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中午,301醫院高級病房里,曾凌風正坐在一邊看著詹紫琳玩俄羅斯方塊。掌上游戲機是曾凌風帶來的,曾凌風知道小姑娘在病房里閑不住,但是現在又不能走動,也就只好做一些手上的運動了。
只是,曾凌風發現自己的做法有些作繭自縛,小姑娘自從從他手中接過游戲機之后,就只顧著玩游戲,對他的問話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著,很多時候都是牛頭不對馬嘴。無奈之下,曾大老板只好閉嘴,一個人悶悶的坐在那里。
曾凌風正無聊間,看見一個男孩子匆匆而來。
詹紫琳抬眼看了一下,秀氣的雙眉微微一蹙,又舒展開來,淡淡地跟他打了一個招呼。
這個年輕的男孩子,名叫李默,是詹紫琳的同學。曾凌風看得出來,李默在追詹紫琳,但詹紫琳似乎對他不是很感冒。
高高瘦瘦的李默快步過來,看見站在一旁的曾凌風,臉上的笑容便微微一凝。雖然他知道曾凌風是詹紫琳的“救命恩人”,但是在面對曾凌風的時候,他有一種下意識的警惕。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都是很敏感的。
李默將曾凌風當成了“情敵”。
“紫琳,好點了沒?”李默朝曾凌風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馬上就詢問起詹紫琳的傷勢。
詹紫琳撇了撇嘴說道:“這才過去一天時間,我又不是屬蚯蚓的,這骨頭受了傷,要慢慢才能養好的?!?
李默便連連點頭,望了詹紫琳手里的掌上游戲機一眼,便‘露’出不屑的神‘色’,說道:“紫琳,你怎么玩這個呀?”
詹紫琳奇怪地反問道:“我怎么就不能玩這個了?”
李默說道:“不是說不能玩,這個東西很簡單的,來,我教你怎么玩?!?
詹紫琳馬上伸手止住了他,說道:“謝了,這個不用你教。你教了,我玩起來還有什么意思?”
這種游戲的樂趣,原本就是“玩”而不是結果??磥砝钅瑳]有意識到這一節,只顧著獻殷勤了。詹紫琳又情不自禁地瞥了曾凌風一眼,相對而言,曾大老板就很“明白事理”,不該‘插’手的,堅決不‘插’手。
李默就有些訕訕的,說道:“要不,我給你帶一臺筆記本電腦來吧,是戴爾的最新產品?!?
詹紫琳就笑了起來:“謝謝,我已經有了一臺”
李默就咽了一口口水,不知該怎么辦了。見詹紫琳不時望向曾凌風,心里頭更加警惕。估計這臺最新的筆記本電腦,也是曾凌風送給詹紫琳的。他并不知道詹紫琳家里的情況,而詹紫琳在學校的穿著一直很簡樸,所以李默才會這么猜測。
曾凌風卻似乎并沒有留意他們在說些什么,只是靜靜地發呆,仿佛在思考什么問題。
李默心里就很膩歪,這個人,總是喜歡裝深沉,而且是無時無刻不在裝。
李默很有些瞧不起這種“裝深沉”的行為。只不過,他瞧不慣是一回事,偏偏很多‘女’孩子就喜歡這種裝出來的深沉。最讓李默沮喪的是,這個深沉還不是人人都能裝的,他也不是沒嘗試過,每次都是剛開頭就結束了,實在裝不出來。
看來裝深沉也是需要閱歷的。
李默的腦袋高運轉起來,努力的想要找一個詹紫琳感興趣的話題,只是急切之間,又哪里想得出來?
詹紫琳就不理他,繼續饒有興趣的玩她的俄羅斯方塊。
這個時候,詹媽媽忽然匆匆趕了過來,身后還隨著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年紀較大的兩個看上去像是夫妻,另一個比較年輕的男子,可能是他們的子侄,年紀和曾凌風他們相當。三個人臉上都帶著深切的悲憤之‘色’。
“紫琳,有人找你”詹媽媽說道。
那三個人走到詹紫琳面前,也不打話,先就齊刷刷地深深給詹紫琳鞠了一躬?;诺谜沧狭者B連擺手,嘴里說道:“這是干什么?不敢當不敢當”
不要說詹紫琳,就是曾大老板,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
“詹小姐,我們是夏雨馨的親人,感謝你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用身體保護我家雨馨……”為頭的那個中年男子哽咽著說道。
詹紫琳有點明白了,夏雨馨她是認識的,畢竟是一個學校的同學,雖然不在同一年級,就連忙問道:“夏雨馨還好嗎?”
夏父就說道:“嗯,還好,命算是救回來了?!?
詹紫琳就開心的笑了。
夏父猶豫了一下,說道:“詹小姐,我們今天來,還想求你一件事……”
“你說,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一定會做的。”詹紫琳毫不猶豫就應承下來。
一旁的詹媽媽臉‘色’略略變了一下,不過并沒有出言阻止。
“謝謝,謝謝詹小姐。”夏父再次給詹紫琳深深鞠了一躬,說道:“詹小姐,我們想請你做個證明,證明事故當天,寶馬車是故意撞倒我家雨馨的,他們是故意的”
詹紫琳想都沒想,馬上說道:“當然可以,他們本來就是故意的”
依照事故當天的情形來分析,寶馬車第一次撞倒夏雨馨,就明顯是故意沖著人去的,后面不但沒有停車,反倒是還想繼續倒車碾壓夏雨馨,這已經可以肯定是故意的行為。若非如此,詹紫琳也不會憤而‘挺’身而出,用血‘肉’之軀去阻攔他的暴行了。要不是曾凌風在最后關頭打碎窗玻璃將司機拉了出來,那司機肯定已經得逞了。
“怎么,有人不相信嗎?這個事情,當時在場的證人很多,我們學校的許多同學,還有一些家長都親眼看到的。李默,你當時也在現場吧?”詹紫琳問道。
李默連忙點頭:“是啊,我當時也在現場,那個人就是故意的?!?
“對,明明是故意殺人,現在‘交’警支隊那邊卻判定是‘交’通肇事”那個年輕的男子氣憤憤地說道。雙拳攥得緊緊的,眼里如‘玉’噴出火來。
詹紫琳小臉漲得通紅,憤怒地說道:“‘交’通肇事?這怎么是‘交’通肇事呢?明明就是故意的,我攔在前邊,他都不停車警察怎么能這么做呢?”
夏父說道:“就是這樣,所以我們不服,一定要告他們太沒有天理啦詹小姐,我們懇求你,給我們作證。而且,你也是受害者。要不是有人奮不顧身相救,說不定也……”
當時的在場的證人雖然很多,但詹紫琳的證詞無疑是最有力的。如同夏父所言,詹紫琳自己也是受害者,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你們放心,我一定給你們作證我就不信,這個世界上真沒有法律了”詹紫琳堅定地說道,情不自禁地望了曾凌風一眼,卻發現曾凌風的目光,注視在另外一個方向。詹紫琳順著這個方向看過去,有兩個男子,正匆匆轉過頭去。
夏雨馨的家人得到詹紫琳的首肯,千恩萬謝的,夏母拿出個紅包塞進詹紫琳的手里,說是詹紫琳為她家夏雨馨才受的傷,要盡點心意。
這個紅包,詹紫琳說什么也不會收的。推讓一陣,夏母到底拗不過詹紫琳,只得收起紅包,再次向詹紫琳道了謝,一家三口就離開了。
詹紫琳的情緒忽然很低落,望著曾凌風說道:“怎么現在國家的執法機關,變成這個樣子了?”
曾凌風淡然道:“不是國家機關變了,這只是一個特例?!?
詹紫琳扁扁嘴說道:“哼,唯一的一個特例,就讓我碰上了?我不相信那些在國家機關工作的人,就知道隱瞞真相”
曾凌風笑而不語。
經過這幾天的接觸,曾凌風對詹紫琳的‘性’格,已經非常了解。這孩子就是那種特純潔的中學生,一天到晚對自己說世界真美好,陽光真明媚。對這個世界上普遍存在的特權階層,所知有限得很。
曾凌風卻也不愿意向她多做解釋,就讓她相信“天下無賊”好了。
“不管怎么樣,我一定會去作證的。就算夏家的人不告了,我也要告哼,他們差點把我撞死了”
詹紫琳臉上‘露’出要毅的神‘色’,篤定地說道。
“紫琳,胡說什么呢?這不好好的,什么死呀活的?”詹媽媽立即“呵斥”道。她還是那種比較‘迷’信的人,相信口彩之類的東西。見‘女’兒無端端的“咒”自己,自然很不高興了。
詹紫琳就偷偷吐了吐舌頭。
“紫琳,我支持你這些人還真是無法無天了”李默就在一旁給詹紫琳打氣。
“這位同學,社會上很多事情很復雜,你們還是學生,不明白的?!闭矉寢岏R上就說道,語氣中略略有些不悅。
她原本就不是很贊成詹紫琳過分摻和到這件事情中去。只要想一想,就知道對方來頭不簡單。開寶馬車還則罷了,但敢于在眾目睽睽之下開車撞人,撞了一次還不算,還要倒回來再撞一次,明知道有人攔在前頭,也不停車。這就不是一般的富豪能夠做得到的了,一定是極有權勢的那種人。
不管這種權勢是來自官方還是來自“黑社會”,都不是他們詹家這樣的小商人家庭能夠招惹得起的。只是當著夏家人的面,詹媽媽也不便阻攔,畢竟她也不愿意打擊‘女’兒的正義感,但李默在一旁“起哄”詹媽媽就不樂意了。你一個在讀中學生,能夠支持什么呀?
詹媽媽并不知道自己那個哥哥到底是什么官,因為周培林在詹家一直沒有提起過,下意識的他們就以為周培林只是一個小官,渾不知如今的周培林已經是享受正部級待遇的國安副部長。在他們看來,一個小商人和一個小官員的家庭,肯定是斗不過開著寶馬在眾目睽睽之下撞人的這樣的狠主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