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書？”顧青城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且不說銀環和昭和，你們擎蒼國的皇帝不是還沒死么，就這么著急寫休書？”

眾人嘩然一片，公然詛咒皇帝死，這可是大不敬的死罪，這個王妃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兒，還是知書達理的蘇小姐好一點，也難怪王爺抬愛。

“這自不必王妃憂心，父皇今日身子越發虛了些，早已不理朝政了。”擎蒼沐玄笑瞇瞇的語氣中，顧青城實在是感覺不出擎蒼沐玄對當今皇帝絲毫的恭敬和父子之情，果然夠狠，笑里藏刀的沐王爺之名實在名副其實。

顧青城遂不再言語，于今，多說無益。既然擎蒼沐玄早已心有所屬，自己與他之間早晚也會走到這一步，只不過她沒想到她離開的這么狼狽而已。雖然方式不同，但是結果卻是一樣的，罷了，自己還有什么可爭的。對于不在乎你的人，爭得再多，不過徒增厭惡。

顧青城看著飄逸瀟灑的字跡，一如擎蒼沐玄這個人，美麗卻冷漠。垂了垂眸子，顧青城方抬起頭，淡淡的看著似笑非笑的擎蒼沐玄，“我可以離開王府，但是有一個條件。”

“你還有資格跟本王談條件？”擎蒼沐玄桃花眼斜睨著顧青城，慵懶的像極了桃花深處剛剛睡醒的桃妖。

“王爺別忘了，玄鐵令還在我手里。至此一條，便夠了吧。”顧青城冷冷的看著擎蒼沐玄。

“哦，那顧小姐倒說說看，想要什么？”擎蒼沐玄漫不經心的語氣下壓抑著狂怒的氣息。

“青兒我帶走。”顧青城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兒，實在是不忍心將她棄之不顧。若是她走了，蘇婉兒絕不會放過她的，在這個是人命為草芥的朝代，她終究還是學不會絕情無愛。

擎蒼沐玄愣住，眸子瞬間看不清方向，這個時候，只是為了一個丫鬟？

仿然看穿了擎蒼沐玄的不可置信，顧青城扯出一個笑容：“王爺沒聽錯，青兒我帶走。”

“一個丫鬟而已，就當本王可憐你。”擎蒼沐玄慵懶的垂下眼角，轉而摟著蘇婉兒的纖腰，輕柔而寵溺的聲音飄忽在義德堂空中，“這里陰氣太重，本王送婉兒回去歇息去吧。”

擎蒼沐玄一走，眾人或留下嘲笑或留下諷刺或留下同情的目光，一哄而散。

顧青城神色始終淡然，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冷冰冰的駭人氣息，陰冷的像是從地獄里走出來的，那些準備趁機留下來踩上一腳的人一看顧青城這般模樣，底氣不足，悻悻然走了。

直到義德堂里只剩下昏迷的青兒和臉色蒼白的顧青城，顧青城再也支撐不住，額頭的汗珠如黃豆般一顆顆留下來，背上的痛也呼嘯而至。再也忍不住，顧青城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

“王妃。。。”青兒氣息微弱地看著牙關緊咬，不吭吭聲的顧青城，心里泛起一片疼痛。這個面冷心善、出身高貴卻禮待下人的王妃不該有這些的結果，她是個好女子啊。

“哭什么。”顧青城對青兒展開一個笑容安慰道。不過是一紙休書，不過是比預想中來的早一些，不過僅此而已。可是，那修長骨節發白的手指又說明了什么，真的不在乎么？遇到一個可以打動自己的人多不容易，也許一輩子不過幾個而已。

“走吧，回去整理一下，我們不能等著別人攆不是。”顧青城蒼白的臉上擠出幾絲調笑的意味，看的青兒心里更苦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映日的余暉所剩無幾，天色漸漸晚下去。顧青城背上的傷口已結了疤，血肉和衣衫模糊在一起。終于感覺沒有之前通的那么厲害了，顧青城吃力的爬起來扶起虛弱的青兒。

“王妃。。。”青兒小心翼翼的叫道。

“什么？”顧青城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在這漸漸低垂的夜色里一點一點溫暖了小丫鬟的心。

“我們真的要離開沐王府么。。。可是。。。要去哪里”酸酸的聲音帶了微微的哭腔，青兒知道顧青城是初來擎蒼的，就這么被趕出去，哪里有容身之地。

“傻瓜，你忘了我們有銀子。”顧青城輕笑道。

“可是王爺會——”青兒有些擔憂的問道。

“那是我的私房錢，不是沐王府的。”顧青城淡淡安撫道，“就算現在沒錢，我也可以養活你，小丫頭別擔心。”

青兒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就為了這句話，她就算是死也無憾了。跟著這樣的主子，是她莫大的福氣。

“哭的丑死了。”顧青城無比的嚴肅。

青兒聽著顧青城認真的語氣，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擎蒼沐玄摟著蘇婉兒卻有些恍惚，腦海里顧青城那雙倔強的冷漠如冰雪般的眸子一直在他眼前晃。

“玄哥哥，你弄疼我了。”蘇婉兒心里惱恨極了，擎蒼沐玄這樣子分明就是在想著顧青城。

“對不起。”擎蒼沐玄松了松手臂，回過神來。

“若是玄哥哥后悔了，現在去把王妃姐姐找回來吧。”蘇婉兒溫柔的看著擎蒼沐玄。

“進去吧，早點休息。”擎蒼沐玄笑笑的避開蘇婉兒的目光，語氣含了微微的冷意，邪魅的臉龐讓人看不出情緒，“我還有公務要忙，你好好休息。”松了手臂，擎蒼沐玄站在蘇婉兒房間外淡淡笑道。

盡管心里千般不愿，可是蘇婉兒明白此時擎蒼沐玄定然心里有計較，她向來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女子，明白什么時候該進什么時候該退。

“玄哥哥不要忙太晚，也要早點休息，婉兒就先睡了。”柔柔的語氣配上纖細優美的身段，若沒有見過她真面目的人，有誰會想到她是這樣一個女子！

回到清月院，顧青城站在院子里苦笑。真是應了那句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幾個月的時光，抵不住一件誤會的殘虐。人和時間都是會騙人的，那些不經意間發生的事情和給出的答案都是最殘忍的刀子。

“王妃。。。”青兒小心的看著顧青城苦澀的身影，瑟瑟道，“奴婢先給您上藥吧。”

“以后叫小姐吧。”顧青城轉身進了屋，徑自找干凈的衣衫去了。