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相處(下)
學的最快的孩子已經(jīng)畫的非常不錯了, 陳秉玦看的十分滿意,再加上那個孩子打算學繪畫專業(yè),孩子爸媽帶著孩子一起同陳秉玦了解一些事情, 陳秉玦也很樂意跟他們聊, 為了不打擾孩子們畫畫, 陳秉玦帶著家長和孩子一起進了后面自己生活的區(qū)域。
梨子這段日子已經(jīng)漸漸的聰明了許多, 開始能說出完整的話了, 很多時候也不再難以溝通,就被陳秉玦留下來看著孩子們,讓他們別太皮了到處亂跑。梨子便聽話的坐在門口。
平常休息的時間都是固定的, 孩子們一到點就紛紛放下畫筆和畫板,劉驊杉對李小跳使了個眼色, 李小跳會意, 偷偷摸摸的溜了出去。
劉驊杉看他已經(jīng)在轉(zhuǎn)角處埋伏好了, 便走到梨子跟前,扯起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道, “梨子哥哥,我剛剛看到老師的手機好像掉在了那邊了,但是我怕認錯了,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看一下呀?”
梨子也沒想怎么一天沒出門的陳秉玦手機會掉在街對面,只是聽到陳秉玦三個字, 下意識緊張起來, 跟著劉驊杉去了那邊。
梨子看到地上有個手機, 棕色的軟殼, 簡單干凈, 確實像陳秉玦的。
梨子蹲下身去撿,沒有意識到帶他來的劉驊杉悄無聲息的往后迅速的退去。
他翻開了面朝下的手機, 摁亮了屏幕,發(fā)現(xiàn)確實是陳秉玦的。他欣喜的抬頭,卻見到一米遠的轉(zhuǎn)角,李小跳突然朝他扔了什么——
“嘭!”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坐在屋子里的陳秉玦感覺心頭一跳,連忙沖了出去。
孩子們圍在畫室的門口,有一兩個小女孩捂住嘴哭了起來。
劉驊杉站在街中心,臉色慘白。
梨子縮在那個陳秉玦撿到他的街角,手擋住腦袋,靠在外側(cè)的手臂滴滴答答的流著血。
陳秉玦沖回屋子里拿了止血的東西和一瓶礦泉水,替梨子緊急處理了一下燒傷和流血的部位,防止留下傷疤或者感染,然后從車庫里開出了方仕一之前留在這里的一輛車,把疼的閉緊眼睛面色蒼白的梨子抱進了后座,讓家長幫忙照顧一下孩子,開著車飛快的趕往醫(yī)院。
去醫(yī)院的時候又被醫(yī)生訓了一頓,說怎么不管好孩子,危險系數(shù)這么高的炮仗拿著瞎玩,幸好陳秉玦處理的及時,沒出什么大事。也幸好沒傷著孩子,否則這種威力的炮仗炸向孩子,起碼得去半條命。
醫(yī)生說了些注意事項,讓梨子今晚在醫(yī)院住一晚觀察一下情況,沒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就是要注意一下傷口。
陳秉玦一一記了下來。
梨子打了麻醉藥,再加之疼的厲害又驚嚇過度,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陳秉玦回畫室拿了些梨子的換洗衣物,同一直等在這替他守門的家長道了聲謝,關上了門驅(qū)車又回到了醫(yī)院。
他在門口買了皮蛋瘦肉粥拎回了病房,梨子還沒醒,唇緊緊的抿著,看著讓人心疼。
陳秉玦沒有叫醒他,只是搬了條凳子坐到床旁發(fā)呆。
七點多的時候劉驊杉和劉鉞闡過來了。
陳秉玦看著病床上好不容易睡安穩(wěn),神情放松的梨子,抬抬手示意他們出去說。
劉驊杉低著頭不敢看陳秉玦,劉鉞闡看了眼劉驊杉,道,“我已經(jīng)教訓過他了。”
陳秉玦揉了揉眉心,他其實腦子里亂的很,最開始發(fā)現(xiàn)梨子被劉驊杉和李小跳炸傷的瞬間他是真的怒火中燒想要把兩熊孩子扔出去。
但是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調(diào)皮不懂事,不能真跟他們計較。
但也絕對不能不計較。
陳秉玦正待開口,卻聽見劉鉞闡繼續(xù)道,“以后再出現(xiàn)這種事情,我會讓他把事情發(fā)生地點選在遠一點的地方,并且在事情發(fā)生后自己解決處理,盡量不麻煩陳老師。”
陳秉玦驚了。
劉鉞闡見他沒說話,自顧自道,“這件事我已經(jīng)同他仔細說過了,這位先生的醫(yī)藥費我們會補償,如果陳老師還是在意的話,我可以讓他寫檢討書和保證書……”
“劉先生。”陳秉玦閉了閉眼睛,腦中閃過梨子蹲在地上渾身顫抖的畫面,“我不想和您討論教育方式對或錯的問題。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您的孩子以玩樂惡搞為目的肆意傷害他人,但他尚且知道自己這么做造成了嚴重后果是錯的,不敢抬頭看我。您身為一個成年人,不僅不覺得這種行為錯誤,居然告訴您的孩子讓他躲起來做……”
陳秉玦感覺自己的怒氣燒到了頭頂,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了下去,“醫(yī)藥費不勞你們費心。”
屋內(nèi)的梨子醒了,啊啊的喊了兩聲。他看了眼劉驊杉,“梨子醒了,你進去道個歉。”
劉驊杉趕緊點頭應是,小跑進了病房。
他又轉(zhuǎn)向劉鉞闡,“劉先生,您孩子的學費我會計算好后退回給您,以后他就不用再來上學了。”
陳秉玦抖了抖身上的外套,語氣冰冷,“對于您這種人,我實在是招架不住,如果可以的話,還煩請你們,滾遠點。”
那邊劉驊杉和梨子道歉,梨子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就那么看著他,劉驊杉被看的渾身發(fā)毛,趕緊跑了出來。結(jié)果一出來就聽到陳秉玦的話,嚇得趕緊抱住陳秉玦的大腿:“老師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嗚!!老師你不要趕我走嗚嗚嗚嗚!!”
陳秉玦用力掰開劉驊杉的手,把他推向劉鉞闡那邊,“你爸爸這么有能力,會給你找到更好的老師的。”
陳秉玦說罷進了病房,關上了屋子。
屋外傳來劉驊杉的哭號。
陳秉玦恍若未聞,走到梨子的床邊坐下。
“好些了嗎?”
梨子眨了眨眼睛,“手機……”
陳秉玦愣了一下,從兜里掏出手機,“這個?”
梨子點點頭。
陳秉玦看著手中的手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這個手機是當時他從梨子受傷的手中拿下來的,他還好奇他拿著做什么。后來聽家長說嚇得魂不守舍的李小跳把什么都招了,才知道他們是用這么個法子把梨子騙出去的。
“你傻嗎?我手機怎么會莫名其妙跑到街對面去?你都不想想?”
梨子呆呆愣愣的看著他。
陳秉玦一瞬間所有的怒火都不知道泄去那哪里。
他跟一個傻子計較什么呢。
他想了想,抬手輕輕的罩住了梨子的頭。
“下次碰到這種事情,要先叫我,知道了嗎?”
梨子瞪圓了眼睛,努力的向上看著陳秉玦的手。
陳秉玦覺得有趣,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頂。
梨子用頭在他手上蹭了兩下,忽而也笑了。
陳秉玦又愣了。
他是第一次看見梨子露出笑容。
也是第一次看見江致黎的臉,露出這樣的笑容。
溫暖的和煦的,像金色的陽光暖暖的灑了進來。
像歲月溫柔,磨化了棱角。
梨子第二天就出了院,李小跳的爸媽帶著李小跳過來道了歉,陳秉玦也沒多說什么。劉驊杉再也沒來過畫室,某次陳秉玦和梨子去市場買菜碰到了他們家之前的保姆,才知道劉鉞闡已經(jīng)搬走了,陳秉玦也沒關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是人家的事,他也不想管。
天氣從夏季悄悄的滑到了冬季,梨子偶爾碰到反應不過來的事情的時候還是呆呆愣愣的,但是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活潑,說話越來越利索,也經(jīng)常會被陳秉玦逗的笑出來。
陳秉玦也不再像之前一樣盡可能的避開梨子,開始慢慢的回對梨子做一些較親密的動作,比如揉揉頭啊捏捏肩啊,也喜歡看梨子被欺負的時候臉紅紅的樣子。
陳秉玦覺得,他已經(jīng)完全把梨子和江致黎,當成兩個人了。
又或者說,梨子怎樣,和江致黎有什么關系,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天氣越來越冷,臨近春節(jié)的時候陳秉玦給孩子們都放了假,拽著窩在被子里梨子出去買衣服。
梨子現(xiàn)在還穿著他的衣服,他們身材差不多,但陳秉玦肩比他寬一點兒,有時候關上門窗開著空調(diào),梨子就穿著他的衣服露著大白腿在他身邊晃來晃去,講真的陳秉玦作為一個血氣方剛還沒開葷的年輕人真的扛不住。
陳秉玦里三層外三層的把昏昏欲睡的梨子包裹起來拉出門,雪太大了他沒有開車,商場并不算太遠,走過去二三十分鐘就到了。
梨子見到雪突然開心了起來,捏著雪球就要往陳秉玦衣服里面塞,陳秉玦躲了過去,兩人打來打去最后直接滾到了地上。
陳秉玦拍拍梨子的腰部讓他起來,“全是雪,到時候化了之后一身都濕了,快起來。”
這回四下無人,梨子耍起了賴,趴在他身上不起來。
陳秉玦捏了捏他的鼻子,“我跟你說,你再不起來,我就要做一些慘無人道的事情了。”
他說罷還哼唧了兩聲。
梨子把手撐在他兩側(cè),陳秉玦還以為他是要起來了,結(jié)果眼前一黑,唇上一軟——
梨子湊了過來,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除去他偷吻江致黎的那個吻,這是陳秉玦的初吻。
這是個很溫柔的吻,只有唇瓣緊緊的貼著,像在冬日里互相取暖。
雪安靜的下著,飄在了他們的身上。
陳秉玦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僵了——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緊張的。只有唇上的觸感清晰真實,不可忽視。
梨子抬起了頭,一瞬不瞬的望進他的眼里。
陳秉玦又想起了那個詞。
真好,歲月溫柔。
他猛的摟過梨子,壓住他的后腦勺,狠狠的親了上去!
柔軟的觸感沒過梨子的口腔,將他整個人,包裹在陳秉玦激烈而又溫柔的氣息里。
梨子勾了勾唇角,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