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辰良兮,眷思何以深?
沒人知道新娘和新郎在某個時間點,竟然心有靈犀了,聽到宣政殿門前的嘶吼,慕容琴海帶著明秀一行人匆匆趕來,今日,老太太的臉上終於恢復了些許光澤,可是還未到達宣政殿門前,一個小太監便衝出跪在她面前:“太妃,人、人跑了……”
看到小太監時,她精明的雙眸撲閃:“怎麼回事?”避諱地退到一邊,小太監已經嚇得臉色發青:“容嬪和鐵將軍逃了出去,侍衛們奮起阻攔,鐵將軍斬殺了所有人,讓容嬪逃走了……”
“他人呢?”
“他、他在樹林中毒發身亡了……”
慕容琴海沒有說話,只抿緊了嘴脣轉向宮門外的位置,良久,久到空中開始滴落星星點點的玉珠纔回過神……
城外的樹林中躺著一堆屍體,一個將士手裡拄著一把普通的大刀,就這樣單膝跪地的僵硬在林中,死者留氣節,直背挺腰不低頭,他臉上帶著笑,配合著春雷掃過,面前開滿一叢美麗的迎春花。
兩個人影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樹林中穿梭,當聞到血腥味時,要離去已經來不及了。慕辰瑤沒有見過這麼多屍體,嚇得大叫一聲鑽進他的懷中,趙亦忠定睛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鐵將軍……”
“什麼?”她擡起頭,第一次直視屍體:“真的是他!怎麼會……”
“遭了,恐怕有大事發生啊,咱們回京去吧!”他準備掉頭,肩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滿身的藥味。慕辰瑤張開雙臂擋在他面前:“城中這麼熱鬧,能有何事發生?咱們好不容易纔死裡逃生,若是回城被人認了出來,豈不是辜負了皇上的一片好心?”
趙亦忠何嘗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
“鐵將軍是皇上的親信,他現在死在樹林中不明不白,就已經預示著皇上出了事,做人不能忘本,皇上如此寬恕我們,若不能救他於水火,我們還算人嗎?”
輕嘆一句,她無奈地捧著肚子:“隨你了,我嫁雞隨雞沒辦法,進城之前咱們先裝扮一番,免得再起事端。”
“還是瑤瑤想得周到啊!”
城門口闖入一輛送酒的馬車,這一片零零散散沒什麼人,可是到了城中央,那人羣就堆積成山。大家都好奇想一睹巾幗妃子的容顏,看過的人無一不豎起大拇指,津津樂道著這門婚事。
“你看到了嗎?湘妃果然氣度不凡。”
“誒……哪有用氣度不凡形容女子的。”
“這你就不懂了,該女子披上戰袍可上疆場,換上紅妝可做羹湯,我是皇帝我也娶她!”
“那個皇上整天病怏怏的,聽說這次大病初癒又遇到榮親王謀反,這才弄點喜事沖沖喜呢!不知道能不能享受這齊人之福。”
“是嗎……唉,如果真是嫁給個藥罐子,還真是苦了這位佳人啊!”
姚景心將周圍人們的談論一字不差地收進耳裡,手裡緊緊攥著鐵勝軍交託的琥珀,她心中一直存在著一個念想,羅翠屏一定是有苦衷的,只要自己趕得及阻止他們,就一定能扭轉乾坤。
迎親的隊伍就在前方,快要接近宮門,牛伯在街邊放下了她,前路全是人頭擁擠,他再也進不去了:“姑娘,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
她點點頭:“牛伯,多謝你了!來日一定感謝你的大恩……”
“小事一把,姑娘有要緊事就趕緊忙去吧,別耽誤了……”
提著裙襬,她此刻跟個瘋婦沒什麼兩樣,一身乾涸的血漬,滿臉的塵灰和泥土,飛快地衝進人羣中,周圍一陣推搡涌動,她努力地揮動著雙手:“讓一讓……請讓一讓……”
“哎呀,擠啥嘛……渾身髒兮兮的……”
“指不定是個瘋婆子……”
人們有些厭惡地給她讓道,最後不知是誰發現她身上是血跡,終於大呼一聲:“哎呀,這麼多血啊……”
周圍出現一陣sao動,人們紛紛給這個古怪的女人讓了一條道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陳子文聽到響動回頭望了一眼,姚景心正巧對上他一雙獵鷹般的眼睛:“陳大哥……”
陳子文轉過頭,忽然耳邊飄來一句陳大哥,他再度回頭望了望。
“陳大哥……”她用平生最大的嗓門叫喚著,手臂揮動得快斷掉,可是太遠了,她離得太遠了,遠得足夠讓她被人潮掩蓋:“玉王爺等等啊……”
趙亦佟沒有聽到她的呼喚,反而是妞妞停下了腳步,回頭朝人羣中轉身,趙亦佟狠狠地牽著繮繩:“妞妞,別鬧,待會再犒勞你……”妞妞不安地磨蹭著蹄子,一直朝人羣擁堵的方向呼呼地低鳴著,趙亦靖擡頭遠眺只是一片人海。
人羣再度發生一陣推動,姚景心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一把,她哎喲叫喚一聲,差一點就跌落在地,幸而一隻強有力的胳膊適時抓住了她:“謝謝,謝謝你……”
回過頭的那一刻,她幾乎窒息,一襲黑色斗篷,一道金絲面具,只是身上沒了游龍
寶劍:“是你?”
沒想到趙文修竟來了京城,還在著茫茫人海中遇見了她,如果不是陰差陽錯,如果不是緣分未至,她和他會不會是一對天作之合呢?
一個男人用肘子拐向姚景心,趙文修側過身替她擋住,將她自然而然地護在懷裡:“怎麼不能是我?”
“我……”她伸長脖子對著那隊馬車,馬車已經緩緩進入宮門,前方是一片禁地有重兵把守,百姓無法靠近。
“你怎麼變成這樣?如果我知道放走了你,會讓你如此落魄,我一定會強行佔有你,就算你恨我一輩子……”他緊緊地將她貼在胸膛:“你太傻了!”
聽到他的話,她的眼淚嘩的一聲決堤:“我自己選擇的路,怨不得任何人,只是……我要去阻止這一切發生!”
她準備前行,卻被手掌帶回了懷中:“別去了,你還嫌不夠難堪嗎?”
“你什麼意思?”她有些不明白,只見趙文修呼出的熱氣輕輕撲在她頭頂:“羅翠屏被封爲湘妃,行盛大的冊封典禮,你去了還得給她行禮,叫她一聲姐姐,何必呢?”
聽到這話,她立刻石化在原地:“什麼……湘妃……”
“你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趙亦靖那個混蛋竟然讓你變成這樣!我……”他習慣性地摸摸腰側,那兒空蕩蕩的一片,沒了寶劍。
他暗自想著,若是有了寶劍在手,他一定鬧個天翻地覆。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我要去問個明白……”
“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走了,我不想讓你傷心,不想讓你難堪,不想讓你爲那個男人流一滴眼淚,景心,如果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生生世世只愛你一人,絕不會讓你落淚。”
“夠了!你知道的,我只把你當哥哥。”
他面具下的臉十分痛苦:“哥哥!多好的一個藉口!我真想狠狠地笑你無情,可是我做不到……”說著,他強行將她摟在懷裡,堅實的臂膀禁錮著她走出人羣:“景心,你知不知道,我正在期待你的笑容,你就剛剛好經過,知道這樣的感覺有多意外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對著宮門口,此刻,隊伍已經完全進入,直到宮門緩緩合上,她的希望正如這扇沉重的大門,不留一絲縫隙。
“行了,放手吧,我自己會走!”她緊蹙著眉頭,心中一直存有念想,趙亦靖和羅翠屏一定是被bi的,他們一定有著莫大的苦衷,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