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電話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李遠方覺得自己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發起了抖,連視線都有些模糊了起來。一個失神,車位錯了一下,幾乎要撞在公路右邊的護欄上。為了保證安全,李遠方不得不降低了車速,把車開離了超車道,以不到平時一半的速度往家里開去。本來只需要十分鐘就能走完的路,這次整整走了二十多分鐘。
把車停在大門口,李遠方沒有像往常那樣打開大門把車開進院子,而是開了小門就往院子里跑,連小門都忘了關上。但讓李遠方感到失望的是,從院子里看不出有人來過的痕跡,樓門緊閉著,正對著院子的所有窗戶的窗簾都拉得緊緊的。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稍稍有點暗下來了,有氣無力地打開樓門走進客廳后,李遠方隨亮了大燈。燈剛一打亮,李遠方就一眼看到隨意扔在茶幾旁的一個非常熟悉的旅行箱。
小心翼翼地走到旅行箱旁邊,李遠方發現旅行箱的密碼鎖鎖上了,試著按照葉黃的生日轉動了一下密碼盤,然后輕輕按了一下按鈕,箱子就“啪”地一聲彈了開來。箱子里的東西擺得亂七八糟的,最上面的是幾件女性的內衣褲,看得李遠方的臉上有些發燒,慌忙把箱子合上,重新把密碼撥亂免得被葉黃發現。
箱子在這里放著,看來葉黃是真的回來了,而且到這里來過。從箱子擺在樓下客廳里沒動的情況看,葉黃到他家后還沒來得及收拾東西,有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現在天色已經不早,最可能的是出去吃飯了,等會應該會回來,李遠方心想還是在客廳里等著吧!在客廳里坐著發了一陣呆,才想起應該給葉歧山兩口子打個電話告訴一聲,于是拿出手機打起電話來。
這次還是黃小喬接的電話,一接通就急切地問道:“遠方,看到葉黃沒有?”李遠方稍稍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后回答說:“阿姨你放心,葉黃確實是到我這里來了,她的箱子就放在我家樓下的客廳里,但沒看到人,箱子也只是隨便擺在這里好像沒有打開過。現在時候不早了,我想她可能是出去吃飯去了,吃完飯就會回來的。等她回來了,我們用星星索跟你們聯系!”
終于有了葉黃的下落,黃小喬心里的一塊石頭就落了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著說道:“這鬼丫頭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她跟人私奔了呢!遠方,她去過你那里我就放心了,等會她要是回來了,你讓她馬上跟我聯系。這鬼丫頭,等會我非要好好說她一頓不可!”黃小喬竟然開玩笑說葉黃跟人私奔了,李遠方心里清楚她是故意這么說,黃小喬很可能一直都懷疑這是他跟葉黃約好的,心想這種事情沒法解釋,安慰了黃小喬幾句就掛了電話。
事情有了個大致的結果,李遠方的心情就平靜了下來,干脆出去先把車開進院子。然后從車里把他自己的東西搬進房間,經過客廳的時候,打眼看到葉黃的箱子,心想還是先把箱子給她拎到樓上她自己的房間去吧!
葉黃的房間有被人打開過的痕跡,從梳妝臺上積塵的痕跡看,擺在上面的小和尚也被人移動過。有這套房間的鑰匙的,除了李遠方自己就是葉黃,不知怎么的李遠方覺得心情非常舒暢,從許亦云不告而別后一直壓在心頭的沉重,突然之間煙消云散。
在葉黃的房間里坐了一會,李遠方想還是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吧,像是擔心會驚醒什么人似的輕輕地把房門關上退了出去,走到自己的套房前打開了門。因為天色不早,李遠方進去后就把門廳的燈打開,然后推開了臥室,剛準備拍一下手把燈打亮的時候,從昏暗的光線中隱隱約約看到床上好像睡著一個人。
李遠方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使勁眨了兩下眼睛再看,確實是睡著一個人,從散落在枕頭上的長發和側臉的輪廓以及睡覺的姿勢看,好像就是葉黃。準備進屋的時候李遠方腳上還穿著皮鞋,心想反正家里十多天沒住人了,地上肯定落滿了灰塵,是不是脫鞋進去沒有什么意思。發現葉黃好像睡得很熟的樣子,怕把葉黃吵醒,李遠方不敢拍手開燈,往后退了幾步,把鞋脫在門廳里,然后光著腳輕輕地走到床邊。
葉黃睡得很熟,呼吸非常平穩,整個人像是嬰兒似地縮成一團,臉朝著里面側躺在那里,看上去有些可憐兮兮的。過了一會,嘴里嘟囔了幾句什么翻了個身,變成仰臥的姿勢,翻身的時候不自覺地蹬直了腿,本來就蓋得不是太好的被子就滑到了腰間。李遠方一直站在床邊看著葉黃,發現她蹬掉了被子,猶豫了一下,輕輕地幫她蓋上,然后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她發呆。
跟去年在北京見面的時候相比,葉黃明顯地消瘦了許多,可能是因為旅途勞累沒休息好的原因,連眼眶都有些陷了進去,顯出一些黑眼圈的痕跡。再過了一會,葉黃嘴里又嘟囔了幾句,好像為什么事情感到很傷心的樣子,借著從窗簾的縫隙里透進來的天光,李遠方看到從葉黃的眼角滑落下兩顆晶瑩的淚滴。看到葉黃在睡夢中流起了眼淚,李遠方的心里就像是被刀子絞了一下似的,隱隱地有些生痛,還有些內疚和別的什么情緒。作了半天思想斗爭之后才地伸出手去,想幫葉黃把那兩道淚痕擦掉。
李遠方的動作雖然很輕,但葉黃還是被他驚醒了,突然睜開了雙眼,看到身邊坐著個黑黑的人影,就“啊”地一聲坐了起來,然后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似的抓著被子往床的另外一面縮去,因為動作太大,差點從另外一面掉到了床下。發現葉黃被自己嚇住了,李遠方趕緊說道:“是我,我回來了!”說著就拍了一下手把床頭燈打開。
李遠方一開口說話的時候,葉黃就聽出來了,心里不由一松,原來緊緊抓著被子的雙手稍稍松了一些。剛才一直都在半明半暗的環境中,又剛剛睡醒,突然亮起來的燈光刺得葉黃睜不開眼,瞇了一會眼睛后才恢復了正常,但因為李遠方出現得太出乎她的意料,葉黃還沒睡醒的腦筋一時轉不過彎來,只知道傻傻地盯著李遠方看著。
借著燈光,李遠方將葉黃看得更加仔細,除了瘦了許多外,與以前相比,葉黃的臉色非常蒼白,好像沒有多少血色,再加上臉上的淚痕和散亂的頭發,只能用“憔悴”二字來進行形容,看在眼里不由產生一些心酸的感覺。
對視了好大一會后,葉黃首先低下了頭,小聲地說道:“你回來了!”李遠方“嗯”了一聲說道:“你累壞了吧,躺下再睡一會吧,我先做飯去,飯熟了再來喊你!”然后站了起來,再拍了一下手將燈光掉,從臥室里走了出去把門關上。
走進了廚房李遠方才想起,家里好像沒有什么吃的東西。本來就沒打算在這里過年,所以最后幾天許亦云幾乎就沒有買什么菜,每頓飯基本上都是湊合再做,差不多就行了。隋麗和葉錚然在這里住的那一天,更是把家里最后一塊新鮮肉和最后一把青菜吃掉了,所以現在冰箱里除了一點臘肉和臘腸外,好像沒有別的可以吃的東西。不甘心之下,李遠方把整個廚房上上下下都翻了個遍,總算從一個柜子的角落里翻到半個土豆,另外還有半把面條。如果想要用這些東西做飯的話,再加上那些臘肉什么的,做兩碗面條還是夠的,怎么都能吃飽。但李遠方心想這大過年的總不能吃面條吧,而且看樣子葉黃從中午開始就沒吃飯,又是這么大老遠的回來了,還是到外面去吃吧!現在只是初三,還是晚上,估計是哪里都買不到什么好菜的。這大過年的,到別的飯店去吃很容易產生背井離鄉的感覺,不如干脆到梅山酒店去混一頓算了,順便還能帶點菜回來,明天可以自己做飯。
正在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先給周幸生打個電話讓他給自己留個位置,葉黃從外面走進來了。衣服倒是穿的整整齊齊的,但還沒來得及打扮,連頭發都沒有梳,再加上剛睡醒兩眼無神,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個掉了魂似的可憐蟲。看了李遠方和放在灶臺上的土豆和臘肉、面條一眼,葉黃猶豫了一下說道:“李遠方,不用做飯了,我們出去隨便吃點吧!”這正是李遠方心中想的,就回答說:“好吧,你準備一下,我們等會就到梅山酒店去吃飯,我先給周二哥打個電話,讓他給我們留個位置,另外讓他準備一些菜,吃完飯后我們帶回來自己明天做!”
聽完李遠方的話,葉黃表情復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著頭說道:“不用帶菜回來了,明天我不住這里!”李遠方覺得很奇怪,心想她自己的房子早就賣掉了,董文龍一家又不在,她能住到什么地方去,就問道:“不住這里你住什么地方?”葉黃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了頭,小聲地說道:“中午來的時候我太困了,看到你房里的床上有被子,就暫時先躺一下,沒想到一躺就睡著了。等會出去吃飯的時候我把行李帶著,自己找個賓館住就行了,反正大后天就要走的!”
不知怎么的,李遠方覺得葉黃的話讓他心里很不舒服,直直地瞪著葉黃看了一會,然后沒好氣地說:“家里又不是沒地方住,你到外去住干什么?你先去洗漱一下吧,我拿床被褥到你房間去給你鋪上!”葉黃抬頭望著李遠方,臉上的表情好像是舒了一口氣似的,不過還是好像有些不放心,對李遠方說道:“我還是住樓下吧,你給我在樓下隨便安排一個房間就行,反正只住兩天。”
這一下李遠方心里更不舒服了,粗聲粗氣地說道:“什么只住兩天,明天上午我帶你看專門為你造的那個實驗室去!等學校上學了,文龍他們經常到我家玩,有的時候晚上要在這里住,你住在樓下不方便,所以你還是住你自己的房間!你帶洗漱用具沒有?一起上去吧,我給你找一套!”說著就從葉黃身前走了出去。
聽到這番話后,葉黃的臉上終于綻出了笑容,說道:“好吧!”低著頭跟在李遠方身后上了樓。
等葉黃洗漱打扮完畢,李遠方也替她鋪好了床,走出門看到重新變得陽光燦爛的葉黃,李遠方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道:“差點忘了,你媽說讓你馬上用星星索跟她聯系一下,她可能等得都著急了,你先跟她聯系一下,等會再出去吃飯吧!”
剛登錄上星星索的服務器,黃小喬就迫不及待地請求連接,等到連接建立之后,一看到葉黃的形象在屏幕上出現,黃小喬就大聲喊道:“你這鬼丫頭,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一個,害得我們找了兩天兩夜,還報了警,我們還以為你跟誰私奔了呢!”說完就自己先笑了起來。
當著李遠方的面被母親指責為私奔,葉黃的臉紅了起來,轉過頭飛快地看了李遠方一眼,不愿意地說道:“媽你說什么呢,我只是突然覺得一個人直接去巴黎很沒意思的,所以先回古城跟孔教授一塊去。”
葉歧山從黃小喬的身邊冒了出來,笑著說道:“葉黃啊,從舊金山飛到古城好像跟巴黎差不多遠吧,你怎么不說一個人回去沒意思呢?”
連一向嚴謹的父親都開起了自己的玩笑,葉黃的臉上更掛不住了,連李遠方都覺得臉上有些發燒,趕緊解釋說:“葉叔叔,葉黃是想提前跟我們碰一下頭商量到時候怎么發言,所以就先回來了!”葉黃感激地看了李遠方一眼,葉歧山則和黃小喬在屏幕上對望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來。可能是不想繼續讓葉黃和李遠方難堪,葉歧山問道:“葉黃,你早晨就到古城了,怎么這么長時間都不給我們打個電話,把你媽急得都找遍全世界了!”
葉黃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解釋道:“三十那天阿姨跟伯伯都說不知道過年的時候有沒有人給夢遙姐掃墓,我想到巴黎的飛機票反正還沒買,舊金山到古城又新增加了一個航班,不如先回古城來,這樣還可以給夢遙姐掃墓。上午下飛機后我到黃陵給夢遙姐獻花去了,回來后覺得有點困,在李遠方房間里*了一下,不小心睡著了!”然后有些委屈地說道:“我從中午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李遠方總覺得葉歧山兩頭子盯著自己看的目光有些古怪,好像始終都在懷疑葉黃突然回來是跟他串通好的,趁機說道:“叔叔阿姨,我先跟葉黃出去吃飯了,吃完飯回來再跟你們聊吧!”
葉歧山“哦”了一聲,笑瞇瞇地說道:“好吧,你們先去吃飯吧,遠方,現在我們把葉黃交給你了,這大過年的,你可要把她照顧好,不然的話,我找你爸媽告狀去!”黃小喬更是在旁邊幫腔道:“是的是的,你要是再讓葉黃受到什么委屈,我們肯定找你爸媽告狀,說你大過年的把我們家葉黃給拐跑了還不好好照顧!”
這兩口子說的話,就像是電影中演的做父母的在婚禮上把女兒托付給人似的,李遠方的尷尬不用說,葉黃更是噘著嘴說:“不跟你們說了,我們吃飯去!”說著就把連接給斷開了。然后臉紅紅地看了李遠方一眼,發現李遠方正盯著自己發呆,就推了李遠方一下說道:“快走吧,我都餓死了!”
在梅山酒店前下了車,等到李遠方鎖了車門走到身邊,葉黃習慣成自然地伸過手來挽李遠方的胳膊。剛一碰到李遠方的胳膊,突然像是觸電似的收了回去,然后一臉尷尬地轉頭看了看四周。李遠方猶豫了一下,像是下定決心似地伸手把她的手抓了回來放在自己另外一個胳膊的臂彎里,就這樣挽著她走進了梅山酒店的大門。
李遠方給周幸生打電話的時候只說自己等會要到梅山酒店吃飯,讓周幸生給他留個位置,另外準備些菜他要帶回去自己做,沒說會跟誰一起去。所以當李遠方挽著葉黃走進酒店的大門的時候,站在大堂一頭正在給雷老等幾個老頭子倒茶的周幸生呆了一下,連茶水灑到桌子上都不知道。
看到周幸生的異常,坐在那張桌子上的雷老等人順著他的眼光看了過來,看到正朝著他們走過來的李遠方,就都高興地站了起來,說道:“遠方你這么早就回來了!”疑惑地看了看李遠方身邊的葉黃,又看了一葉黃挽在李遠方胳膊上的手,雷老奇怪地問道:“遠方,這丫頭是誰?”
雷老等人沒見過葉黃,周幸生卻是很熟悉的,臉上堆起笑迎了上去說道:“葉黃回來了?”葉黃下意識地往李遠方身上*了*,笑得像朵花似地說道:“周二哥你好,我回來了!”周幸生有些激動地搓著手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回來就好了!”然后轉過頭去對雷老說道:“老爺子,這就是葉黃!”
雷老經常聽魯仲明和李慶元等人提起葉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我說是誰呢,跟遠方這么親熱!”然后對李遠方眨了眨眼說道:“小子,現在你媳婦回來了,以后你得老實一點了!”雷老這人特別傳統,屬于那些對隋麗不太滿意的人群中的一員,而許亦云的事情魯仲明一直都沒告訴過他,所以一看到葉黃,他的心情特別好,非要他們跟自己這幫人坐在一起。李遠方和葉黃兩人滿臉尷尬地連話都說不出來,葉黃更是慌忙把手從李遠方的臂彎里抽了回來。
李遠方看著周幸生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太像話,十多天前跟許亦云一起到這里吃過飯,還向大齊他們介紹這是他的未婚妻,而現在葉黃剛一回來,一切都變了個樣子。葉黃前一次特意回國照顧他的時候,跟周幸生接觸比較多,相處得特別好,所以雖然看到這種突然的轉變,周幸生的心中可能只有高興,但酒店里的其他員工會不會說閑話就不知道了。總覺得好像有許多雙眼睛盯著自己看,讓自己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就對雷老說道:“老師叔,葉黃今天上午剛從美國回來,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吃飯,我先帶她上樓吃點飯,等會再下來陪你吧!”
雷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道:“你看我這老頭子糊涂的,你們現在到這里來了,肯定沒吃飯。那你們就趕緊上去吧,別把你媳婦餓壞了。我們也不打攪你們了,你們小兩口有大半年沒見面了吧,找個安靜地方好好說點私房話去!”
等到進了樓上的一個小包廂,連帶路的周幸生都非常識趣地出去把門關上后,葉黃低著頭小聲地對李遠方說道:“李遠方,對不起!”李遠方此時正在想著等會應該找個機會跟周幸生解釋一下,聽到她這話愣了一下,問道:“什么對不起?”葉黃紅著臉說道:“他們都以為我是你女朋友!”為了減少兩人之間的尷尬,李遠方故意輕松地笑著說道:“你是我的朋友,又是女的,是我女朋友沒錯啊!”
葉黃終究是臉皮薄,怎么都不好意思說出“媳婦”兩個字,不愿意地瞪了李遠方一眼說道:“不理你了!”然后故意轉過臉不看李遠方,裝作研究起包廂里的布置來。
一直到一頓飯吃完,周幸生都始終沒到包廂里來過,就是給李遠方和葉黃端菜的服務員也是來了后就馬上走了,好像周幸生事先交待過,不讓外人來打攪他們似的。
等到吃完飯下樓,周幸生在樓口站著,迎了上來說道:“遠方,你要的菜我準備好了,馬上就讓人拿過來!”說著轉頭向一個服務員招呼了一下。李遠方在大廳里沒看到雷老那幫老家伙,就奇怪地問道:“我雷師叔呢?”周幸生和善地朝葉黃笑了笑說:“老人家說你們旅途很勞累,應該讓你們早點回去休息,所以他就不打攪你們,自己先回去了。他說明天再給你們打電話,讓你們到他那里去吃飯。”
李遠方覺得有趣,沒想到雷老這個老頑童也會替人著想了,看到葉黃已經領著拿菜的服務員先出去了,就對周幸生說道:“周二哥……”想向周幸生解釋一下葉黃是怎么回事。周幸生擺了擺手說道:“遠方你別解釋了,小葉黃回來就好了,比什么多好!”
彭教授已經從梅山鎮回古城過年了,所以第二天上午李遠方先去給彭教授拜了個年,從彭教授家出來,回家拉上葉黃去了孔教授家。
看到葉黃,孔教授一點也不驚訝,只是笑著對葉黃說:“你還是先回來了!”葉黃低著頭沒有回答,孔教授問李遠方道:“遠方,葉黃的機票現在買還來得及不?要是來不及的話,把我們的時間統一往后推一天看行不行!”李遠方回答說:“昨天晚上我就給我們公司的老吳打電話了,讓他去安排這事,剛才他給我來過電話,說機票已經準備好了。現在還在過年,去歐洲的人不多,機票不怎么緊張。”
孔教授“哦”了一聲,試探著問葉黃道:“葉黃,領完獎后你怎么安排,是直接回美國呢還是跟我們一起回來?”葉黃看了李遠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遠方搶著說道:“她肯定得跟我們一起回來,不然的話,我總投資兩千多萬的實驗室不就白造了?”
孔教授有趣地看了葉黃一眼,說道:“是嗎?”葉黃吃驚地看了李遠方一眼,隨即低下了頭,從鼻孔里“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孔教授呵呵地笑了兩聲,說道:“這就好,葉黃怎么都是我的學生,一直在那邊呆著不回來,顯得我這個導師沒有什么價值!”
陳新華已經來過電話,讓李遠方到他家去吃飯,所以李遠方就謝絕了孔教授的挽留。葉黃想留在孔教授家,李遠方說道:“師兄說讓我們一起去的,你不去我怎么交待?”葉黃還想推辭,孔教授笑著說道:“你還是去吧,別讓遠方為難!”葉黃其實也不想讓李遠方把她丟下,既然孔教授這么說,她就找到臺階,放心大膽地跟李遠方去了。
到陳新華家之前,李遠方自己心里很有些發虛。在陳新華家吃飯很可能會碰到劉海月,十幾天前他還請求劉海月幫他到許亦云家說媒,現在他卻把葉黃帶到劉海月面前晃來晃去的,不管劉海月有沒有從許亦云那里了解到他們分手的事情,好像都不是太好。但考慮了半天后,覺得該來的還是讓它來吧,遮遮掩掩的反而不好,心中就坦然起來。
見到葉黃的時候,劉海月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好像本該如此似的,甚至于,還拉著葉黃問長問短的,仿佛很關心的樣子。等到吃完飯后,劉海月對李遠方說道:“遠方,寶寶該睡覺了,我要先回去,你幫我拿一下東西送一下,等會再來接葉黃吧!”
李遠方知道劉海月肯定是有話要跟他說,看了武老陳新華他們一眼征求意見,武老擺了擺手說道:“你先送海月回去吧,我們替你陪葉黃說說話!”李遠方點了點頭,拎著那包他和葉黃送過來給劉海月家的東西跟在劉海月的后面。
劉海月家跟陳新華家都在部隊大院里,離得不是太遠,但李遠方心里有鬼,走了一半路了,還遠遠地拉在后面。等到劉海月實在是忍不住了,回過頭來說道:“遠方,你離我那么遠干什么,快點走兩步!”李遠方無法,只得快走兩步追了上去,但還是低著頭不敢開口。劉海月嘆了一口氣,說道:“上午大哥給你打完電話,聽說葉黃回來了,我就給小云打了個電話問她到底怎么回事,她說你們已經分手了。怎么分手的她沒說,但我想肯定跟葉黃有關,難怪她當時連招呼都不跟你打就回家去了,還回去得那么早。”
李遠方的頭垂得更低了,說道:“大姐……”劉海月苦澀地笑了笑,說道:“雖然當時你跟小云好像相處得不錯,但我一直擔心葉黃什么時候會突然回來,不管你自己嘴上是不是承認,心里的感情卻是個客觀存在。所以我早就知道,只要小云跟你結婚前葉黃在你面前出現,一切就會完全不一樣。你看你們兩個,你自己突然想起回來給夢遙掃墓,葉黃也莫名其妙地非回來不可,然后讓你們又碰到了一塊,這只能說是鬼使神差,好像你們心心相通似的!”
發現李遠方還想解釋什么,劉海月看著他說道:“遠方,都說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貴的,對你來說,葉黃等于是失而復得,所以以后就不要再讓她受什么委屈了。一年多沒見,葉黃竟然瘦成了這個樣子,連我看著都替她難受。小云那邊,既然她自己早就作出決定了,我想應該沒事了,到時候大姐再找個機會勸一勸她就行了,你不要想得太多,還是想辦法善待葉黃吧。又過了一年,你已經二十五了,你的感情也該*岸了!”
李遠方低頭不語,只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許亦云。雖然分手是許亦云自己提出的,但提出分手是一回事,親眼看到葉黃回到他身邊又是一回事,許亦云的心里怎么都會難過上一段時間的。但這好像是老天故意在捉弄他們,像黃小喬說的那樣,誰讓葉黃“私奔”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