這還真的不能怪卓靖,因為到現在為止,卓靖還真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聽王濤一直叫顧小姐,知道她姓顧,但是他又不能跟著一起叫,畢竟他們中間還有個她,所以聽她以前一直這么叫,也只好跟著叫寧兒。
“寧兒,我想問一下,她現在好嗎?”卓靖以為顧清寧瞪他和怒視他是因為她,所以還是接著叫寧兒。
顧清寧無語,抬頭望了望天,哦,不,天花板,轉過身接著往樓上走,本來打定主意不想理他,但最后還是沒忍住,只是沒有回頭,站定后涼涼的回了一句:“卓少,您說的她是哪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