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上前將桌案上的燭臺往帖子前湊了湊,老花眼往上一瞄,“呦!是綠柳山莊?華家二爺?shù)膱@子?”提起荊州華家二爺?shù)拿郑梢哉f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是幽州三大家族之一華氏的嫡親子嗣,早年來到荊州發(fā)展,靠著本家的威勢一舉壓過了荊州望族們的氣焰,這個外來戶反倒成了首富。
華家二爺最愛的一件事兒就是附庸風(fēng)雅,明明不是愛讀書的,偏偏花大價錢修了好幾座蘇式園林,遍種天下奇卉,引得整個荊州都以修豪園為榮,競相比之。而綠柳山莊更是匯集了天下奇珍,不讓真正的蘇杭園林。
師爺有幸跟著盧大人去過幾次綠柳山莊,每一次看到后的感觸都是不一樣的,便是人間仙境也不過如此而已。師爺便道:“華家二爺一向自認清高,沒想到也作出這等攀龍附鳳之事,咱們昨兒晚上叫了那些商戶們來議事,華家只是派了他們家大少爺而已。”
盧大人聞罷,臉色便沉了下來,心道:好你個華老二,我現(xiàn)在還做著本地知府呢,你就敢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去巴結(jié)幽州知府,感情是當(dāng)我死了?“去派人將大少爺和二少爺叫來!”
門外候著的小廝忙去喚人,師爺瞧著老爺這是有事兒和兩位少爺說,便問道:“小的還是先退下吧!”
“不必,老大和老二也不小了,這種事兒該叫他們明白明白,我打算明年送老大去尼山書院讀書,這里面少不了借助林致遠的幫襯,要是能拜在沈先生的門下做個關(guān)門弟子......我就不必為老大的前程而犯難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盧大人不是正經(jīng)科班出身,就總想著叫兒子們有個好名聲,謀劃來謀劃去,還是尼山書院最為穩(wěn)妥。
不多時,盧大人的兩個兒子悉數(shù)盡到。老大乃是夫人嫡出,甚得疼寵。不過好在不是什么紈绔子弟,只是多了幾分的優(yōu)柔寡斷,老二倒是很有作為,書也念的不錯,可惜大夫人處處壓制著庶子,不準(zhǔn)他在盧大人面前有什么出彩兒的表現(xiàn),就連教導(dǎo)兩個少爺?shù)南壬泊笥胁煌?
盧大人顯然更喜歡長子,畢竟是嫡出嘛!
“老大,今兒也見了林致遠,你說此人如何?”
大公子習(xí)慣性的先去看弟弟,這一動作惹得盧大人甚為不悅:“叫你說,你總是瞧著老二作甚?難道你連個主意也沒有?事事要自己的弟弟為你籌謀?”
大公子諾諾的說道:“不是,不是。”盧大人不耐煩的拍了拍桌子,敲得啪啪作響。大公子忙道:“林大人乃是少年才俊,與我年歲相當(dāng),可卻是天子近臣,實乃是兒子的榜樣。請父親大人放心,兒子一定不辜負父親的期許。”
盧大人在心中長出一口氣,這便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寶貝疙瘩,怎么越學(xué)越傻了,連個正經(jīng)話都說不出來,“就沒別的了?”
大公子遲疑了片刻,仍舊回答:“兒子愚鈍,請父親指教。”
“愚鈍,愚鈍,我看你不是愚鈍,是心思沒往正地方使!你要是......”盧大人剛想說,你要是能將花費在自己小妾身上的心意用在讀書處事上,為父還愁什么,可是話到一半,便不能再說了。他旁邊還站著個老二呢!難道叫當(dāng)?shù)艿艿目粗粘鲩L兄挨罵?
盧大人還念著給長子留點情面,只將說了一半的話咽了回去。他扭頭問二公子:“老二,你說說這個林致遠!”
二公子低著頭,眼珠子一轉(zhuǎn),心道:是得罪大哥,將老頭子的話答得圓滿,還是得罪老頭子,跟大哥一樣,索性糊涂到底?
盧大人見一向聰慧的二兒子不知聲,就明白了幾分,罵道:“說!”
二公子忙笑道:“是,父親!”他見老爺子動了怒,那還是得罪大哥吧,反正老大傻兮兮的,就算自己說的再精彩,他也未必能領(lǐng)會。二公子便道:“兒子見林致遠說話談吐不俗,每每都是笑面,叫人難以猜透心思。更難得的是,咱們一去,他就能將在場的每一個人對上號兒,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兒,想必林家早就將西北官場上的事兒打探的一清二楚。”
大公子有些不服氣,反駁道:“二弟這話不對,那林致遠原不過世居江南,再平常不過的百姓人家,我叫人問過了,林致遠也是后來繼承了自家叔叔的遺產(chǎn)才有了今天的實力,我就不信他能有這么大的本事將咱們西北的事兒打探的一清二楚!”
二公子心里不齒長兄的無知,可是不齒是不齒,臉上卻不能表露半分,還要附和的說道:“大哥說的是,或許......林致遠借助的是都察院的勢力?”
大公子一聽“都察院”三個字,沒由來臉色發(fā)青,唬的他老爹大罵二公子:“閉嘴!不知道你哥哥不愿意聽這個?還敢提?”
大公子一年前去了次京城,說是游歷,其實大家都知道,是盧大人想請人托關(guān)系把大公子弄進國子監(jiān),可惜,事情沒辦成,跟著大公子回來的人都說,少爺在京城里撞見都察院的人抄家,被那場面給靨住了。
自此,都察院三個字便成了盧家的禁忌。
今日二公子這么一提,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
二公子得了父親的訓(xùn)斥,也不惱怒,笑道:“請大哥海涵,都是小弟說話沒個顧忌!”大公子強笑道:“無礙,無礙!”
二公子與盧大人正色道:“兒子也只是淺見,林致遠顯然是有備而來,昨兒晚上咱們觀察一宿,可以判斷,至少有有四撥人在盯著林家的動向,父親想想,要是林致遠沒遇上強敵,他今日也不會這么乖乖的上岸,可是一上岸就知道咱們荊州城的動向......這就說明林致遠,不,應(yīng)該說是林致遠背后的皇上,皇上留意咱們西北已經(jīng)不是一日兩日了。現(xiàn)在忠順王已除,皇上要擔(dān)心的是該立誰為太子!咱們西北一向不太平,只隔著幾天的路程,武昌卻已經(jīng)是大皇子的地盤兒了。咱們夾在幽州與武昌之間,這位置......不可不謂之玄妙!”
盧大人的臉色稍緩的看著二兒子,這才是盧家少爺該有的樣子,可惜......老二不是嫡出,要不然今后進了官場也多分底氣!
“你瞧瞧這個!”盧大人示意師爺將林家的帖子交給二少爺。
師爺很狡猾,他遞的時候就先從大少爺?shù)纳磉吢^,叫大少爺也看的真亮,而后才交到二少爺?shù)氖中膬豪铩?
二少爺一皺眉,不知道是針對師爺,還是針對這個帖子。
大少爺剛才落了下風(fēng),這會兒可算是有了翻身的機會,忙道:“父親,竟然是華家二爺!難道說華家已經(jīng)和林家扯上什么瓜葛了?我就說這二老爺靠不住,當(dāng)初還不如......”
“住口!”
盧大人一聲厲喝,生怕老大說的辛秘叫師爺和庶子聽見。
二公子眼中閃過一絲嫉妒,更有一絲憤恨,可是卻強顏歡笑道:“華家二爺也未必是真心想與林致遠結(jié)交!”
“哦?此話從何說起?”盧大人頗感興趣的問道。
二公子精神一抖,忙道:“父親想啊,華家二爺一向是幽州本家的干將,當(dāng)初要不是鬧出了分家產(chǎn)的事兒,華老太爺也不會這么急匆匆的將華二爺趕到荊州來,”二公子頭一低,悶聲悶氣的說道:“難道父親忘了,華家和鄭家一向是面和心不合啊!”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
盧大人這么一想,種種事情便豁然開朗。
別看幽州的三大家族都是相互扶持,可是背地里都不愿意服輸。華家大太太是鄭家的小姐,按說兩家為姻親,該不分彼此吧!可華老太爺這本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將鄭家從幽州首富的寶座上扯下來,然后取而代之。
如果這么一想,那么一切都好解釋了。華家大約是早就和林致遠有了交集,所以才能狗腿子似的在第一時間上門獻殷勤。綠柳山莊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盧大人起身與兩個兒子說道:“明日你們倆都跟著我去瞧瞧,不但咱們?nèi)ィB家里的幾位姑娘們也跟著,據(jù)說林致遠還有個妹妹,有些話咱們不好說,女眷們卻能少點禁忌!”盧大人掏出了身上的懷表,道:“已經(jīng)這個點兒了,都散了吧!”
大公子似乎心中有急事,早就不耐煩呆著,一得老爹的指令,忙告退轉(zhuǎn)身,二公子就感覺身邊的人風(fēng)一般沒了影子,他也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恨得盧大人牙癢癢,指著大公子與師爺?shù)溃骸耙粋€女人,就叫他這樣上心!”
師爺趕忙為大公子說好話:“老爺,大公子未必就是因為這個,或許是去了夫人那里也不可說!”笑話,他可是收了夫人不少的好處,就是要在關(guān)鍵時刻給大少爺說話。
盧大人知道師爺?shù)脑捠窃诎参孔约海尚睦镞€是有些不是滋味,兩個兒子,哪個也不叫自己稱心!
門外,大少爺像是后面著了火似的,招呼了小廝就往自己的院子去。
小廝忙躬身笑道:“大少爺,大少奶奶剛剛還叫小丫鬟來回稟呢,說是給你留了宵夜。”
大少爺?shù)哪_步一滯,“還是……裴姨娘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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