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楚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說道:“如果真要回清夢齋。路上不知有多少危險,這字不能賣錢,還不如趕緊再悟幾道新符出來?!?
“我雖然已經進了元嬰期,但師傅他老人家已經和伱那個鬼扯蛋師傅同赴神國,沒人指點,頂多算半個神符師,能寫出一道不定符,已經算是符道天才,哪裡那麼容易又能悟出第二道新符來?!?
秦傑想著張楚楚先前的話,想起一件極爲重要的事情,看著她說道:“這一路上無論遇著什麼危險,伱都不準再用神術,更不準撐開白衣?!?
張楚楚明白他的意思,輕輕點頭。
如果她動用西陵神術,極有可能再次發病,或者死去或者引來修羅的眼光,如果她撐開白衣,則極有可能引發一些別的變故,同樣可能引來修羅的眼光,或者道宗大能的注意,無論哪種情況都極爲危險。
清晨時分,張楚楚還在睡夢中,秦傑已經醒來,他看了看天色風向,確定今天是個趕路的好日。
然而悍馬沒有走多遠,便遇到了敵人。
這裡是草原深處,人跡罕至之地,即便是連人都很難遇到一個,更何況是還要遇到敵人。
唯一能夠解釋這種情況的,大概只能是昊天已經發現了修羅之女的存在,無形無狀卻無時無刻不在運轉的天道,開始試圖毀滅她。
這是一片微微起伏的草甸,草甸上的黃草早已被寒風吹的偃倒,也許死去,也許等待著明年春天的時候再次復生。
數十名穿著皮甲的草原騎兵,沉默守侯在一處草甸上方,不時伸手安撫身下疲憊的戰馬,看來他們也是經歷了長途跋涉纔來到了這裡。
秦傑看了那些草原騎兵一眼,沒有去觀察兵甲細節,便猜到了這些人的來歷——在西荒裡,只有右帳王庭的部落,才能擁有這樣精銳的騎兵。
此時悍馬距離那些右帳王庭的草原騎兵,還有兩百丈左右的距離,還在射程之外。
只是那些草原騎兵散佈在草甸上,衝鋒線拉的很長,看似稀疏無力,實際上正是防著悍馬逃跑,秦傑如果想不戰而走,便需要儘可能地繞行一個大彎折行,才能繞過這片草甸,但那樣太耽擱時間。
最關鍵的問題是,秦傑和草原裡的馬賊以及草原騎兵不知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他很肯定,來攔截自己的騎兵絕對會源源不絕到來,如果自己遇著攔截的人便折行而去,以對方的騎術和狩獵手段,只需要數次反覆,便能用大數量的騎兵把悍馬圍困在草原深處,那樣非常危險。
所以秦傑沒有避走,悍馬依舊緩緩向著草甸駛去,而且速度變得越來越快,鋼鐵車輪碾壓著覆著薄霜的草莖,濺起無數泥土。
草甸上方一名騎兵首領,發現那輛悍馬然朝己方衝了過來,臉上沒有流露出喜悅或看白癡的神情,而是變得異常凝重,然後他緩緩抽出腰間的佩刀。
無論左帳右帳還是金帳王庭,草原騎兵和馬賊的佩刀都是彎的,幾年前秦傑在渭城專業砍柴的時候,也很習慣用這種彎刀。
因爲這種刀砍人頭很爽利。
數十名草原騎兵同時抽出鞘中的彎刀,鋥鋥之聲不絕於耳。
當悍馬高速駛到草甸下方,應該再也無法轉變方向時,又有十餘名騎兵悄無聲息出現在那名首領後方,取下弓箭瞄準悍馬!
對秦傑來說,草原之上沒有任何新鮮事。
他對草原騎兵和馬賊的作戰套路更熟悉一些,所以當他看到那些先前隱身在草甸下,此時才現出身形的弓騎,沒有任何意外和震驚,反而因爲太過熟稔而覺得有些無趣。
箭疾破空聲起,十餘枚符彈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弧線條,從數十丈外的草甸上方,向悍馬拋射而去。
秦傑向身後看了一眼,張楚楚依然在熟睡,兩隻小手緊緊攥著被角,眉毛皺的極緊,不知道在夢裡見到了什麼。
就在逐漸變慢的過程中,黑色車廂裡響起一陣“啪啪”的輕響,頂棚上的天窗以及兩側的車窗,還有前車門盡數被機簧鎖死。
黑色車廂很厚,一旦完全封閉起來,很難聽到外面的聲音,響起極輕微的幾聲輕篤,像是鳥兒在啄食。
車廂裡,張楚楚還在熟睡,大概聽著箭落的聲音,有些不高興地揮了揮手臂,似乎想要把聲音從耳邊趕走,然後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草甸上正準備衝鋒的騎兵們看著這幕畫面,震驚無語,首領一聲厲喝,騎兵們醒過神來,高聲狂叫著,揮舞著鋒利的彎刀,向著下方衝刺而去,然而剛剛衝出去十餘丈便忽然散開,一部分迎向大黑馬挾起的那道煙塵,更多的騎兵則是殺向已經停下的黑色車廂!
必須要說,騎兵首領在極短時間內做出的指揮非常正確,車廂停在草甸下方無法移動,完全就是一個待屠的靶子。
秦傑如果不管,草原騎兵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車廂裡的人殺死。
秦傑如果擔心車廂裡的人生死,停止衝鋒折返,便會失去最大的速度優勢,必陷入亂戰之中——草原亂戰,遊而射之,本就是草原騎兵最擅長的戰鬥方法。
然而出乎那名騎兵首領的意料,秦傑沒有折返救援車廂裡的張楚楚,甚至沒有任何猶豫,繼續向著草甸上方衝來,大黑馬在霜白色的草甸上,生生拉出了一道黑色的殘影,速度恐怖到了極點。
騎兵首領忽然覺得有些心慌,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攔住敵人。
在他想來,就算不能殺死那人,只要能夠把此人拖住極短一段時間,那些向車廂裡殺去的下屬,也能完成今天這個艱鉅的任務。
秦傑看著越來越近的十幾名草原騎兵,感受著寒風帶走臉頰上的溫度,心境變得越來越平靜,伸出右手握住探出肩頭的刀柄。
雙方都在高速衝刺,遭遇的極快,衝在最前面的一名草原騎兵。
揮舞著彎刀,面容猙獰扭曲,狂喝著向他砍了過來。
極清脆的聲音響起,那名草原騎兵身首分離!
戰馬帶著身上那具無頭的身體,依舊高速向前疾駛,騎兵頸腔裡噴出的血水,仿道要把天空染紅!
無頭騎兵騎著駿馬,繼續前奔數丈。
屍體才墮落到地面。
此時那顆飛到空中的頭顱也落了下來,恰好落在死去騎兵的手邊!
先前那極清脆的聲音,其實是兩道聲音合在一處。
第一道聲音是符刀出鞘的磨擦聲,第二道聲音是符刀砍斷那名騎兵堅硬頸骨的磨擦聲,然而這兩道聲音最終匯在一處。
變成了一道單獨的聲音,可以想見秦傑拔刀斬首這兩個動作是何其迅速,中間似乎沒有任何間斷!
秦傑手中的符刀則像是無數道黑色的閃電,不停在騎兵中間亮起,然後斂滅!
不過數息時間,只聽得連綿悶哼聲音響起,那些騎兵或捂著噴血的脖頸。
或捂著不停涌血的胸口,紛紛從馬上墜落,砸落到堅硬的草甸地面上,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秦傑看都沒有看那些騎兵一眼,繼續向著草甸上方衝去。
他揮刀的速度太快,片刻間連斬十餘騎兵。
草甸上染遍鮮血,他的身上竟是連一滴血都看不到!
草甸上的騎兵首領臉色驟然蒼白。
昨夜他便知道這次的敵人是修行者,他不是沒有與丐幫的修行者戰鬥過,甚至曾經斬過一名金丹期的高手,他以爲自己已經足夠重視。
卻哪裡想到,今天的敵人根本不是那些只會馭使飛劍、徒有聲勢的修行者。
竟是如此可怕!
片刻間,秦傑騎著大黑馬衝上草甸,符刀破風聲響起,血花噴濺之聲隨之密集而作,那些箭手根本來不及做任何抵抗,便成了刀下的亡魂。
騎兵首領剛剛舉起現自己的胸口被一柄灰黑色的符刀刺穿,在這一瞬間,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把符刀上的寒冷。
他落馬墮地,他看著那名根本無視自己的敵人,灰暗的眼眸裡露出極度的驚恐,旋即那些驚恐又變成快意,心想即便伱再如何強大,但那車廂裡的人肯定已經被殺死了,伱難道還能把死人救活?
騎兵首領的右腳還在馬蹬裡,戰馬受驚,拖動著他在地上前行數尺,震得他胸口鮮血狂涌,草甸下騎兵們圍攻車廂的畫面,進入他的眼眶,他的面容驟然變得極度蒼白,在臨死前最後一刻,發出一聲不甘的**。
秦傑衝上草甸,在極短的時間內,把那名騎兵首領和十餘騎射手盡數殺光,他沒有急於折返草甸下方去援救張楚楚,而是穿行於騎兵屍首之間,然後回去。
草甸下方,至少逾三十名騎兵正在圍攻黑色的車廂。
悍馬車廂孤伶伶地呆在原地,無法移動,看上去就像是待屠的羔羊,然而當騎兵試圖破開車廂時,他們才震驚地發現,別說把車廂破開,他們手中的彎刀甚至無法在車廂上留下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