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兒,別去。”顧清寧止住了她。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基本都在吳奇、陳元明還有吳靜怡的身上來回打量。
陳元明此時恰好看了過來,眼睛里飽含著濃濃的擔憂和嚴厲的質疑。
質疑的目光很明顯是看向顧清寧。
顧清寧心里一驚,趕緊沖著陳元明搖了搖頭,沈墨的嫌疑確實最大,但是顧清寧相信,這件事情肯定不是沈墨做的。
顧清寧也見過幾次沈墨處理事情的手段,這完全不像是他的風格,更何況,如果這是沈墨做的,沈墨至少會在她來之前,提醒她什么的。這點兒自信,顧清寧還是有的。
從昨晚到今早,除了禮物是兩份以外,沈墨并沒有就這件事情跟她說過任何其他話。
卓然此刻也在場,顧清寧的目光不由地看向卓然,只見卓然正在低頭沉思,并沒有看到她的目光,顧清寧也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吳奇并沒有回應小男孩兒的話,只是摸了摸他的頭,然后遞給了旁邊的一位工作人員抱著他。
開場致辭的麥克風還沒有撤掉,吳奇先是拉起坐在他身邊的陳元明的手,然后才走向麥克風。
吳太太雖然已經盡力配合,但肢體還是明顯僵硬著,但吳奇似乎也并不介意。
清了下嗓子,吳奇說道:“各位來賓,非常感謝大家今天能來參加我母親的壽宴,宴會到此結束,門口已經給大家準備好了回禮,感謝大家的捧場。謝謝大家!”
說完,還向場下的人微微鞠了一躬。
無論如何,吳奇的位置畢竟擺在那里,他一發話,大家便紛紛起身告辭。
就算有人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也沒有人會那么想不開,敢當場給吳奇難堪的。
不承認,不否認,不解釋,不回應,吳市長往那兒一站,控場能力一流。
若他不是吳靜怡的爸爸,單就這份冷靜和定力,顧清寧都想給吳叔叔點個贊。
不一會兒,該走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顧清寧和夏云瑾對視一眼,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走還是該留。
“寧兒,瑾,你們先回去吧。我沒事,晚點兒跟你們聯系,我倒想看看,敢跟我搶爸爸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媽今早已經給我打過預防針了,放心!”
果然,從小接受挫折教育長大的小孩兒,脆弱從來都只是一時的,堅強和韌性才是刻入他們骨子里的性格。
確實,除了在追卓靖這件事情上,吳靜怡曾經一再妥協以外,其他事情,還真沒見她被什么事情打倒過。
兩人離開,夏云瑾正準備送顧清寧回去。
“顧清寧”
循聲望去,卓然正站在自己的車子旁邊叫她的名字。
見她看過來,卓然繼續說道:“過來,跟我回去。”
顧清寧只好跟夏云瑾道別,走向卓然。看來沈墨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一路無話,顧清寧跟著卓然一直回到三樓,正要回自己的房間,卓然突然出聲說道:“你去哪兒?”
“回房間啊”,這么明顯的事情,還用我說嗎?顧清寧鄙視了卓然一眼。
卓然給了她一記冷眼,然后說道:“墨在書房等我們呢,你回房間干嗎?”說完,徑直往書房走去。
等我們?
顧清寧愣了一秒,還是跟了上去。
書房只有沈墨一個人在,他并沒有問發生了什么,而是直接問道:“你們怎么看?”
很明顯,事情的經過他已經了解清楚了,他現在問的是他們的看法。
卓然不出聲,看向顧清寧,沈墨也捎帶著看向她。
顧清寧立時感覺到壓歷山大。這兩位都是人精中的宇宙飛船,問她這個什么都不懂的人的看法,只會讓她覺得這兩位腦子有病啊!
硬著頭皮,顧清寧只好實話實說:
“陳阿姨一開始懷疑是你幕后指使的,我沖她搖了搖頭,我想她現在應該也反應過來了。”
這件事情表面上看,確實是沈玉樓獲益最大,有機會除掉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
因為包養情婦還生了孩子的事情一旦公開,不要說更進一步,連現在的位置,吳奇都很難保住。
但是,陳阿姨已經答應了站在沈墨這邊,沈墨也說了,還有其他的人感興趣,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有一年至少大半年的時間去運作,事情遠遠還沒有到彼此爆黑料和人身攻擊的地步。
況且,沈墨那天在吳家跟吳市長在書房談了半個多小時,顧清寧可不認為沈墨是在單純地威脅吳奇,她更愿意懷疑他們甚至已經達成了什么協議。否則,他們怎么可能還可以在后來心平靜氣地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不是說他們做不到,而是說如果談崩了,他們都沒必要這么做,畢竟是在自己家里,不需要做樣子給誰看。
現在把這件事情抖出來,說白了不管對吳奇還是對沈玉樓,都沒有任何好處,如果他們想不通這一點而彼此相互拆臺,那么最后獲益的,就是其他人了。
“呵,看來你還不笨嘛,顧清寧,還知道相信墨。”
“我本來就相信他。”
“是嗎?那你在凰廳的時候看我干嗎?”
呃?他那個時候不是沒看自己嗎?竟然還發現了。
妖孽——顧清寧在心里默默腹誹。
“我不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是誰做的嗎?”
“我不知道——”卓然說完,坐在沙發上端起茶水喝,雙腿交疊,怡然自得。
沈墨勾唇一笑,把顧清寧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才說道:“說吧,你的想法。”這話當然是沖著卓然去的。
卓然皺了皺眉,然后說道:“不是我們,最有可能的就是易家,他們想讓我們狗咬狗,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但是,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卓然說到這里,顧清寧忍不住“哦”了一聲。她的分析到這里就停止了,再往下,她就想不出還有什么可能性來了,沒想到卓然說沒這么簡單。
好吧,跟他們相比,她只能自我安慰自己算是個正常人。
卓然看了她一眼,見沈墨沒表示,便接著往下說:“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吳奇自編自導的這一幕?”
“嗯?理由?”卓然說到這里,沈墨都忍不住問了出來。
“沒有理由,直覺吧。雖然這么說在邏輯上很講不通,但是吳奇現場的反應,讓我很懷疑這件事情是他策劃的。那個小男孩兒一出聲,我就一直盯著他看,他在稍許的詫異之后,淡然而有條不紊地處理了整件事情,毫不驚慌并且瞬間控場。完全沒有給人留下發揮和插手的機會。他看向那個小孩兒的目光充滿了慈愛,但他看向那個女人的目光卻滿是警告的意味。”
卓然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才又道:“大概就是這些了。具體過程,我剛才電話中已經跟你說過了。”
沈墨沉默了一會兒,他低頭沉思的時候,手一直握著顧清寧的手摩挲著,眼睛則一直盯在顧清寧送給他手鏈上的玉石上。
然后忽然抬起頭來,說道:“我們上當了。”
嗯?卓然和顧清寧同時看向他。
“不僅我們上當了,吳奇這只老狐貍,連自己太太都騙進去了。果然是姜還是老的辣啊!”
后面的事情沈墨沒有馬上解釋,而是拿起電話叫王濤過來。
王濤過來之后,前面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卓然又把自己剛才的分析說了一下,然后三人才都看向沈墨。
沈墨才說道:“吳奇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能力、手段都非常人能及,并且他在這個位置上,政績斐然,而且上面也比較看好他。因為他所在的派系不是勢力最強大的,他往上的機會反而更大一些,因為上面總是要去平衡好各方的關系的。這么重要的時刻,他怎么可能會把這么致命的把柄送到我們手上?”
“你的意思是說?”王濤問道。
“沒錯,我們的情報很可能一開始就錯了。或者說,這個信息不排除是他故意放出來的。”
“可是,吳太太——”
“對,要不是吳太太也通過其他渠道獲得了這個消息,我們做了驗證,咱們當時也沒有那么容易相信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可是問題也恰恰就在這里。不是么?”
四個人在稍許的沉默之后,沈墨馬上做出了安排:
“濤,你重新去查,這個孩子跟吳奇到底有無血緣關系。卓然,你用你的關系去查一下這個女人的背景,看看她到底是誰的人。最后,你們去查清楚,這次的事情,究竟背后的人是誰。我猜,吳奇就算不是這件事情的策劃人,他也一定提前知道些什么。”
王濤即便親眼看到過吳奇在那個女人家過夜,但既然沈墨這么說了,卓然也有懷疑,便相信他們更多一些。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斷,而是有時候在里面呆久了,身在局中,反而容易忽略一些事情。
兩人點了點頭,相繼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