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練了,以你的資質,就算一日之間舞斷幾柄劍也難有突破。”凌逸風說得直接,到絲毫不怕打擊了練劍人的信心。
未知停下,惡狠狠地看向發聲處,突然一伸手,便將手中的劍朝凌逸風擲去。後者輕輕側身,便避開了這毫無威脅的攻擊。
走到未知身前,微不可聞地一嘆:“樂兒,我們回去吧,現下你眼睛不便,需要休息。等你眼睛好了,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好嗎?”
未知看不見凌逸風的神情,但她聽到了那一聲嘆息,那麼細小微末,是怕被她聽見吧。她突然覺得心好重,沉甸甸的似要壓垮她的身體。
她從凌逸風身邊走過:“我練劍只是爲了陶冶性情而已,沒有想過在短時間內提高劍術,凌公子誤會了。”
看著慢步向前走著的身影,凌逸風又想到了幾日前帶她離開茗劍山莊時的情形。他從未見過一個人可以倔強到如斯地步。生生壓迫自己的情緒,致使心中氣血上涌,對視覺神經造成傷害,引起短暫失明。將她打昏帶回後,那眼中流下的,不是淚水,而是血水!
“呀!”一聲驚呼,引回了凌逸風的思緒。看到摔倒的女子,閃身過去將其扶起。
“樂兒,在我面前,可以不必如此硬撐。”
未知一把推開他:“撐什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一記手刀,未知又被凌逸風暗算了。他擁住未知癱軟下來的身體,真切地感到了心痛,未知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痛。
“樂兒,對不起,是我讓人有了傷害你的機會,對不起。”
看著凌逸風帶著昏睡的未知回來,沐雲眼中交織著痛恨和迷惘。曾經那個看似一切都不在乎,卻又在乎一切的女子,竟被人傷得體無完膚。楚茗,真的該死!但一想到她可能擁有的另一個身份,沐雲覺得心裡更加焦灼,也更爲不安。
凌逸風走出房間,看著站在竹林旁沉思的沐雲。他早就看出,沐雲這次出現,除了關心未知以外,還有著別的目的。
“她怎麼樣?”沐雲先開了口。
“不好!她一直不哭、不鬧,心中的那一股抑鬱之氣無法排除。怎麼可能好得了?”
“當時,你明明可以阻止一切發生,爲何沒有?”
“是啊,”凌逸風露出苦笑,“現在想來,確實是我考慮不周。特別是許雯雯,完全在我預料之外。事情發展到了那一步,我想著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讓樂兒狠狠地痛一次,或許就能將一切都放下。但我卻沒有想到,那樣的痛,樂兒可能承受不起。”
“不會的,她會好起來!”沐雲篤定地道,“當一個人失去的太多時,那些失去的,終將被放下。”
“你呢?”凌逸風話鋒一轉:“你應該還有別的事,是什麼?”
沐雲冷冷一笑:“凌公子的眼睛會不會太毒了一些?我以爲,你這些天吧精力都放到了未知身上。沒想到,你居然還能看出我有別的事。”
凌逸風不理會沐雲的嘲諷,淡然道:“無論你要做什麼,只要不傷害到樂兒,我不會管。但若非如此,我定不會袖手旁觀!”
“這一點,我當然清楚。我也不忍心去傷害她,但這件事,確實與她有關。”
“是什麼?”
沐雲頓了頓,道:“當初,未知道辛安府是爲了找什麼人?”
“你問這做什麼?”凌逸風不知道沐雲的意圖,但也感覺到了事情不簡單,特別是對未知而言。
“我沒有惡意,只是爲了求證一些事而已。”
凌逸風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扉,道:“她是爲了尋找自己的身世,但最後並沒有結果。”
“她爲什麼要去那裡找?”沐雲問得有些急切。
“她有一塊出自辛安府的長命鎖。”
“是什麼樣的?”
凌逸風看著沐雲,心裡莫名的有些發慌:“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快告訴我!”沐雲沒有回凌逸風的問題,只是再次追問長命鎖。
孤疑地看著沐雲,凌逸風知道他應該是掌握了關於未知身世的一些事。未知現在正處於極度的壓抑和自我放逐的情形中,若這時告訴她有了關於她身世之謎的線索,或許可以讓她轉移情緒,從而慢慢恢復過來。既然如此,他便不再瞞著沐雲。
“那鎖我看過,沒有什麼特別的。普通的金鎖而已,只是在鎖身上刻了一個字,是一個‘卉’字。該是她的家人替她取的名諱,但僅憑一個字,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
“‘卉’?是花卉的‘卉’嗎?”
“是。”
沐雲突地向後退了幾步,他記得,他那個已“死”的表妹的名中就有一個“卉”字,這一切只是巧合嗎,還是……他不敢想,也不敢承認。
凌逸風從未見過這樣的沐雲,說話時發出了顫音,一手緊緊地扶著身旁的一顆細竹,臉色白的幾乎透明。僅僅是因爲一個字嗎?當然不是,是未知的身世,對沐雲有著特殊的意義。這個意義對未知是好還是壞?不行,他得弄清楚,未知已經經受不起任何打擊了。
“你知道樂兒的身世!”凌逸風沒有再詢問沐雲,他說的是肯定句。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沐雲也不知爲何,突然對眼前這個迷一樣的男子有了一絲敵意,他沒有去考量著敵意從何而來,只是本能有些嫉恨他。
“我只要知道,這件事對樂兒來說,是好還是壞。還有,沐公子,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呵!”沐雲一聲冷呼:“我在隱瞞什麼?沐某就算有再多的秘密,好歹也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堂堂正正地行走天地間!而你凌公子,除了一個名字,誰知道你來自何方?出自何地?不對,連名字也可能是假的!”
“沐雲!”凌逸風沒想到沐雲會突然之間對他產生敵意,面容也不禁冷了幾分,“我只是不想樂兒再受到傷害,你若不願說就罷了,也請你不要再在樂兒面前提起。”凌逸風已經察覺到,這件事,對未知來說,恐怕又是一次災難。
“你放心吧,”沐雲神情黯淡下來,語氣中竟充滿了悲涼,“我不會說的,再也不會提起了。代我向未知告別,多謝。”
“你要走?”凌逸風實在搞不懂沐雲,他怎麼說一出是一出,剛剛還那麼激動,突然平靜下來不說,馬上又要走了。
“是啊,必須得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緊閉的們突然打開,未知跌撞著跑了出來。凌逸風急速上前將其扶住,沐雲也朝她而去,但卻在靠近未知時突然頓住,反而向後退了兩步。
“樂兒,你先去休息,這件事,我來處理。”
“不行的,”未知急急地開口,“不可以!”說完又看向沐雲,但她只能看見一個影子,看不見沐雲那努力壓抑著痛苦的神情。
“告訴我,我的身世是什麼。”
沐雲搖著頭,他不知道怎麼開口,未知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傷害,禁不起再一次的打擊。於他自己,他不想說出來,因爲說出來以後,他與未知,便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了。他們該以什麼樣的方式相處?
“沐雲,告訴我,你爲什麼不說話?”未知追問著。
“對不起!”沐雲只能說這三個字,說完以後快速離開。
未知看見眼前模糊的影子消失,急急地撲了出去,但卻什麼也沒有抓住。
“沐雲,你在哪裡?你出來!”
凌逸風將撲倒在地的未知緊緊地擁入懷中:“樂兒別叫了,他已經走了。”
“不!沐雲你出來!出來告訴我真相!”未知疾呼著,使勁掙扎著,凌逸風毫不放鬆手臂。直到她叫累了,聲音喊啞了,也力竭了,纔將她抱進屋中。
看著流乾了淚,累得沉沉入睡的未知,凌逸風第一次清楚地知道未知在他心中的位置。以前,他戀著的或許是多年前那不可磨滅的笑顏。但現在,他愛的是眼前的女子,愛她的堅強,愛她的倔強,愛她的悲傷。他再也不會放開手,將來的每一天,她的痛苦與喜樂,他都要參與。他會保護她,直到生命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