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目瞪口呆,越聽越不安,越聽越害怕了,這話原是寶釵“無意中”透露給自己的,原想著狠狠地在老太太的面前落一落她的面子,讓她也下不來臺去。可是這事情,怎么回事,發展的方向不對頭啊,原本不過是想挫磨一下這個死丫頭的,讓她回去使了勁地哭,盡情的傷心,然后無休止的生病,生大病,最后再起不了身最好一命歸去,大家都清爽。
哪知,這會子,她卻全然沒了從前的低眉順眼,隱忍含悲,竟咄咄逼人,有理有據,專撿自己的話來打擊自己,挑拔著老太太。若是叫那個孝順的老爺曉得自己今天這一出子,不由得求救地看向了自己的妹妹和親外甥女寶釵,可是二人,原來就是因為她們多嘴在王夫人面前有意說的,現在這情況,在老太太面前哪里敢維護她呢,哪里敢再去頂她的心上人兒呢。只得裝作沒聽到,沒看到,沒收到王夫人的信號,讓她干在那里,咬牙切齒。
老太太原來還是怒火沖天,咬牙切齒的,可是越聽越火小,后面簡直可以說是心安理得地接過鴛鴦適時的送來的茶水杯子,悠悠然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水,面上微笑著聽著她們說話,想起以前若是黛玉聽到這話,定是低頭喪氣,容顏失色,回頭哭得無語凝噎,天昏地暗,然后便無精打采獨自氣悶上幾天。
可是但見她今天,不但面上神色自然嫻靜,態度上也是落落大方,眼中似笑非笑,似喜非喜,讓人吃不清楚她的情緒,反駁的話說得口若蓮花,錦繡華章,滴水不漏。眼中清亮毫無做作與怯懦之色,頗有幾分女兒當年未出門子時的英姿勃勃的樣子,心里不禁歡喜幾分,這大家子出來的女子,若是不分事非的軟弱,倒不是件好事。從前這外甥女的性子,只是一味的清高孤傲,人情世故的,倒是差了些,如今觀之,竟是長大了,竟然開了竅。
見王夫人對黛玉的態度一天不勝一天,老太太不自覺的煩上心頭,畢竟女兒只有這么一點子骨血,哪里不心疼到心尖上的。自己的意思已經擺明了要把兩個玉兒放在一起,可是這個菩薩似的二媳婦卻裝聾作啞,明里暗里的在面前夸著寶釵。再夸也是一個商戶出來的,還是一個漸漸沒落的,毫無權勢與后臺的商戶!
這個女人,眼光到底短淺,只怕是聽說薛家有錢,便挪不動眼睛了。可是,難道沒聽過坐吃山空這一句話嗎!那薛蟠是個什么貨色,從金陵到京城,一路惹得官司不斷。連人命都不看在眼中,在他們眼中,沒有銀子擺不平的事,可是,銀子再多,碰上這王那相的還有用嗎!這里可是京城權貴集中的地方。這一家子,唉,當初說是借住一段時間,沒想到,一下子借住了三年,居然外頭的屋子還沒找掃干凈。絕口不提走人的事情,老太太倒也給王夫人幾分面子,不好意思去說。
想到這里,眼見王夫人無地自容,怕以后黛玉不好過,便想給她幾分面子和臺階。老太太便笑著說:“玉兒,寶丫頭,你們小孩子家的,不用在這里陪著我老婆子,這里有你們太太和姨媽就行了。外頭天氣漸冷了,三個丫頭別貪玩,纏著你們林妹妹作詩作詞的勞心費神。”
薛姨媽趕緊接口說:“寶釵是個最懂事不過的人,老太太就放心吧。寶釵,一會把你林妹妹送到屋子里去玩吧。”只要是有說話的機會,她便不會放過捧薛寶釵兩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薛寶釵不動聲色,溫柔敦厚之風立現,答應著出去了。其實,她心里也是有苦說不出啊。自己的親娘,從前呢,一心一意的想送自己進宮,還不住地拿元妃娘娘作例,說什么進了宮,受了恩寵,便是一世的榮華富貴光彩無比。世間最高貴的女子,便是宮里的娘娘。
后來哥哥鬧出了人命案,弄得滿城皆知,上上下下花了多少的銀子錢才壓了下去,可是選秀這事也黃了沒戲了,便又在耳邊吹什么榮國府是多么的有權有勢,寶玉和她是金玉良緣,天生一對,若是抓住了寶玉的心,這偌大的榮國府,便是她的了,到時候,有了親姨媽在后面支持,定是比王熙鳳這個璉二奶奶還要威風八面呢。可是,為什么蓋個省親園子,卻又四處籌款,自己的娘,更是腦子一發熱,便是五萬兩奉獻給了姨媽,不過是換了姨媽一個毫無保障的空頭承諾罷了。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了,青春一點點的蹉跎著離她漸漸遠去,艱澀與蒼涼不知什么時候漸漸包圍了心靈,夜半夢醒時分,常常對窗長嘆:自己也終于熬成了一個大齡剩女!想起前些日子,鳳姐姐無意中說起,自己在這個年紀時,大姐兒都會喊娘了。這么多的人面前,說者也許無意,可是聽者就有心了。怕有心的還不是一個兩個呢!
自己雖然裝作沒聽到,可是明顯感覺到老太太看自己的眼神不對。還有,寶玉,他居然也看了自己一眼,雖然沒有說什么驚世駭俗的話出來,可是,那目光,就像是當眾打在了自己的臉上。就是那個有口無心,性格直到蠢的史大妹妹,也咧起嘴巴,直說寶姐姐是最好的,當然要等到最好的人來配。配你妹啊,這個時候,沉默是金啊!
她扭頭悄無聲息地看了一下自在地走在旁邊的林黛玉,見她容光煥發,光彩照人,清新妍麗,這樣的她,不說是寶玉,就是自己在她面前都情不自禁的自卑,想要退縮。
不,不,不可以,我不可以再退縮,我要把握住寶玉,把這個榮府的寶二奶奶的位置抓在手中。把這個傳說中的金玉良緣給實現了,我逝去的好年華好時光,不能白白的糟蹋了,無論是誰,都不可以搶走這一切,管他寶玉心中到底有誰,不在乎,只要寶二奶奶是我薛寶釵。
林黛玉感覺到薛寶釵氣息漸粗,眼神也漸漸凌厲起來,全身慢慢地散發出一種冷氣,雖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那股敵意,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
想到自己對她構成了威脅,不覺得小嘴一抿,歪頭一笑,霎時,滿園花草失色,鶯燕無聲,如雪落花樹,雨潤竹林。
探春見了便好奇地問道:“林姐姐你笑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薛寶釵見她一笑,心中一凜,頓時斂起滿身的不快,溫柔地說:“是啊,林妹妹,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說來叫我們大家也樂上一樂啊。”面對林黛玉,見她雖然出身高貴,又是書香門第,為人卻是不知變通,在人情世故上,不知道吃了多少暗虧去。對著她有時候就是一面眼紅一面不屑。
王夫人明里暗里不住地給她使著絆子,日子并不舒心。見她眼中活潑靈動的神采橫溢,心里也是忍不住為她喝采,其實,若不是想著寶玉在中間,自己倒是對她的文采與才思還是頗為欣賞的。再加上她小小年紀父母俱不在世,多多少少還是對她有點憐惜。
林黛玉搖著頭道:“哪里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不過是想到鳳姐姐早上的事情罷了。”
正好到了大觀園的門口,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前方出現了岔子,往左是去怡紅院,往右卻是瀟湘院。
眾人停住了腳,正好見襲人從怡紅院方向款款而來,見到她們幾個,便趕緊笑容滿面,彎腰對著幾位姑娘問了好。
薛寶釵笑瞇瞇地問道:“襲人你這是去哪里?”她素來和襲人一見如故,自然說話比較隨便些。
趁著她們說話,林黛玉狠狠地打量了一番這個賈府丫環堆里,對賈寶玉最忠誠最貼心的身邊人:圓潤。對,這個襲人給人的最大的感覺便是圓潤,圓臉,圓眼,連眉毛都看著像是兩個半圓,說話不急不火,溫溫柔柔,老老實實地模樣。穿著既簡單又不寒酸,倒像個二小姐一樣了。
襲人態度恭敬又不失和氣地說:“幾位姑娘可是要去我們二爺那里坐坐?”語氣十分婉轉,仿佛是一個女主人在替她的相公招呼著客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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