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茗看著蹲坐在巷口的女乞丐,她的眼中無悲無喜,只是淡淡地看著街上的行人。也或許,她並沒有在看那些人,只是眼睛正好看著那個方向而已。
楚茗朝女乞丐走去,站在她面前,定定地看著她。終於,女乞丐也發現了他,擡頭看了他一眼,便把頭轉開,起身就要離開。
“未知姑娘!”楚茗突然開口叫道:“姑娘見到朋友,連招呼都不打,就要離去麼?”
未知有些怔然,她伸手撫上自己的面容,不禁自語道:“我的易容術真有那麼差嗎?”
“姑娘的易容術舉世無雙,只是在下認出姑娘並非是因爲容顏。”
未知苦笑:“這世上還真是高手如雲,你能不憑容顏認出我,沐雲也可以,看來我這易容術真是白學了。”
“姑娘怎會在此地,你不是應該在辛安府嗎?”
未知見已沒有再瞞下去的必要,伸手將臉上的面具取下,露出精緻的五官。她擡頭看著楚茗:“那楚莊主呢?現在不是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嗎?”
楚茗淡笑:“在下是被一些事耽擱了,所以時至今日才走到這裡。”
“那雯雯呢?”未知問道:“她是不是也在此地?”
楚茗搖頭:“不,許姑娘已經與莊裡的人先行回去,現在應該快到蘇州了,我已經吩咐了楚玉,讓他把許姑娘送回家。”
未知淡笑:“謝謝楚莊主了。”
“你總是那麼客氣,我倒希望姑娘將我當成真正的朋友。”
未知也知道自己對楚茗的看法有些先入爲主,現在看來,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臉上露出了慚愧之色。楚茗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說道:“姑娘若要表達歉意,不如請姑娘與在下共飲一杯如何?”未知不好在拒絕,只得點點頭。
“姑娘還未回答在下的問題。”楚茗爲未知斟好酒,再次開口問道。
未知淡然一笑:“我的事已經辦好了,自然出現在哪兒都不奇怪。”
“那你以後有何打算?”
未知搖頭:“在江湖上飄蕩慣了,久而久之,便對這江湖不再有什麼期望,隨遇而安而已,談不上有什麼打算。”
“既然如此,”楚茗開口,語氣誠摯,“姑娘不如隨在下同去蘇州如何?楚某也好做一次東道主,請姑娘去我莊上做一次客。”
“這不……”未知本能地就要出口拒絕。楚茗卻突然開口:“楚某自知姑娘對我有些偏見,但姑娘並未對楚某有過真正的瞭解,便否定楚某,這對我似乎也不太公平。”
未知未曾料到楚茗會直接說出這話,一時之間倒不好將拒絕的話說出口。楚茗見未知久久不語,笑道:“姑娘既然不加反對,那楚某便當姑娘答應了。”
到此刻,未知才知道自己上當了,她搖頭嘆道:“跟楚莊主說話,可實在是不能有一絲恍惚。”楚茗笑而不語。
未知一身乞丐裝扮,她自己到不覺得有什麼,但還是在楚茗的強烈要求下她換了一身裝束。未知行走江湖多年,但從來不會打扮自己,楚茗替她買了一套藍白相交的裙裝,與她平時的裝扮相差甚遠。
看著鏡中的女子,純白的廣袖長裙,淺藍色的外掛,以及淺藍色的緞帶。未知感到有些陌生,但確實比她平時的樣子好看多了。從小流離失所,連她自己都似乎忘了,她是個女子的事實。她不會梳漂亮的髮髻,只好隨意將髮梢繫住,便走了出去。
楚茗看見換好衣衫出來的未知,說道:“姑娘這樣穿很美!”但看到未知微系的頭髮時,又道:“這頭髮這樣弄可不太好。”
未知摸摸頭,有些尷尬地回道:“我不會梳複雜的髮式,所以……”
楚茗當即不在言語,他走上前去,順手就牽起未知,將她帶進屋中,讓她坐在鏡子前,並將其發放開。
“其實不用太複雜的髮式,以姑娘氣質,隨性一些會更適合。”楚茗說著已經爲未知挽好了發。
未知看著鏡子,楚茗只是將她兩耳上方的發輕挽,再以與衣服相配的淺藍色髮帶將其繫住,雙耳邊上垂下流蘇,額前梳著劉海。簡單的髮式,藍白相交的衣裙,將她的面容襯得更加的精緻、純美。
未知撫著自己的頭髮,看著鏡中的人兒,她的心中似有淡淡的喜悅,似乎這一直是她所期望發生的事。有一個人爲她挽發,有一個人疼著他,給她一個家,讓一直四處漂流的她可以安定下來。
楚茗拿出一根藍玉簪給未知帶上:“這是剛纔買衣服時看見的,當時就覺得一定會很適合姑娘。”
聽到楚茗的聲音,未知突然驚醒,忽地站了起來,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也嚇到了楚茗。
“姑娘。怎麼了?”
未知撫上藍玉簪,伸手便要將其拔下來,楚茗眼疾手快,先一步按住未知的手:“姑娘作何?難道是瞧不上楚某的簪子?”
未知定定地看著楚茗:“這玉簪太過貴重,未知受不起!”
楚茗將未知的手捉下,臉上露出少有的慍色:“姑娘此言差矣,我認爲這簪子很適合姑娘,這是楚某的一片心意,請勿拒絕!若你非要取下,那就丟掉吧,楚某送出去的東西,絕不收回!”
未知心中一顫,擡眼看著楚茗,在楚茗的眼裡,她看到了真誠,也看到了他的不容拒絕。未知低下頭,這才發現二人的手還握在一起,她的臉開始發熱,一下將手抽出,也驚醒了一直呆看著她的楚茗。
“咳,咳……”
未知淡淡地咳了幾聲,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楚茗卻是輕輕一笑,道:“姑娘既然已經著裝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未知輕呼一口氣,“好的。”說完率先走出客棧,剛到客棧門口,便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那裡。楚茗也隨之出來,未知轉頭看著他,問道:“我們要坐馬車?”
楚茗點頭:“若是步行,恐怕得猴年馬月才能到蘇州,那可太慢了。”
未知一笑:“也是,我都糊塗了。”
上車後,未知便開始閉眼補眠,她沒有看見,楚茗看著她的眼神是那麼深沉,似帶著無限的哀傷,將一切的悲痛都包含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