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臘月二十七了,但在頊魔島上沒有一絲要過年的意味,除了沈劍頊依舊是一身紅以外,許箏兒找不到一點與年有關的聯系。以前在村子里,即便只有她一人,也是要過年的。
“難道這島上從來都不過年的嗎?”
“你在悄悄說什么呢?”
許箏兒抬頭一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武功高強,可以踏雪無痕,風過無聲。但你老是這樣莫名其妙地出來嚇我,把我嚇出個三長兩短來,你陪我呀?”
吳容玦朗聲一笑:“要真嚇壞了,大不了我吃點虧,娶了你唄。”
許箏兒聽他如此說,心中頓生惱意,但也拿他無可奈何。看著他一聲冷哼,起身離開,不與他多費唇舌。
吳容玦不做阻攔,看著許箏兒遠去的背影。他始終是嘴角含笑,他發現,無聊時逗逗這丫頭真的很好玩。
一襲藍衫飄入眼底,吳容玦笑意不減,但眼神卻變得冰冷。他不看來人,起身就走開了。
上官沚瞅著慢慢消失的身影,默然地搖搖頭,反身走進沈劍頊的房間。
看著桌上的紫檀木盒,沈劍頊心中凄然一片。因為它,賠上了整個安氏一族的性命。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謂名門正派人士,表面上正義無比,但內心卻是一個比一個無恥,齷齪。他重重的一拳擊在桌上,眼中恨意凝然,以為了空等人死了他就會罷休嗎?做夢!這一次到中原,他一定要讓那些人都付出慘痛的代價,定讓整個中原武林天翻地覆!
上官沚推門走進屋中,屋里浮動的殺氣使他渾身發寒,沒微皺,低眼便看見了放在桌上的東西。他走過去,將木盒收起來,道:“出島的事正在安排,預計元宵過后便可成行。”
屋中殺氣慢慢散去,沈劍頊收起心底散發出的戾氣:“我知道了,這次,只留下狼平和容玦在島上就行了,其余都隨我出島,誓要一舉殲滅中原武林!”
“不帶上容玦嗎?”上官沚問道。
“放心吧,我會叫狼平看著他。而且,我們也沒有證據,留他在島上,他反而不會壞事。”
“你做事很少如此婦人之仁。”
“上官,”沈劍頊眼中很平靜,“你能嗎?如果我允許,你能殺了他嗎?我們三人在一起多少年了,少說也有十七八年了吧。我們都是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的孤兒。十幾年的情誼,一朝摧毀,如何下得去手?”
“所以,我說,你做不了無情的魔君。”上官沚微嘆:“放心吧,就像你說的,我們還沒有證據。那,箏兒呢?”
沈劍頊上前一閃,但立即恢復:“我說過,要帶她回去。”
“我明白了。”
上官沚剛走出房間,就看見許箏兒拿了一支梅花從外走來。許箏兒看見上官沚,便迎了上來,道:“上官公子,你看,這梅花開得真好!”
上官沚聞見淡淡的梅香,笑道:“確實開得好,是要給劍頊送去嗎?”
“是啊,他屋中里一點生氣都沒有,給他送支紅梅,也給他屋里添一絲自然之氣。”許箏兒說完錯身進了屋子。
上官沚看著她的身影,心道:“希望你真的能帶給他生氣。”
許箏兒將花插進窗邊的瓶中,細細地欣賞著,臉帶微笑,完全忽視了站在一旁的沈劍頊。本來,不久前發生的那件事使得她看見沈劍頊時會羞澀。但是,每次看見他時,他都一副數九寒天的面孔。這樣,次數一多,許箏兒自己也修煉成功了,對著沈劍頊,也可以視若無睹。
“你這是干什么?誰允許你將這東西帶進我的房間的?”沈劍頊冷冷地開口。
許箏兒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梅花,突然吟道:“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這梅花開得這么好,我帶來給你這死氣沉沉的屋子添些生氣,你該謝我才對!”
“我倒不知你還會念詩?”
許箏兒不理會沈劍頊的冷嘲,坦然道:“我是不懂詩,沒學過詩書,也不會寫字認字。只是以前聽村子里的夫子是這樣教孩子們的,就記下了。以前也沒見過梅花,今天要不是阿陰姑娘告訴我,我還以為這又是什么毒花呢。不過,幸好不是,要是這么美的花也有毒的話,就太可惜了。”
沈劍頊看向開得正盛的梅枝:“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怎么,現在,是一點也不怕我了?”
“有什么好怕的,”許箏兒不以為然,“大不了再被你打一次唄,再大不了,被你打死唄。要是一直都因為害怕,在你面前畏畏縮縮的,那不是為難自己?”
沈劍頊輕輕呼出一口氣,心中因為許箏兒的話竟涌起絲絲喜悅。這種感覺,他已經太久沒有體驗過了。他不動聲色,道:“你自己準備一下吧,元宵過后,我們就去中原。”
聽到沈劍頊的話,許箏兒眼睛一亮,大聲道:“好!我這就去準備。”
許箏兒發亮的眼睛刺進了沈劍頊的心,也刺痛了聽到呼吸,他一把抓住激動得轉身就走的許箏兒:“急什么?還有十幾天呢,你就那么想離開?”
許箏兒沒有注意到沈劍頊的異常,自然地回道:“當然想啊,我到這里已經半年了,當初,我等于是不告而別的。想想都覺得對不起未知和雯雯,還不知道她們有多著急呢。”
沈劍頊垂下手臂,回過身看著梅枝,不再說話。許箏兒向外走去,剛走幾步,又停了下來。反身踱回沈劍頊身旁,側身看著他冷傲的側臉,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把我帶到中原以后就扔下我不管吧?”
沈劍頊眼中神色一閃,沒有理會她。許箏兒卻以為他是默認,眉頭一皺,面露急色,甚至眼露兇光,急急地道:“就算你不管我,我見過她們以后也會自己回來的!這島上布置我已經摸得清清楚楚,你的那些什么毒蟲鼠蟻啊,還有什么這陣那陣的,我才不怕呢。哼!”
一聲冷哼后,許箏兒抬腳便向外走去,但因為走得急,沒有顧及到腳下。到門邊時腳下一滑,直直地向下倒去。沈劍頊急速移出,出手相扶,卻又在一瞬間停下動作,只使出一些內力,減輕了許箏兒摔倒時的重力,然后冷冷地看著她撲倒在地。
一陣輕響,許箏兒被摔得頭暈眼花,鼻子觸到冰冷生硬的地面,痛的她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不過,她反應極快,使力站起來。抬眼便見沈劍頊站在門邊,漠然的看著她。他明明一伸手就可以拉她一把的,但卻見死不救。許箏兒惡狠狠地瞪著他,眼中淚水打著轉,可她忍著不讓其落下。瞪了好一會兒,沈劍頊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是毫無愧疚之心。
許箏兒敗下陣來,轉身正準備離開,沈劍頊卻涼涼地飄來一句:“這是對你大膽的懲罰!”
腳步突地頓住,許箏兒心中的火哧哧地往上冒,她不管不顧,回身就朝沈劍頊沖去,抬腳便踢。她眼前一花,只聽‘砰’的一聲,門已經重重的關上。但她踢出去的腳卻收不回來,狠狠地踢在門框上。這下子,她忍不住了,眼淚嘩地就落了下來。
急急地喘了幾口氣,許箏兒見門內毫無動靜,氣道:“果真是個大魔頭,壞透了!”里面還是沒有聲響,她只好含著氣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而在屋內沈劍頊,并沒有因為許箏兒罵他而生氣,反而覺得心情舒暢。聽了那么多“魔頭”,也就這句聽著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