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日本陸軍別說還沒有輕機槍、迫擊炮、火焰噴射器這一系列裝備,也沒有他們賴以成名的擲彈筒和化學榴彈,甚至連手榴彈都列裝的極少,至少在上一次的遭遇戰中,宋彪并沒有發現日軍裝備手榴彈。
日軍現在肯定有手榴彈,在日俄戰爭時期,手榴彈正好開始復興,此時除了英國和德國有制式的手榴彈外,其他各國在戰場中使用的手榴彈都是在現場臨時制作,日俄也是如此,只不過他們也分別從英德進口了一部分用于關鍵戰役。
一直到明年3月份的奉天會戰,日軍才大規模列裝英式的手榴彈,并且在戰后啟動了仿制項目。
現在的日本陸軍并沒有裝備的優勢,他們的優勢在于訓練有素和組織的嚴密性,以及基層士官和士兵的瘋狂作戰意志,單純就裝備而言,宋家馬幫還占據著很大的優勢呢,問題是不一定能很好的發揮出來,這就和清軍很相似,光有裝備優勢卻不能發揮。
從山嶺上離開后,宋彪和李大憨先行一步避開日軍,一直在山嶺間監視著日軍和劉銅炮的部隊,在事先約好的地方,楊鐵生帶了幾個人接應宋彪,讓宋彪換乘了一匹馬先行趕上馬幫。
兔尾巴溝是一個三叉溝,有三個分叉口,西兔尾巴溝又叫前洞溝,在前洞溝和高麗溝的交接處是一個垂直90度的大山彎子,進入高麗溝就要直面一個前洞嶺,此嶺將整個山溝擠壓的只有兩百步寬。
趙庭柱和老金頭就選擇在前洞嶺的正面對敵,宋彪追上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將馬隊拖到后山藏起來,馬眼和耳朵都蒙上了,嘴也綁住,這就不容易被敵人發現。
在前洞嶺的東坡子上,按照宋彪事先的叮囑,馬幫的兄弟們挖了條一米二深的環形戰壕,坡口的土夯的很實在,后面又分別向西縱深挖了十米的躲避和二線戰壕,防止第一道戰壕失守。
考慮對手有一挺哈奇開斯機槍,宋彪將馬幫的機槍位置重新調整,他們將四挺馬克沁都用上了,正面兩挺,南面一挺,保留一挺備用,以解決后面和南面分別只有幾個人防守的難題。
人少槍多,這是馬幫現在最明顯的特點,為防萬一,每個人除了配上一支莫辛納甘步槍外,另外都配有一支溫徹斯特M1897霰彈槍,至少一半人還擁有納甘左輪手槍,有十個挑選出來的人各分配了四枚手榴彈。
為了彌補戰斗人數的不足,趙庭柱和俄國的那六名傷員也溝通一番,說服他們參加戰斗,那個叫托諾科夫的少尉負責帶隊,操作一架正面機槍和一架備用機槍。
四挺機槍很強勢,問題是彈藥不足,只能是省著點用。
等到天色漸晚,夕陽斜照,楊鐵生等人也回來一起匯合,而敵軍距離他們不過一里多路,宋彪將大家都喊了過來,在雪地上繼續畫出周邊的地形圖,和大家吩咐道:“我們大隊伍在這里守著,機槍不要過早使用,要隱蔽自己的部分實力,引誘日軍沖上來,一旦日軍和土匪的部隊沖上來,大約在兩百米的位置可以用機槍,到了面前七十五米就要全部換成霰彈槍齊射,他們是從下向上跑,速度不會很快,七十五米也需要五六秒的時間,這就足夠我們連續打兩次霰彈,甚至是三次,只要對方不是幾百人的一起沖上來,哪怕是三十個人對陣兩百,霰彈槍一起爆發的威力也可以將對手打垮,手榴彈要在五十米之內,根據你們自己練習的情況使用,但我個人感覺大家對手榴彈的使用還是不穩,所以,在使用上要謹慎。”
大家默默點頭。
宋彪繼續說道:“大家不要慌亂,雖然敵人有四百多人,我們占據著火力上的絕對優勢,而這一點很可能是敵軍估計不足的。鐵子,你帶四個人繞道北坡,要提前射擊,誘使他們判斷失誤,如果他們沖著北坡而去,他們就會布置出錯誤的隊形,將左翼完全暴露在我們的射程中。你要帶著弟兄們尋找好合適的掩體,絕對不要戀戰,你的任務是讓對手分散注意力,除了盡可能讓對手布置錯誤的陣型外,務必要將對手的一部分力量拖出來,拖進山里打游擊,邊打邊跑,繞一圈子再到我們這邊。”
楊鐵生點著頭,道:“我知道。”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站在山坡上已經可以看到日軍和土匪組成的聯合部隊,宋彪就讓大家各自準備,馬幫現在還是三個隊,他和趙庭柱負責正面戰場,而張亞虎負責南面和西面,手里就只有六個人。
在茫茫的大雪嶺間,日軍的那種深藍色軍服很容易辨認,讓宋彪有點意外,他們倒是位于前面,劉銅炮的土匪隊伍則負責分散在兩側,搜尋兩側山野。
樹林和雪原對于士兵有著非常好的遮掩作用,日軍外派的幾名前哨兵和土匪部隊并沒有發現伏擊點,直到他們的大部隊距離前洞嶺不足兩百米,一名馬幫兄弟才過于緊張的提前開了一槍,稍稍顯得有點早的暴露了陣線。還好就在這時,楊鐵生也被迫提前開槍,用更多更急的槍聲引誘對手。
此時的宋彪已經看的很清楚,那名日軍步兵中隊的中隊長擁有日本陸軍中尉軍銜,很年輕,二十六七歲左右的樣子,神態倨傲,擁有很強大的殺氣。聽到槍聲的那一霎那,這位日軍中隊長就露出了猙獰的冷笑,顯示出異常亢奮的狀態。
朱可夫曾經說過,日軍的特點是士兵和基層士官作戰勇敢狂熱,而中高層將官,特別是那些喊著金鑰匙出身的將官非常愚蠢。
看著那名日軍中隊長面對這場戰斗的狂熱神情,宋彪意識到這個民族已經徹底的扭曲,就像是練邪功的武林高手走火入魔,再也無藥可救。
他沒有用自己的槍法擊殺此人,因為戰斗才剛剛開始,損失一名中隊長不至于立刻導致日軍的潰敗,說不定還能起到一些離奇的烏龍作用,但對土匪來說,這就是另外一回事。
劉銅炮的土匪部隊分成三股,劉銅炮、楊三雕、牛四胡子分別各帶一隊,楊三雕是很亢奮的帶著隊伍直接追向楊鐵生的北坡方向,正是二楊相對。
楊鐵生只帶了四個人,兵力極其薄弱。
宋彪對自己的槍法是有信心的,雖然相距楊三雕有兩百三十米的距離,他也沒有換更有把握的SVD步槍,直接用零三步槍在瞄準鏡里鎖住指揮著弟兄向上的楊三雕,連續射擊兩槍結果了這個人。
話說即便是狙擊手在戰場上也多數是瞄準兩百米范圍內的目標,關鍵是提高命中率,確保一槍致命,三百米的距離對專業狙擊手而言也未必是真的就有絕對把握。
戰場還沒有進入白熱化,楊鐵生的射擊將超過四十名的土匪吸引了過去,雙方槍聲亂響,日軍并沒有被吸引過去,他們開始有條不紊的設立陣地,通過搬運石塊和挖土堆雪的方式試圖構建一個簡單的工事,只是方向錯了。
感覺日軍不太可能上當后,宋彪悄悄翻身到趙庭柱的位置,示意他和馬幫一隊的機槍手讓開,自己親自操作一架馬克沁機槍瞄準兩百米左右的日軍,日軍的工事搞錯了方向,簡直和是宋彪這架機槍呈90度。
宋彪瞄準著這條防御線,直接先給對手一個猛火力。
扳機在一瞬間勾下來。
噠噠噠噠。
連綿不斷的機槍響聲在剎那間像是最刺耳的噪音,忽然迸發在戰場上,仿佛是死神的狼嚎一般令人驚悚的害怕,而日軍士兵正在構建的那道大約六十多米長的簡易工事就成了宋彪的瞄準線,一路從頭掃到尾。
戰爭就是這樣,永遠有你預想不到的怪事發生,宋彪都想不透那位中隊長的工事教程是怎么學的。
宋彪是殺手,不是老師,他不管對手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是怎么學的,他的機槍子彈突然爆發出去,數百粒高速彈頭豎著掃過一條線,就宛如戰斗機的俯沖射線,十幾名日軍士兵都在一瞬間被射中,血肉模糊。
那名中隊長也差點被擊中,驚惶的急忙指揮機槍手轉動槍口對準前洞嶺正面,并讓兩個小隊的百余名士兵迅速調整攻擊方向,對著前洞嶺分散成一個扇面,按小隊和班分開部署,相互交叉射擊掩護前進。
一簇機槍掃射開啟了正式的戰斗,這場戰斗迅速被推向了高潮,馬幫陣線上的所有弟兄都開始射擊目標,雖然大家需要一段時間的瞄準才能開出一槍,在射擊速率和精度上還不如缺乏掩體的日軍,可那些子彈依舊有著對人類心靈的震懾力,在樹林里和亂石頭灘地上噼啪響個不停,刺激著人們對死亡的害怕。
一旦正式進入戰斗,宋彪的這支馬幫隊伍和正規日軍的差距就立刻體現出來,即便馬幫占據著很好的地利優勢和完善的工事,也經歷過了一段時間的射擊操作訓練,另外還有一挺重機槍斷斷續續的掃射,日軍依靠兩個小隊的掩護射擊依然能壓制住馬幫。
日軍士兵不僅射擊的更準,也更快更熟練,密密麻麻的彈頭在空中穿梭而至,在工事周邊啪啪亂響,一陣陣的激射出層層雪浪,打的馬幫幾十名弟兄都不敢抬頭。
宋彪短暫的思考了一下,依然決定只保持一挺機槍斷斷續續的射擊,他迅速將機槍重新交給別人,特意拍了拍趙庭柱的肩膀示意他繼續加油,這才重新找了一個位置趴下,在瞄準鏡里找到新的目標進行精確射擊。
日軍的機槍手已經挖了一個簡易的單兵坑將他們的哈奇開斯機槍架起來,對準暴露出來的馬幫陣線予以還擊,宋彪也幾乎是在同時鎖定了他們,連射三槍,將機槍手和供彈手都擊斃。
日軍負責沖擊正面的同時,劉銅炮也帶著百余名土匪從外側包抄過來,雙方的高低一下子就能看的很清楚,劉銅炮那邊是一味的壓上去,槍聲一響才慌忙找棵樹躲一躲,此后就再也不肯露頭,而日軍是在基層士官和伍長的命令之下不斷交叉前進,持續給予馬幫火力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