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秦傑和王雨珊第一次看到魔教中人,通過短暫的接觸和對話,他們發(fā)現(xiàn)魔教子弟並不是傳說中的那種能吃石頭喝地溝油的怪物,就像是他們一樣,需要打獵,需要穿衣……簡直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那個女人不再理會秦傑和王雨珊,抓起野兔,用雪團把兔子身上的血跡擦乾淨(jìng),然後丟到身後的袋子裡去了。
王雨珊安靜的看著她,突然開口問道:“你們爲(wèi)什麼要去南邊兒?”
這一次,輪到秦傑看了她一眼。他來到這片已經(jīng)被魔教佔據(jù)的草原,目的是很明確的,不是爲(wèi)了神話集團,也不是爲(wèi)了什麼狗屁的安寧,他是來找無字天書的,當(dāng)然不想和這些原本就不好惹的魔教子弟打交道。
中年女人撇了王雨珊一眼,問道:“爲(wèi)什麼不能來?”
“這是別人的地方。”
“很多年前,這是我們的家鄉(xiāng),只是在我們離開後,這裡被魔教信徒佔據(jù)了。可不管怎麼樣,都是魔教中人,給我們讓點草原,又能怎麼樣?我們又憑什麼不能回來?”
“但是他們已經(jīng)在草原上生存了那麼久,世世代代都居住在這裡,你現(xiàn)在把他們的地方佔了,他們怎麼活下去?”王雨珊認真的問道。反而是一旁的秦傑,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想,雖然你是修真天才,但是對於生活和生存,還真是一竅不通的白癡啊!
中年女人像是看白癡一樣看著王雨珊,說道:“不搶回來,我們怎麼活下去?”
秦傑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王雨珊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牽著棗紅馬,跟著那個中年女人越過緩坡,走了下去。秦傑愣了愣,然後趕緊跟了過去。野馬愣了半天,發(fā)現(xiàn)沒有人鳥兒自己,居然全都跑了。他氣憤的踢打著地面的積雪,然後載著沉重的行李,“吭哧吭哧”的跟了上去。
一番交談下來,秦傑覺得魔教的人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脾氣秉性也和東北人很向,這很對秦傑的胃口。不過秦傑依然沒有想和他們接觸的準(zhǔn)備,沒想到王雨珊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王雨珊看著前面佝僂著背,緩慢前行的中年女人,輕聲問道:“明年開春就要和魔教開戰(zhàn)了,當(dāng)然要了解一下魔教部落的情況。神話集團讓我們來探查敵情,這個女人又對我們沒有懷疑,豈不是最好的機會?”
秦傑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心想,神話集團要跟魔教子弟開戰(zhàn),關(guān)老子屁事兒?然而既然王雨珊堅持要把這次的偶遇當(dāng)做自己在俗世當(dāng)中試練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秦傑自然也就沒有反對的道理。
走出緩坡向東邊兒走了沒有多久,便看到了一個孤零零的小帳篷。帳篷的表面塗著一種近似黑泥的染料,看樣子是可以遮風(fēng)擋寒的,只是這裡明顯和魔教部落的居住地要有很遠的一段距離,也不知道這個中年女人爲(wèi)什麼會選擇在這裡生活。
中年女人沒有邀請他們來做客,但是也沒有對他們表現(xiàn)出來很明顯的敵意。任由他們跟著自己進了帳篷,甚至還不冷不熱的丟過來一大塊牛肉乾,又給他們倒了兩杯熱水。牛肉乾裡沒有太多的鹽,吃起來也沒什麼味道。但是如果咀嚼得久了,就會有一種很原始的香味兒。
秦傑很少吃到這麼正宗的牛肉乾,不由得吃得津津有味兒,根本就抽不出時間說話了。王雨珊向那個中年女人道了聲謝,撕開了兩條肉絲,放在了嘴裡輕輕的咀嚼,從面部表情上來看,壓根兒就看不出她到底是喜歡這牛肉乾,還是不喜歡。
中年女人低頭在處理一塊獸皮,也沒有鳥兒秦傑和王雨珊。帳篷裡雖然是六目相對,但是卻啞口無言,氣氛十分的尷尬。秦傑感覺有點兒詭異,不由得擡頭看了王雨珊一眼。心想,你不是說要來打探敵情嗎?怎麼來到這裡,就當(dāng)起啞巴來了?
王雨珊同樣看了秦傑一眼,目光中有些茫然,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慌亂。很顯然,天下聞名的王雨珊,對於刺探敵情這方面,還真不是太擅長。秦傑忍住了笑意,看了一眼手中的牛肉乾,然後就開始和那個中年女人攀談了起來。
聊天是他很擅長的事情,從小秦傑就是險死還生,除了做事夠絕夠狠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得了便宜就要賣乖的。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來說,從襄平市的鄔雲(yún),再到瀋州市的於龍?zhí)欤心囊粋€不喜歡他的?於是,那個低頭處理獸皮的中年女人沒用多久,就開始和秦傑熱情的聊了起來。
“北海里有很多魚,各式各樣的魚。”中年女人抓了一把乾草,擦掉了手上的血跡,分開雙臂,比劃道:“我男人曾經(jīng)見到過這麼大的魚,不過要說是吃起來好吃的,那還得是那種蛋蛋魚。”
秦傑放下了手中的牛肉乾,好奇的問道:“蛋蛋魚?”
“嗯,因爲(wèi)魚很大,所以我們叫它蛋蛋魚。”中年女人伸出手指,誇張的比劃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我們現(xiàn)在南遷,雖然養(yǎng)的羊啊、馬啊都要比以前多了,但是吃魚就沒有那麼方便了。”
從談話當(dāng)中,秦傑瞭解到魔教子弟是在春天的時候,從那個叫北海的地方南下,如果遇到阻攔的人,那就直接殺掉,可以說是千辛萬苦,才能來到這裡。在入冬之前,他們也已經(jīng)儲備了足夠的糧草,所以也養(yǎng)了不少的羊和馬,不過大概是傳統(tǒng),所以部落裡的人們?nèi)匀皇窃谒奶庒鳙C。
寒風(fēng)夾雜著冰晶擊打著帳篷,因爲(wèi)外面塗抹著特殊的染料,所以發(fā)出了一種詭異的沉默的聲音。秦傑想著之前一路上看到的情況,有些疑惑的問道:“就算是狩獵,你也不用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吧?這裡離部落太遠,我總覺得有點兒不安全。”
“這是部落的規(guī)矩,在冬禮的時候,要獨自在草原上生活一個冬天。”
“冬禮是什麼?”秦傑好奇的問道。
話音剛落,秦傑的眉頭便挑了起來,一直沉默的坐在旁邊的王雨珊,也望向了門口的方向。厚重的門簾掀起,一個矮小的身影衝了進來,欣喜的喊道:“我回來了。”
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的小男孩兒,他的肩膀上還抗著一個肥胖溜圓的獾子,臉上滿是喜悅、驕傲的神色。但是當(dāng)他看到秦傑和張楚楚之後,神情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這個小男孩兒看起來絕對不超過十二歲,看到他的緊張情緒未免有些可笑。但是想到一個這麼大點兒的小孩兒,在這種惡劣的天氣裡,竟然能夠抓到這麼大的一個獾子,不由得有些震驚。
“是客人。”中年女人接過他肩膀上的食物,指尖輕輕一扯,非常麻利的把獾子的流血口堵住了,笑著拍了拍小男孩兒的腦袋,介紹道:“這是我兒子,剛纔說的冬禮,就是他的冬禮。部落有規(guī)矩,在十二歲那一年的冬天,父母會陪著孩子上山打獵,等到北海解凍的時候,如果能夠獵到半車的獵物,孩子就算是成人了。明年他就要成爲(wèi)戰(zhàn)士了,然後組建自己的家庭,所以冬禮是我們最後一次陪他。”
魔教子弟十二歲就算成年?還要成爲(wèi)戰(zhàn)士?這也不符合國情啊!秦傑還沒有從這種震驚中擺脫出來,就聽到那句“組建家庭”的話語,不由得羨慕道:“我們城市裡可沒辦法這麼早結(jié)婚。”
聽到“城市”兩個字,那個原本就有些警惕的小男孩兒頓時變得更加緊張了,下意識的想要躲到母親的身後,但是想到這是在進行自己的冬禮,馬上就要變成戰(zhàn)士了。然後他強行鼓起勇氣,擋在了母親的前面,狠狠的瞪著秦傑。
中年女人用力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腦勺上,笑罵道:“搞了一個獾子算什麼能耐?冬禮的時候可是要半車的獵物,如果是老家的那種小推車也就算了,但是你沒看到秋天的時候辛格爾開過來的那個卡車?如果人家用那種車來衡量,裝滿半車可不容易。”
小男孩兒被母親用棍棒加恐嚇給趕出了帳篷,揹著一把小號的獵槍,再一次開始了一個戰(zhàn)士所必須經(jīng)歷的艱難的狩獵活動。秦傑聽著中年女人手推車和大卡車的言論,不由得大笑了起來。
中年女人又一次低下頭,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拿著一塊平滑的木頭不斷的碾壓腳下的獸皮,時不時的擦掉額頭上的汗水。秦傑想著帳篷外被風(fēng)雪掩蓋住的獵物,不由得皺眉問道:“大姐,孩兒他爹呢?”
“春天南下的時候遇到了一羣狼,被咬死了。”中年女人頭都沒有擡,說話的音調(diào)沒有任何的變化,彷彿是在述說一個發(fā)生了很久,而且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甚至已經(jīng)快要遺忘了的故事似的。突然,她擡起頭來,盯著秦傑,問道:“你們……天道盟會過來打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