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爺帶著張牧一路朝著城外跑去。
一路上,啞爺費(fèi)力地不斷和張牧比劃著,張牧連猜帶蒙,大致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簡單來說,之前救了玄姬的那個和尚在死前給了玄姬兩樣?xùn)|西,讓玄姬替他守在萬安縣,等著其他人來取。
這一等就是好幾年。
然后,終于等到了人。
啞叔被騙了,以為來的是和尚的同門,帶他去見了玄姬。
但是玄姬幾次試探后,卻發(fā)現(xiàn)對方非但不是要等的人,反而是和尚的死敵。
對方察覺到玄姬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身份,就動手明搶,玄姬為了保護(hù)啞爺,引走了敵人。啞爺這才上門求救。
張牧本來還在想以玄姬那化煙而逃的本事,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大危險時,又從啞爺?shù)谋葎澙锏弥П荒侨讼铝硕荆療煹谋臼卤环庾×恕?
這一下張牧是真急了。
那只小貓咪,如果沒有逃命的本事,那就真的危險了。
……
張牧跟著啞爺一路來到城墻處。
按啞爺?shù)囊馑迹Ш湍菍κ侄汲隽丝h城。
城門晚上自然是關(guān)閉的,但是萬安縣城的城墻不過也就是三丈來高,怎么攔得住高來高去的武者。
張牧拍了拍啞爺?shù)募绨颍骸皢敚判模乙欢ò研О踩珟Щ貋恚氵€有傷,先回去歇著,等我的消息。”
說完,張牧后退幾步,一個前沖,借著城墻上的凹凸起伏之處,便翻了出去。
望著張牧消失的身影,啞爺臉上那擔(dān)憂的神色卻遲遲無法化開。
……
天空中星辰晦暗,月光被厚厚的云層擋住,射不出一絲光芒。
張牧望著漆黑的前路,不由得陷入沉思。
啞爺也只知道玄姬把那敵人帶出了縣城,但具體去往什么地方啞叔并不清楚。
他可不是那種全能的穿越者,連追蹤術(shù)都能掌握。
這種夜色下,就算有什么腳印痕跡他也看不見。
張牧努力自己冷靜下來,試圖站在玄姬的角度上來考慮問題。
根據(jù)玄姬的說法,她其實(shí)對城外并不了解,也沒有可以投奔的方向。
在危險逼近的時候,動物的本能會更傾向于自己走過的道路。
所以……
玄姬大概率是朝著之前和自己進(jìn)屏風(fēng)山殺狐妖的線路逃跑。
張牧再次想了想,這是唯一能推導(dǎo)出的線索。其他的方向,都是無頭蒼蠅。
想到這里,張牧便不再遲疑,稍稍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就朝著自己幾天前走過的路快速前進(jìn)。
……
與此同時,屏風(fēng)山深處。
玄姬看著一步步走近的僧人,弓起身子,尾巴挺得筆直,嘴角發(fā)出低啞的咆哮聲。
那僧人毫不在乎,說道:“孽畜,把一燈留下的東西交出來。我?guī)慊厝ィD阋粋€護(hù)法神獸的地位,如何?”
“做夢!”玄姬低啞著聲音說道。
僧人冷冷一笑:“不要以為你有須彌本事,貧僧就沒有辦法了。”
“只要把你搜腸刮肚,再放入業(yè)火中煉上九日,你藏的東西都會顯現(xiàn)出來。”
“佛門神獸悟道不已,貧僧給伱個慈悲,切勿自悟。”
“那是老燈的東西,誰也不許拿走!”玄姬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憤怒。
“那不是一燈的東西,是我們的。”僧人臉色陰沉了下來,“執(zhí)迷不悟,那貧僧就送你去見一燈吧!”
玄姬聞言,身體剛剛化煙,立刻就從這個狀態(tài)中退了出來,吐出一口鮮血。
“沒用的。”僧人淡淡說道,“你掌握神足通貧僧很意外,但你喝了貧僧的五毒水,這神通短時間內(nèi)是無法施展的。”
玄姬看了眼僧人,立刻轉(zhuǎn)身就跑,那僧人卻只是搖了搖頭,一步邁出,仿佛跨越了很遠(yuǎn)的距離,直接出現(xiàn)在玄姬的身后。
“我佛慈悲!”僧人口念一聲,手中禪杖重重朝著玄姬的腦袋砸下,禪杖上的銅環(huán)不斷碰撞,響起叮鈴鈴的聲音,仿佛是在超度。
玄姬感應(yīng)到頭上巨大的風(fēng)壓,身體被壓的動彈不得,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禪杖要打在玄姬腦袋上的時候,突然一只手憑空出現(xiàn),直接打向禪杖。
“噹”的一聲巨響,巨大的沖擊將玄姬吹飛了數(shù)丈,玄姬張開眼睛,下一刻,渾身一震。
只見一個白衣僧人站在原地,一手保持著單掌立,另一只手握拳對著面前的僧人。
這一刻,玄姬的眼中涌現(xiàn)淚光。
“老燈!”
“一燈!”
玄姬和那僧人同時喊出了聲。
但片刻后,那僧人望著面前的白衣僧,面色復(fù)雜:“執(zhí)念化身!”
“不愧是我佛門百年來最年輕的宗師。”
“可惜,當(dāng)初破了金身,碎了佛膽,如今身死魂滅,只剩下一縷執(zhí)念了。”
“雖不同宗,但到底同門一場,今日貧僧就幫你將這執(zhí)念超度了吧。”
白衣僧仿佛沒聽見這些話,只是回過頭看向玄姬。
“喵~”玄姬哼唧了一聲,聲音里滿是想念和委屈。
白衣僧露出一抹笑容,只是笑容中帶著深深的歉意。
下一刻,白衣僧的身影化作一道光芒,直接射向那僧人。
“一燈,你!”
話音戛然而止,白衣僧化作的白光盡數(shù)沖進(jìn)了僧人的眉心之中,僧人面色頓時扭曲起來,抱著頭一副痛苦的模樣。
玄姬朝著僧人的方向凄厲地大喊了一聲:“喵!”
此時那僧人口中突然暴喝一聲,發(fā)出了另一個人的聲音:“走!”
玄姬一愣,隨即轉(zhuǎn)過身,正要動身,又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那掙扎著的僧人,嘴里“喵嗚”了一聲,飛快地向前一躍,遁入黑暗之中。
“咪咪,你要健康平安地長大啊……”
“咪咪,不要吃老鼠,我們可以一起感化它……”
“咪咪,你居然頓悟佛法了?哎呀,以后是要當(dāng)護(hù)法菩薩了。”
“咪咪,你說賺錢怎么這么難?沒有錢,就沒辦法修寺廟,立佛像了,唉……”
“咪咪,記住了,小易經(jīng)丹是這么煉的……”
“咪咪,我受了很重的傷,快要死了,這兩件寶物你幫我收好,等我的同門來取。”
“咪咪,我見佛祖去了,你再找一個仆人吧。”
“咪咪,我佛慈悲,紅塵苦海,總會有菩薩和你同舟共濟(jì)。不要難受,乖……”
玄姬在黑暗中奮力狂奔,那些本屬于人族的情感在她心中洶涌迸發(fā),淚水浸濕滾圓的眼瞳,然后流了出來,打濕了臉上的毛發(fā)。
她知道的——
這一次,那個喊他咪咪的老燈徹底不在了……
連最后一點(diǎn)念想都不在了……
她不想有這樣的情感,她只想做一只每天曬太陽,吃魚干的小貓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